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580年至643年)字玄成,馆陶(今属河北)人,从小丧失父母,家境贫寒。由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魏征也就不理家业,甚至曾出家当过道士。但他却喜爱读书,而且读书速度很快,颇有诸葛亮独观其大略的风采。
隋大业(605年至618年)末年,魏征被隋武阳郡(治所在今河北大名东北)丞元宝藏征召任命为书记,管理文书。元宝藏举郡归降隋末起义者李密后,他又被李密任为元帅府文学参军,专掌文书卷宗,其实也就相当于所谓档案管理员。
唐高祖武德元年(618),李密在战斗中失败后,魏征随其入关降唐,但很久也没有知道他是谁,更不用说给他上位的机会。第二年,魏征争取了一个到河北安抚那里的武装势力的机会。当他获得批准后,前往黎阳(今河南浚县)成功劝说了李密的旧部,时任黎阳守将徐世绩归降唐朝。不久,另一个反隋也反唐的将领窦建德攻占黎阳,魏征被俘。窦建德失败后,魏征才得以回到唐都长安,被唐高祖李渊的太子李建成任用为东宫僚属。李建成毕竟是个粗人,他觉得魏征这人实实在在,真心对他,就给他职务。不像别人认为魏征是投降过来的人,就轻视他。魏征也是真心对真心,当他看到太子与秦王李世民争夺皇位的冲突日益加深,就多次劝李建成要先发制人,及早动手除掉李世民。但李建成粗人的毛病却改不了,看不透形势也下不了决心,毕竟不是干大事的人,总是得过且过,迟迟不愿动手。
此后李世民抢先发动玄武门事变,于公元626年7月击杀李建成、李元霸等兄弟,并逼自己的父亲唐高祖李渊下台,自己即帝位,是为唐太宗。此时魏征因为是李建成的幕僚,且一再劝李建成先发制人,而受到李世民的厉声喝问和殿前武士巨斧利刃的威胁。但魏征毫不畏惧,慷慨陈词地说:如果先太子听从我的劝告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结局了。说这话时,他一脸的无所畏惧甚至是鄙视的表情,根本没有苟且下跪偷生的意思。李世民由此变得非常欣赏魏征的忠贞耿介,同时也发现他是一个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人才。于是不仅赦免了他,还加以重用,魏征因此得以上位。李世民之所以不计前嫌,除了看中魏征所具有的忠贞不二、直言敢谏的品格和贯通古今的才学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初登大位,国家百废待兴,如果没有一批有真才实学、敢讲真话的“左膀右臂”支持辅佐,终将一事无成。
李世民任命魏征为谏官,并经常引入内宫,询问政事得失。魏征喜逢知己之主,竭诚辅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加之性格耿直,往往据理抗争,从不委曲求全。用后世的话来比喻,魏征的上位中包含着他是一个优秀纪律检察官的成分。
有一次,唐太宗曾向魏征问道:“何谓明君、闇君?”魏征回答说:“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闇者,偏信也。以前秦二世居住深宫,不见大臣,只是偏信宦官赵高,直到天下大乱以后,自己还被蒙在鼓里。隋炀帝偏信虞世基,天下郡县多已失守,自己也不得而知。”太宗对这番话深表赞同。
贞观元年(627年),魏征被升任尚书左丞。这时,有人奏告他私自提拔亲戚做官,唐太宗立即派御史大夫温彦博调查此事。结果,查无证据,纯属诬告。但唐太宗仍派人转告魏征说:“今后要远避嫌疑,不要再惹出这样的麻烦。”魏征当即面奏说:“我听说君臣之间相互协助,义同一体。如果不讲秉公办事,只讲远避嫌疑,那么国家兴亡,或未可知。”意思是,如果大家都明哲保身不管事,那么还怎么干呢?但这时魏征可能也从忠于李建成险些被杀的教训中总结出了经验,因此请求唐太宗要使自己作良臣而不要作忠臣。太宗询问忠臣和良臣有何区别,魏征答道:“使自己身获美名,使君主成为明君,子孙相继,福禄无疆,是为良臣。只知其忠,不知其义,最后使自己身受杀戮,放纵君主沦为暴君,家国并丧,空有其名,是为忠臣。以此而言,二者相去甚远。”太宗点头称是。
贞观二年(628年),魏征被授秘书监,并参掌朝政。不久,长孙皇后听说一位姓郑的官员有一位年仅十六七岁的女儿,才貌出众,京城之内绝无仅有,便告诉了唐太宗,请求将其纳入宫中,备为嫔妃,唐太宗便下诏将这一女子聘为妃子。虽然长孙皇后没有平常女人那种悍妒之心,反而帮老公找美女愉悦。但魏征却对这门皇家的亲事表示了不同意见。他听说这位女子已经许配给陆家,便立即入宫进谏:“陛下为人父母,抚爱百姓,当忧其所忧,乐其所乐。居住在宫室台榭之中,要想到百姓是否都有屋宇之安;吃着山珍海味,要想到有无百姓饥寒之患;嫔妃满院,要想到百姓有无家室之欢。现在郑家之女,早已许配给陆家,陛下未加详细查问,便将她纳入宫中,如果传闻出去难道是为民父母的道理吗?”唐太宗听后大惊,虽然已经对那个小美人朝思暮想了,但仍当即深表内疚,决定收回成命。但房玄龄等人却认为郑氏许人之事,子虚乌有,坚持诏令有效。陆家也派人递上表章,声明以前虽有资财往来,并无订亲之事。唐太宗半信半疑,又召来魏征询问。魏征直截了当地说:“陆家之所以否认此事,是害怕陛下以后借此加害于他。其中缘故十分清楚,不足为怪。”唐太宗这才恍然大悟,便坚决收回了诏令。其实仅就这一点而言,也可以说唐太宗确实不简单,身居高位却能拒绝绝色的诱惑。
由于魏征能够犯颜直谏,并且已经树立了形象,因此即使唐太宗在大怒之际,他也敢于面折廷争,从不退让。所以,唐太宗有时对他也会产生敬畏之心。有一次,唐太宗想要去秦岭山中打猎取乐,行装都已准备停当,但却迟迟未能成行。后来,魏征问及此事,唐太宗笑着答道:“当初确有这个想法,但害怕你又要直言进谏,所以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一次唐太宗得到了一只上好的鹞鹰,把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是得意,仿佛重回当年冲锋陷阵的时代。但当他看见魏征远远地向他走来时,便赶紧把鸟藏在怀中。魏征故意奏事很久,致使鹞鹰闷死在唐太宗怀中。
公元633年,魏征成为侍中,虽然形似皇帝的私人秘书,但等同于宰相。同年底,中牟县丞皇甫德参向唐太宗上书谈及天下一些不良现象时,把矛头指向皇宫,说:“皇帝修建洛阳宫,大兴土木,让百姓很劳弊;收取地租,数量太多,让百姓负担重;现在大街上的女人们流行梳高髻,也是皇宫中传出的。”唐太宗接书大怒,对宰相们说:“皇甫德参这是想让国家不役一人,不收地租,富人无发,才符合他的心意。我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于是想治皇甫德参诽谤之罪。魏征这时进谏道:“皇甫这也是以偏激求深刻,自古以来上书如果不偏激,是很难触动人主之心。所谓即使是狂夫的话,圣人也会择善而从。请陛下想想这个道理。”最后他还强调说:“陛下最近不爱听直言,虽勉强包涵,已不像从前那样豁达自然了。”唐太宗觉得魏征说得入情入理,便转怒为喜,不但没有对皇甫德参治罪,还把他提升为监察御史。
贞观十二年(638),魏征看到唐太宗逐渐怠惰,懒于政事,追求奢靡,便奏上著名的《十渐不克终疏》,列举了唐太宗执政初期到当前为政态度的十个变化,指出什么事都是开头容易,能坚持到底却难。虚心纳谏,兢兢业业也都是如此。他还向太宗上了“十思”,即“见可欲则思知足,将兴缮则思知止,处高危则思谦降,临满盈则思挹损,遇逸乐则思撙节,在宴安则思后患,防拥蔽则思延纳,疾谗邪则思正己,行爵赏则思因喜而僭,施刑罚则思因怒而滥”。
642年,魏征染病卧床,唐太宗所遣探视的使节道路相望,其殷殷之心令人感动。但这么多的使节一个挨一个去看老魏,实际上也不利其养病。不久,魏征病逝于家中。唐太宗亲临吊唁,痛哭失声地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我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足见魏征的价值。
做真心诤臣,实在难得。在真心越来越稀少的时代,对所投奔的人示以真心,真心帮忙,真心建言,真心解忧,这样就会得到别人的赏识甚至是重用,到于上位,那其实是次要的事。
时空对话
“是否对一个上司用真心,也要看具体情况而定。”毕竟像唐太宗那样包容敢于直言的魏征的人,毕竟不多。
魏征则说道:“其实我们这些人,心地善良正直,根本做不了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要是对谁真心,那就真心到底,真心彻底,你我都是这个脾气。要坚信,诚实是最好的交际术。”
而此时有美男子之称的邹忌则说道:“根据我的经验,劝人行好事、善事既要真心相待,也要讲究些方法。我所认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喻和幽默。想我对齐威王说的那些劝诫的话,其实如果直接说了,可能会很难听,甚至可能引起他的杀机。但我都以比喻的方式或幽默说出来,他竟然在感觉有趣中听出了道理,也改正了缺点。”
“是啊,一定要找到最适合到彼岸的船。”魏征说到这里便和美男子邹忌并肩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