没有亲戚的祝福,没有豪华的餐宴,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婚礼,母亲嫁给了那个男人。领了证,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四个人坐在桌子前,宣示着正式成为了一家人。
初次来到城市中的母亲,总是带着满脸幸福的笑容,而两个孩子也被送去了幼儿园,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切都是平淡而美好的,母亲很满足现状,哪怕是病情加重,也依旧带着满脸的微笑,每天在小区的凉亭里,坐到放学归来的江雪夏领着弟弟回来,然后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上了楼。
生活的久了,一切就都变了,每一次母亲在饭桌上止不住恶劣的咳嗽起来,继父就满脸的不快,然后将手中的筷子一摔,一个人去批改作业去了。那一日,是继父第一次动手打了江雪夏。
母亲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开始吃晚饭,母亲突然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继父带着一脸的不快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咳咳咳,得肺痨了你!”看着母亲不敢怒不敢言的脸,江雪夏腾地站了起来:“我不许你说我妈妈。”然后继父便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养出的野孩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然后江雨夏便走过去咬住了继父的手:“你打姐姐,我咬死你。”然后继父一甩手,瘦小的江雨夏便跌倒在了地上,胳膊肘撞到了桌子腿上,江雪夏一下子像发了疯的兔子,拿起还装有米饭的饭碗砸向了继父的头,碗掉在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继父捂着额头大叫着:“小兔崽子,要造反了是不?看我不揍死你们的。”然后母亲跪了下来,抓住了继父的裤子:“我求你了,我跟你道歉好吗?他们还只是孩子。”然后继父冷冷的说道:“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也就只有我这么好心,娶你这个乡下的寡妇。”然后便进了书房。
母亲的声音愤怒而有气无力:“雪夏,你过来!”江雪夏把江雨夏护在了身后,然后气鼓鼓的走向了母亲,母亲一巴掌打在了江雪夏的脸上:“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江雪夏仰起头:“我没错。”母亲又挥过去了一巴掌:“错没错?”江雪夏流着眼泪,但是表情依然倔强:“我没错!是他先推弟弟的。”
江雨夏有些胆怯的走了过来,然后小声的说道:“妈妈,别打姐姐了。”然后母亲便看着江雨夏:“姐姐胡闹,你也不听话了吗?”然后伸出手去拉江雨夏的衣领,而另外一只手已经有气无力的挥了过去,江雪夏却一下子将弟弟拉在了身后,那巴掌自然也就落在了江雪夏的脸上,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一点都不疼。然后她哭着大喊:“我不许你动手打弟弟,你怎么打我都行,打死我都行,我就是不许你们打弟弟,你们谁敢欺负弟弟,我就咬死你们。”说完,也不顾着母亲的喊叫,便拉着江雨夏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江雨夏最后一次看见姐姐哭。可是母亲的眼泪却越来越多了,每次看见江雪夏赌气似的带着弟弟出去,回来,不说话,不理睬,她就很难过,自己这样低三下四,寄人篱下,不都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吗?
五岁的江雪夏,像个十足的假小子,短发,瘦小,很多小区里的大人都不喜欢她,总是背地里说她是个野孩子,淘气的要命。和她打过架的孩子都知道,这个假小子江雪夏的力气大的惊人,简直就是吓人。哪有这样瘦小的小女孩,力气是那么大的,咬着手臂就不撒口,拽着头发就不松手,几个人一起动手,都是以她把别人摔倒在地上而告终。
就这样,江雪夏成了这个小区里面的孩子王,只要是欺负过她弟弟的,几乎全部挨过她的打,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只要不欺负她弟弟,对她弟弟好,她就会把他们当成朋友,谁挨了欺负,她都会管。江雪夏从不怕继父的毒打,这是很多人都亲眼见着的,哪怕继父拿着纤细的藤条一下一下抽打在她的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她都依然倔强的不肯承认错误。跟母亲之间的感情不知在何时,只剩下了冷漠和听从,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笑着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学被母亲牵着手一起回家了,那样的时光似乎就在懦弱的妈妈动手打过弟弟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江雪夏觉得母亲不再爱他们,幼小的心中,就那样责怪着母亲,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总动手打自己,总是动手打她的男人,而责骂着自己的亲生孩子?小区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江雪夏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弟弟会受委屈,谁欺负她弟弟都不可以,哪怕是她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