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盛开:你若向阳,心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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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远方有拥抱(6)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教室里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我看着他们笑他们怒他们的冷漠和麻木,呼吸着这块与我完全格格不入的空气,心里第一次涌现出自卑和难受。每天都被一种负面情绪所影响着,变得敏感、易怒、脆弱,对自己简直到了一种失望透顶的地步。我心里总有很多的声音在挣扎,喧嚣的,静默的,欢愉的,绝望的。我开始害怕下课,为了掩饰自己的寂寞,我在课间假装自己很忙,假装看书、写作业、睡觉。可尽管这样,还是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同学来找我说话。他们有时只是为了博他们喜欢的女生一笑,女生笑完后,假装使劲儿打他一下,嗔怪道:“哎呀,你别这样说人家。”而有时候,他们仅仅是无聊故意找茬而已。“舒锦润,你中午吃什么啊?”“舒锦润,你在写什么啊?”“唉,她不理我。”“你没看人家在用功嘛,咱别去打扰人家学习了。”……

渐渐地我从害怕课间变成害怕去上学。每天放学铃声一响我就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每天睡前却变得焦躁不安,害怕第二天的到来。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像是患了失语症一般,每天闭嘴闭得腮帮子都疼了。有时,我感觉快要窒息了,每天放学都独自地站在家里的阳台上,也不开灯,眺望着远方,眼泪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我的心里,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苦苦的涩涩的。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我变得越来越内向,对一切的事物都带着疏离和恍惚。直到后来,我认识了他,暂且叫他钦吧。

我不记得那天是几号,只记得那天放学后,晚上我独自待在房间里上网,登上QQ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好友申请的消息,是钦发来的。就这样,我和钦聊了起来,钦告诉我,他看到了我空间里写的文字,他很喜欢,并且希望我可以一直写下去。我觉得很惊诧,因为在那些不受重视倍感心酸的日子里,我就在静谧的夜里听着如水的黑色里游离着的缥缈的歌声将那些过去写在空间里,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喜欢我的文字”的话。钦的话语无疑给了我很大的信心,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异常地温暖。我们就这样通过键盘交流着,还交换了电话号码。我知道钦是一名军校的大学生,求学于遥远的河北。

钦常常会到我的空间来“逗留”,他不只是像普通热心网友一样地浏览,他会很用心地为我的文章写评论,并且会很细心地在我文章的错误之处做好记号。我问他为什么会如此耐心地对待我这些关于陈年旧事的文字,他回给我很长的一段话:“我们有同样年轻的过去,在同一片天空下长大,仰望过同一片云朵,听过同样的歌,说过同样的话,我们爱过一些人,也被一些人幸福地爱过。读着你的文字,我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站在我无法到达的地方,我分不清谁是真的我了。这也许就是青春,迷茫而彷徨的青春。”当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竟落下泪来,心里有了一些释然和感动。

和钦熟识后,下课我会给他发发短信,他也会给我发来好笑的段子。我开始不再那么害怕课间,心里的自卑也渐渐地没有了,虽还是不能完全融入那个集体,但至少心里不再那么排斥了,也学会了正确地看待身边的事物和人,并且在心里开始理解起班主任的苛刻来。久而久之,同学们在课间嘲笑和戏弄我的热情也淡了下来。卸下心理包袱后,我开始跟着正常人的步伐走,心里却多了一份甜蜜和幸福。

后来,每个晚上钦都会打来电话,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温柔很好听,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光,让人有前行的力量。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都可以平和下来,他的声音让我觉得世界上的一切的痛苦和挫折都可以好起来。每次在电话里,他都不忘提醒我冷了加衣饿了吃饭,并且鼓励我自信一些,还让我去投稿。在他的鼓励下,我真的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开始向杂志社投稿。虽然结果都是石沉大海,但是我却深刻地体会到了“梦想”的力量是那么的振奋人心和厚重,厚重到在之后的岁月里,我不容任何人侵犯。

我们虽然从未见过面,也从来没有开过视频,但是网络和电话却缩短了我们的距离。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钦就像是一个我熟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后来,年关的时候,钦给我寄来河北的特产以及一张他穿着军装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拿着一支枪,并不算帅气,但是很精神。比起同龄的北方男子,他甚至不算很高,但是看上去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时间如流水,很快,我就要来到十四岁的门口。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夏日的风凉凉的,吹得人胸口暖暖的。钦在电话里,突然跟我说喜欢我。我被吓了一跳,傻傻地站在房间的窗口前握住手机不知道该讲什么,心却跳得好快好快。此时的我还不想涉足到爱情里,大概沉默了一分钟,我对钦说只想跟他做好朋友。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说出那些字的,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艰难。电话的那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让我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许久,钦才迟缓地说了声“好”,然后就挂了电话。那也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挂我的电话。我甚至听到了钦绝望和心碎的声音,也完全可以想象出他黯淡失落的眼神。

之后的日子里,钦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过。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却无能为力。距离十四岁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我竟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北京寄来的“荣誉证书”,在语文老师的鼓动下,班上的同学都为我鼓掌祝贺。后来我也渐渐地融入到了那个集体中,写作也坚持了下来,参加比赛也频频获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灰暗笨拙的丑小鸭了,人生的道路也渐渐地变得开阔起来。

可是我仍会常常想起他,他曾在我最无助最狭隘最灰暗的日子里陪在我的身边,让我变得自信起来。他曾用那样温和的声音带我走出黑暗,曾给我留下那样干净明朗的笑容,我想不会再有人能够拥有比他还动听的声音了。

十四岁时的我,吃到的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的生日蛋糕。

3

然后就是我的现在。

现在我在县城的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念高中,过着安安静静的生活。每天都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在教室、食堂、家之间来回行走。仍然没怎么学会和太多人打交道,骨子里生来的安静让我的社交能力很差,所以结识的人很少,认识的人却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匆匆地打个照面,然后就没有交集了。和同桌的关系还算好。

每天都在为数学头疼着、焦虑着,但是抱怨过后仍然会一头扎进数学里。习惯性地将课桌上放很高的一摞书,做题做累了的时候,会抬起头来,用手心托住下巴,支着脑袋,将目光放向窗外。脑子里飞快地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嘴角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跟语文老师的关系很好,闲暇的时候,也会去他的办公室串门,听他讲那些古老而又遥远的故事。窗外的阳光透过树枝落在木质的办公桌面上,细碎而美好。老人散发出的那种淡泊和温暖气息常常让我觉得万物都静了下来,所有的喧嚣和浮华都停了下来成为背景,只有这一刻是永恒。

有时候也会去文学社整理稿件,头上挂了个“社长”的头衔,领导着一群热爱文字的同学。渐渐地也明白了责任感的含义。

有时也会被负面情绪所困扰,莫名其妙地心情很差。但是却找到了可以消遣的方法,开始看很多的书,努力地提高自己的素养。与书为伴的日子总显得明朗和轻快,它可以让原本浮躁的心静下来。当心静下来的时候,再细想那些困扰着的问题,又觉得一切不过如此。

将所有的零花钱都换成了书,在我的书桌上斜放成一排,每每看到,都有一种很温暖和踏实的感觉。在沉默的日子里写大量的文字,收获着属于自己的小幸福。每一刻都在思考,但却从来都不想高考,忙碌是别人的,仍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不想给自己压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放弃亦不强求,这样很好,至少这一刻,我很幸福。

常常想自己是穿梭在时光里的一条鱼,过着简单的生活,一直向前,绝不回头。当生活的琐碎如同细碎的光影一样蔓延开来,便觉得生活如同铁轨一样长。

……“锦润,生日快乐!成长也要快乐!”然后我吹灭了小小蜡烛。

尝了一小口蛋糕,这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的蛋糕,抹茶的清香立刻在嘴里散开,成长岁月中的滋味也一层层散开来。

消失

易建州

你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你刚去冲了一杯都快喝到吐的速溶咖啡,回来就发现自己的电脑又蓝屏了。

你把咖啡放到桌子的一边,按了关机键等着它重启,你已经越来越习惯这台电脑愈发频繁地蓝屏了,就像你开始习惯不同人有不同的脾气,何况这台电脑蓝屏得越频繁,它重启的速度也愈发地快。你很满意这样的交易。

很快电脑就重启了过来,不过你还得稍微等上半分钟或者是一分钟,毕竟指令从中枢神经到神经末梢也还是需要值得考证的时间,冬眠的熊在春意萌发的第一天也不见得会去觅食。

就像你了解你身边一个很熟悉的朋友的下意识的小动作一样,比如说谎时左眼会突然向左瞟一下,紧张时右手的无名指会去弹一下中指,当这台电脑开启后以一种只有你察觉得到的小动作或者说甚至是一种脑电波的指令,让你知道它已经可以开始工作了。

你熟练地取消了检查修复蓝屏的弹窗,你知道这没有用,虽然是你在试图修复了很多次之后得到的经验。你熟练地对桌面连续刷新了三次,然后又调整了桌面图标的排列方式,你的桌面很简洁,只有四个图标,不同的排列方式每次都会让这四个图标的顺序产生变化,你喜欢这种基于数理和逻辑的游戏。连接上网络,你熟练地打开微博,这是你在不久以前养成的习惯,同你的桌面一样,你的微博关注的人很少,才翻到第二页就看到了上一次蓝屏开机后看到的最后一条。你端起咖啡杯,轻轻地啜了一口,你将微博翻回到第一页,把咖啡杯端在手上浏览微博。卡尔维诺的书摘,你认识的一个女孩被男友劈腿,村上春树因为在短篇小说里的不当描写向居民道歉,克里米亚的女检察官遭到乌克兰的通缉,前女友的猫不见了,于右任写的牌匾已经被砸了,一个好友又在到处借钱了,一只猫和一只老鼠成了朋友,认识的一个民谣乐队又在征集鼓手了。这个世界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你又啜了一口咖啡,如此想到。

你又熟练地刷新了三次微博,依然没有刷出任何新的内容,你关掉微博,又打开你的邮箱,谷歌的邮箱总是不稳定,有时候连谷歌的主页都难以登陆进去,这个时候你通常会选择另一个搜索引擎进入谷歌邮箱的主页。这个世界上同样讽刺的事同你的垃圾邮件一样多。其实你也知道你根本不会收到任何邮件,你的垃圾邮件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那只是一种修辞,你擅长这样的一种修辞手法,违背你的实际,但是不违背现实,因为你是个作家。

你是每周的写作时间超过四十小时,却连四千字都完成不了的作家。你的前女友说你的写作就像是因纽特人的午休以及大象与大象的亲密。你觉得这个比喻美丽极了。

你熟练地退出浏览器,又轻轻地啜了一口咖啡,准备打开文件夹,开始刚刚开始的写作。

你习惯将文件夹保存在你的最后一个硬盘分区里面,你曾经因为系统的原因导致你的文字因为默认的储存路径而消失了,所以在那之后你所有的文档都更改了默认储存路径。那个硬盘现在装有你所有的文字,小说、随笔、书评、影评、吐槽,还有一些杂乱的周记,它们全都被你打包储存在一个名为文件夹的文件夹里面。而和这个文件夹同一个目录的另一个文件夹储存着你所有看过的电影。从波兰斯基到黑泽明,从姜文到大卫?芬奇,从新浪潮到蒙太奇,从先锋到新好莱坞,有时候你也会看看好莱坞什么的。你每周四十个小时的写作时间里,有三十五个小时是在这里面,而剩下的五个小时里有四个小时是在重复你开机时所做的事情。就跟这个世界一样,有条不紊。而你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你又下意识地啜了一口咖啡,你早就习惯速溶咖啡的那种速溶的味道了,和昨晚吃剩的丢了一晚的切片面包没什么两样。你熟练地打开那个硬盘,点进去,你的舌根还在继续刚才那一小口咖啡,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鼻腔甚至在哼不知名的调调。你打开那个文件夹,找到你要写的文档,那是一篇短篇小说,讲述的是一对情侣的故事。这个故事完全是你虚构的,这对你笔下的情侣也与你和你的前女友无关,你从来不写你真实世界里的故事,一点都不写。你觉得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现实、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想法写进自己的文字里面去。因为那些是真实的,而文字是虚构的。虚构的载体不能记叙真实的存在。虽然你知道对立的两元是时常颠倒的一体。

你的思维正在脑海中飞转,你在思考你该怎么接着写下去,他们已经到泰国了,但是男生却在异国的乡村里高烧不退。你在想女孩子该怎么做。

突然,你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不是舌根没有了速溶的味道,速溶的味道本来就会迅速溶解,你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你不敢去确定,你的思维像按了后退键的卡带突然向回倒带,你再次确认,你第三次确认,你终于确认你存在硬盘里的文件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