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许和他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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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见

周校长走后,许不子就一个人在宿舍里坐着,闻着宿舍里的臭味,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有一会儿他觉得很不好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真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午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冰凉凉的,屋子里更加荒凉冷漠了。许不子觉得全身都冷,心尤其冷,但他必须坚持下去,因为没有别的路好走,起码现在没有路可以走。

所以得想想现在该怎么办?许不子想,现在既然周校长让他管宿舍,那他就得管,首先得把宿舍收拾整齐,这是周校长当面要求的啊!

于是许不子收集了一起力气,振作起精神,开始打扫起屋子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床底下全是鞋子,袜子,衣服,行李包,蒙着厚厚的灰,加上屋里的一股臭味……因此,许不子必须把这些东西全收拾整齐,也给屋子里住的孩子们留一个好印象:他是来为他们服务的。

为孩子们服务,而不是为大人们服务,这倒也值得,许不子这样想:俯首甘为孺子牛嘛!

他开始一个箱子一个箱子,一个包一个包地收拾起来,他把箱子里面的衣物清出来,然后想办法把它们一件件整理好再装进去。

这样干了一小半部分工作量的时候,望着眼前的乱摊子,许不子有些气馁了,放下手里的活儿歇了一会儿。

这是一件不太容易做好的事,他觉得他有些老了,怎么办啊?他又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就那样想一会儿,站一会儿,最终,许不子决定,还是得把事情继续做下去。

于是他弯下腰来,继续整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接着打扫屋子,他憋着气,爬到床铺底下,把里面清扫得干干净净,每个床铺也让他叠得整整齐齐,最终,他真的把这件事情做完了。

许不子拍拍手,在充满灰尘的屋子里站了一会儿,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他并不感到高兴,因为事情做得不是很漂亮。许不子尤其感到不好的是他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他睡在哪儿呀?

虽然校长给许不子指定了一个地方,但那是学生的位置,要是许不子强占了他们的地方,那个学生回到宿舍会不高兴呢!许不子不想得罪学生,所以他始终没有把自己的铺盖拿出来,依然让他的那几个包躺在地上,甚至他还把校长拿走的铺盖卷儿重新放回了原位,给人家学生铺好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如许不子所料,有一个孩子推开门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很帅气方正的小家伙,他看见许不子象没看见一样,径直向他自己的床位走去,那个床位正是校长要许不子睡的地方,幸好许不子把他的铺盖卷儿放回了原位,不然他回来看见了会怎么样呢?!

小家伙对宿舍里变了一个样子完全不关心,只是看他的床位没动,一切原样,他好象就松了一口气,同时把他手中拿的纸条贴在床的周围,他是用舌头上的唾液粘贴上去的,所以他走后不久那些纸条就一一掉下来了。

许不子好奇地捡起纸条看了一下,原来都是一些自制的驱魔符,不知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在他的床铺周围贴了一圈儿,看来他缺乏安全感呢!他是想把他许不子驱走呢。

下一个课间来了更多的孩子们,孩子们象没看见许不子似的在那里互相说话聊天儿,看自己的床铺是否安全,自己枕头下的宝贝是否不见了,最后都没事。

许不子站在他们中间只有满脸尴尬苦笑。终于,有一个胆大的孩子问了:“你是干什么的呀?”

许不子苦笑着回答说:“我是给你们服务的呀,你们看我收拾得干不干净?”那孩子打量了一下宿舍,没说什么。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许不子拿出自己的碗跟他们出去吃饭了。老师和孩子们一样排队站在食堂的窗口前,这个小学的老师们都是衣着朴素,脸上长得一个个菜色,象都没吃饱似的。

孩子们和老师吃一样的饭菜,不过食堂师傅给老师打的多一点而已。菜是白萝卜丝,嗬,许不子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朴素的饭菜了呢!那有一股苦味的菜曾经在童年时代让许不子吃得反胃,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让他遇上了!

许不子满心的惊讶与感慨,不过他还是吃了,然后回到宿舍,这回孩子们在宿舍里挤得满满的了。

许不子把自己介绍给孩子们,又表达了他想认识孩子们的愿望。他说他是管宿舍的。

孩子们就互相把名字告诉了他,那个帅气的男孩子叫小雨,有一个叫瘦小机灵个子叫杨生,一个小强,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生叫小华,一个叫冯红运,他们都是武术班的,小华是他们的头儿,看上去细长细长,据说能翻空心跟头了,面相还算老实。

许不子笑着说:“你们看上去都不错啊!”

孩子们兴奋起来,说宿舍有一个家伙喜欢偷人家东西,是最坏的坏蛋了,他们齐声提醒许不子要小心点儿,然后举出了一些那家伙坏的例子,几乎没一个人说那个学生的好话。

正说得热闹,门帘推开了,阳光里进来一个小家伙,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皮肤,拖着两管鼻涕,仰着一张小脸儿走了进来。

小强在旁边说:“老师,就是这家伙,他叫杨家骅,是我们宿舍里最坏的人了!”

这个叫杨家骅的学生给许不子的第一印象是,他不象是一般的打工子弟。因为他的相貌并不差,眼神带着一种对人世的天真,简直就是品相相当的高贵呢!其他孩子一看就是凡夫俗子,但这个孩子不是。许不子一见这个学生不知怎么,就从内心里喜欢上了他!

尽管周围的孩子都在说他的坏话,但许不子还是喜欢上了他,他喜欢这个男孩子那种天真的神情,这不是一般的孩子,特别是这种环境里的孩子所具有的那种生存的狡猾,他似乎都不具备,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五六岁的孩子而已,一个需要在父母怀里撒娇得到疼爱的孩子而已,而命运偏偏让他一个人住在学校,住在其他有敌意的男孩子中间,得不到人的疼爱。

这个小男孩径直走到自己的铺位上,他的铺位比其他人都要好些,是正宗的毯子,被子也很厚实。许不子想,这样好的一个孩子,这样宽裕的人家,怎么把五六岁的孩子放在学校寄宿呢?尤其是这样条件艰苦的学校?他有些想不明白。

杨家骅进屋后,其他的孩子依然在当面议论他的丑行,一点没有避讳的意思,小家伙听清了是在议论他,他便转过身来睁着眼大声说:“我没有偷!不是我偷的!”

那种天真的神情,真令人心疼。其他的孩子马上围了上去,纷纷指责是他偷的,杨家骅仰脸站在这群比他高大的孩子中间还是竭力抗辩着,有的孩子开始对他推推搡搡了,杨家骅开始反抗,也反推人家,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呢!许不子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走过去把孩子们拉开,让他们都回到各自的床铺上休息,他则站在中间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