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著经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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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无为而无不为(2)

文子说:“老师提及的这个更重要了。世人重视外来的宠辱,没有本心的修养,所以得宠受辱,都免不了因而身惊,又因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畏惧大的祸患也因而身惊。为什么得宠和受辱都要身惊呢?因为在世人的心目中,一般都是宠上辱下,宠尊辱卑。得到光荣就觉得尊显,受到耻辱就觉得丢人,因此得之也惊,失之也惊。为什么畏惧大的祸患也身惊?因为我们常常想到自己。假使我们忘掉了自己,那还有什么祸患呢?所以说,能够以贵身的态度去为天下,才可把天下托付与他;以爱身的态度去为天下,才可以把天下交给他。”

尹喜说:“老师说的‘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使我想起了‘至人无我’的传说。舜经过修炼后,有一天很有把握地问丞:‘道可以占有吗?’丞瞄了舜一眼说:‘你自己的身体都不是你自己的,怎能占有道?’舜拍了拍自己的身体说;‘我的身体不是我的,是谁的?’丞望了望天空回答说:‘是天地借给你的。不但如此,你的生命也不是你的,是天地借给你的冲和之气;本性也不是你的,是天地借给你的自然法则;子孙也不是你的,是天地借给你的蜕变,就像蛇或蝉的蜕变。所以动则不知去向,止则不知何为,食也不知其味。这一切的一切,乃是天地运行的阴阳所成,你怎么占有它啊?至此,人应该在道中忘掉自己,就像鱼在水中忘记自己一样,才能自由自在地游行。”

文子说:“古人所谓的得志,并不是指高官厚禄的意思,乃是指没有比现在再欢乐的愉快而言。如今所谓的得志,却是高官厚禄了。官爵对于人来说,并不是天生就有,而是外物暂时的寄放。凡是暂寄的东西,来了不能拒绝,去了也不能阻止。所以有道的人不因为官爵显贵,就放纵自己的心志;不因为自己的地位贫困,就抑低自己的身份,以讨世人的欢心。而应把高官和穷困视为一样,这样他才能身居显贵而无所忧虑,身处困境也无所愁烦。所以说,因外物而丧失自己,因世俗而丧失天性的人,便是不分轻重、本末倒置的人。”

李耳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我,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吉哉?诚全而归之。”

文子说:“争之无益,何况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还是老师说的好,委曲反而可以保全,弯曲反而能够伸直,低下反而可以充盈得益,破旧反而可以生新,少取反而可以多得,若是贪多反而弄得迷惑。理解了道之‘有’‘无’的人,不自我表扬,反而能够显明;不自以为是,反而能够彰显;不自己夸耀,反而能够见功;不自我矜持,反而能够长久。这都是不与人争反而能显现自己的结果。正因为不与人争,所以全天下没有人能和他争,这样反而成就了他的伟大。古人所说的‘曲则全’等语,难道还会虚假?这是用血泪总结出来的,能够做到这些,道亦会归向他了。”

尹喜说:“更多的人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无用’之用往往有更大的用处。过于锋芒毕露,往往会伤了自己。山木做成斧柄反倒转过来砍伐自己。油膏引了火,反将自己烧干。漆树的汁液可以用,因此被人割取。世人只晓得有用的用处,却不知道无用的用处。其实,无用的用处,有时显得更加珍贵。”

文子说:“是啊,无用的用处,有时显得更加珍贵。有这样一则童话。一个木匠的弟子跟着师傅路过一个地方,看见一棵树大极了。树荫下可以卧牛千只,树干的圆径有百围,干身像山那样高。看的人多极了,而他的师傅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过去。弟子追上问:‘师傅,我跟您学木匠活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您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过去了呢?’师傅说:‘算了吧,别提了。它只是棵没有用的散木而已。拿来做船,它会下沉;用来做棺材,腐烂的快;用来做器具,又不结实;用来做门窗,会流汁液;用了做屋柱,又会生蛀虫,简直是毫无用处可言。就因为它没有用处,所以才这么长寿。’弟子回家后,夜里梦到这棵树对他说:‘你打算把我比做什么?有用的大树吗?你且看那桃、李、杏、桔瓜果之类的树,果实一成熟,不是被敲就是被打,弄得大枝断,小枝扭,以至半途枯萎,这就是为何它们不能长寿的原因。说来说去,还是它们自己招来的祸患。我正因为无用,才能保存下来,活得这么长。你是人,是最有智慧的,难道不能从无用之中悟出点真谛吗?’木匠弟子醒来后大彻大悟,又跑到那棵树下,连磕了三个响头说:‘谢谢你的梦中警语,使我明白了无用之用的用处。”’

李耳觉得“有”“无”的互用以及体悟更高层次上的修养都谈得差不多了,应该换到下一个议题“无为而无不为”。他想到这里,手在空中一举,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他这一举,文子看出来了:“老师,‘无为而无不为’应该放开来谈谈,不然人家会把您当成阴谋家。从字面上理解好像是说什么都不做,暗地里什么都来,表面上是人,背地里是鬼。”说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我看不是这样,老师关于‘无为而无不为’的话我都看了,一句含阴谋的话都没有。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误解呢?我看产生这种误解,主要是没有真正理解老师提出的‘无为而无不为’,这首先是有历史背景的。”

李耳苦笑着说:“我倒没有想到会有阴谋家的反映。我提出‘无为’,首先是针对当权者的‘有为’而发的。‘有为’之政的祸害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道德经》五十七章),‘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道德经》七十五章)。禁忌太多了,弄得人民手足无措;法令森严,把人民捆得动弹不得。严刑的暴虐,加上重税的搜刮,弄得民不聊生。”

尹喜说:“老师提出的‘无为’,是针对当权的‘有为’背景提出的。‘无为,论的产生,是与君主世袭制和世卿世禄制的弊病暴露与展开紧密相关的。夏商实行家天下,王位的继承,或兄终弟即,或父死子继。到了西周,完善了分封制、嫡长子世袭制。至此,以宗法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家天下国家体制,已趋于完备。这种世袭制下侯王公卿的无能与昏庸,使亡国相继,杀君不断。这些侯王公卿,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养尊处优,不仅很难贤明,而且大多知识浅薄,体质甚弱,低能低智,怎能治理好国家呢?可他们看不到自身的弱点,还想用他们有为的歪点子别出心裁地治理国家,只能是越有为,越乱。”

文子说: “这些君主可以说是‘五毒’俱全,惰、奢、骄、昏、淫,乃转向暴。即便有某种礼制成规企图制约君主,但往往又被盈廷之唯诺与谀谄所抵消。因而大多沉溺于放恣与骄淫失道之中,不仅道德、知识、能力低下,而且连体质寿命也是弱者多,夭折者众,让他们安国治民,岂不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