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生肖民俗
14147900000014

第14章 生肖禁忌(3)

在古时,马是重要的代步工具。骑马的人既然很多,惊马、跌马之类的事故,自是难免。骑马出事总是有原因的,许几的例子就很能说明问题:友人赠送的马,本来比较生疏,这是原因之一;天没亮便牵出来骑,马未必适应,这是原因之二;“众军声诺”,那马大约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这是原因之三。这足以说明,惊马是几个方面的原因造成的,看似偶然,却存在必然的因素。然而,迷信的人却不这么看。他们更看重的,是遭受惊马之人的属相,将事故归结于“生于甲午,而有马祸”。于是,不是原因的“原因”,似乎成为命运玄虚的说辞。这种说法其实是站不住脚的。道理很简单,天下之大,骑马人之多,骑马惊马者,会有不属马的人,也会有属马的人。不属马的人遇到惊马的事,从事情本身找原因,而属马的人若是坐骑受惊,便要借“午生”弄出些玄玄虚虚的说法,这难道还可以置信吗?五代时王仁裕《王氏见闻录》故事,讲两个属蛇的领军人物,蛇为他们各自的征兆,反映了古人的生肖迷信:后唐风雨飘摇之际,凤翔节度使潞王李从珂反叛,朝廷以王思同为统帅,发兵西征。李从珂、王思同同岁,均生于乙巳,“俱为蛇相”———都属蛇。于是,便有了以下情节:两条大蛇东西对峙,等候捷报的人,却偏偏送了东边那条蛇的命。有人私下议论,说这不是好兆头:“潞王乙巳生,我们的统帅王公也是乙巳年生,他们二人都属蛇。今东蛇中脑而卒,莫非王师不利的征兆?”此战的结果,李从珂胜,做了后唐最末一个皇帝;而王思同兵败后,四处逃奔,被李从珂杀掉。《五代史》为王思同立传,记述他的忠勇,但并未言及他属蛇。《废帝本纪》也没说李从珂生于乙巳年。其实,即使二人属蛇,蛇兆云云也是不可信的。

属狗的王爷,亡命于打狗河,讲的同样是迷信故事。请看《清稗类钞》中这一段:“福文襄王康安薨前一日,发兵之际,大雾迷漫。王怒,命以枪炮轰之,……次日薨。驻兵之地,名背子坡,前为打狗河。‘背子’与‘贝子’同音,王本命又属戌也。”带兵打仗的王爷死于营中,就有人讲是犯了地名———背子坡、打狗河:“背子”谐音“贝子”,冲犯了王爷的爵号;王爷“本命又属戌”,戌属狗,在打狗河边送了命。这种解说,抓住某种巧合,一叶障目,不见树木,显然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这类迷信对于生肖的利用,大体可分为两种情况。以上说的为其一,即围绕人的属相展开联想;另有一种情况,着眼于生肖年份。清代袁枚《子不语》记有三虎索命的故事,讲寅年虎复仇,夺了产妇的命。故事的讲述,以产妇丈夫口述的形式:“异哉!吾妻之死也。结缡之后,琴瑟甚调。将及三年,忽一日闺中置酒,向余作诀别状,曰:‘我前生猎户也,曾杀三虎。虎魄不散,要来索命。今我怀孕矣,明年分娩之期,正值寅年。寅年属虎,我其不免乎!’问何以知之,曰:‘昨夜梦中,有神人金甲而虎冠者告我也。因所杀三虎中,有二虎俱曾伤人,故上帝不准报仇。其一虎未曾伤人,故准其索命。’言毕,涕泣不止。逾年果以难产亡。”故事中的产妇并不属虎。这个故事反映了迷信思维的另一种思路,想象在一个生肖年里,本命生肖为行令之际。如今人们以“金牛退位,山君值岁”的话迎接虎年的来临,不过是寻些文字之趣,并非真的在讲逢寅年有个老虎来做一岁的主宰。但在旧时,迷信者之痴迷却正在于以假当真,如故事中那个中了邪的女子。她相信虎报仇要在寅年,并把那个虎的噩梦视为天神的安排。故事中“前生猎户,曾杀三虎。虎魄不散,要来索命”云云,很像《金瓶梅》说李瓶儿的话:“前生曾在济州王家作男子,打死怀胎母羊,今世为女人属羊。”两者所不同的是,一个因前生杀虎而今世虎年丧命,一个因前生杀羊而今世属羊。对于后者,张竹坡评点《金瓶梅》:“可笑之极,然则十二生中皆必前世打死一个也,写尽愚人。”后者之“可笑”,是不是也在一个“愚”字?骑马遇险而以“午生”论,属狗者暴病身亡而归咎于碰到了打狗河,寅年难产夺命而相信虎魄复仇,生肖本来只具有序数意义,却被塞入这样多的无稽之谈,借用张竹坡的话,此类“愚人”思维,真乃“可笑之极”。

七、“戌不吃狗”:日之忌

戌日不吃犬。清代小说家蒲松龄所撰《历字文》载《彭祖百忌日歌》,先讲十干之忌,接着为十二支:“子不问卜,自惹灾殃;丑不冠带,主不还乡;寅不祭祀,鬼神不尝;卯不穿井,泉水不香;辰不哭泣,必主重丧;巳不远行,财物伏藏;午不苫盖,室主更张;未不服药,毒气入肠;戌不吃犬,作怪上床;亥不嫁娶,必主分张。”再下面,讲建、除、满、平、定、执、破、危、成、收、开、闭,十二建之忌。

日忌是古老的陋俗。《左传·昭公九年》:“辰在子、辰,谓之疾日,君彻宴乐,学人舍业,为疾故也。”疾日即忌日,甲子为商纣的亡日,乙卯为夏桀的亡日,古人以甲子、乙卯为忌日。

甲子、乙卯为纪日干支,以六十天为周期,由此生出许多禁忌,如孤辰之说。明代孟称舜《娇红记》:“这都是前生怨,即世冤,厮相遇。鸳鸯簿上、簿上把孤辰注。今后凄凉,正当天数。”孤辰,以干支纪日,一旬中没有轮上天干相配的地支,称为孤辰。例如,在以甲子开头的一旬里,见不到戌、亥,这二者即为孤辰。孤辰主不利。可见“今后凄凉”的“天数”,与所谓“孤辰”说的是一回事。孤辰还可进一步划分,明代方以智《物理小识》:“甲子旬中,戌为孤,亥为虚。”甲子、乙卯之忌,源自夏商两朝的灭亡日期,这是六十天周期里的两天。孤辰之说则不同,它因人而异,讲究起来需要各自对号入座。比这两者更普遍的,是旧时的天干日忌,以十天为周期;十二支日忌,十二天一浃辰,其间每天都有不同的拘忌。就说地支逢辰的日子,古人讲辰为水局之墓,所以要忌哭泣。武威汉简已见写有辰日“毋治丧”,东汉《论衡·辨祟》则说“辰日不哭,哭有重丧”,《旧唐书·吕才传》记“辰日不宜哭泣”,直至蒲松龄《历字文》的“辰不哭泣”,可谓一脉相承。

《历字文》有“戌不吃犬”一项,这是缘于生肖戌属狗的禁忌。相类似的迷信说法,还有着眼于丑属牛、亥属猪的说法。敦煌遗书S.2404录有完整的十二支日忌,其抄写于后唐同光二年,即公元924年:“子不卜问,丑不买牛,寅不祭祀,卯不穿井,辰不哭泣,巳不迎女,午不盖房,未不服药,申不裁衣,酉不会客,戌不养犬,亥不育猪及不伐罪人。”丑、戌、亥的日忌,直接取自生肖。编号为S.0612V的敦煌写卷记其中两项:“丑不买牛,子孙不昌”,“戌不养狗,狗必上床”。饲狗上床不是好事,人丁不旺更是家庭家族的大不吉,所以旧时迷信的人们宁愿拘于这样的禁忌。

与《聊斋》小说不同,蒲松龄撰写《历字文》不是创作,而不过是将自古相传的一套套说法写下来,是在做一项极其大众化的文字工作。他还撰写《农桑经》,也是当年农家日用的通俗读物。《农桑经》的内容,是讲农家出粪要忌粪煞。关于粪煞之日,有歌诀:正羊二犬三在辰,四月自古莫犯寅。

五马六鼠七鸡上,八月瘟神在于申。

九蛇十猪十一兔,十二牛头重千斤。

死墓化着瘟神煞,死了自己叫家邻。

歌诀中,羊、犬、马、鼠等等,指生肖。每个月份中都有一天要忌粪煞。正月逢未日,二月逢戌日,三月逢属龙之日,四月逢寅日,五月逢午日,六月逢子日,七月适逢酉日,八月逢申属猴之日,九月逢巳日,十月逢亥日,十一月逢卯日,腊月逢丑属牛日———这些日子“农家出粪最宜禁”,捣动农家肥的活计,要避开这些日子。

对出行的禁忌,过去贵州一些地方流行红煞日迷信。有关说法是:正月、四月、七月、九月忌鸡场天,二月、五月、八月、十一月忌狗场天,三月、六月、九月、十二月忌猪场天。鸡场天指地支逢酉,狗场天指地支逢戌,猪场天指地支逢亥。正月、四月、七月和九月里属鸡的那天为红煞日,如此等等。红煞日里不宜出行,否则会招祸殃。

讲究日之忌的同时,也有日之宜的种种说辞。东汉时有《沐书》流行,其中说道:“子日沐,令人爱之;卯日沐,令人白头。”地支逢子的日子沐浴,令人喜爱,是宜;逢卯日,洗浴令人头生白发,要避忌。著《论衡》的王充针对日忌之说“累世不疑”,迷信者“连年不悟”的情况,专门写了一篇《讥日》,他质问:“使丑如嫫母,以子日沐,能得爱乎?使十五女子,以卯日沐,能白发乎?”丑妇既便专在子日沐浴,也不能变得相貌可人;年方十五的少女,即使在卯日沐浴,也不会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