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著经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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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虢国路上丑留下的遗恨(4)

“所以,想贪利想的太厉害了,就会忧愁万分;忧愁万分,就会生病;生病了,那么智慧就会衰退;智慧衰退了,就会失去行动的准则。”李耳用手像剁菜似的“梆梆”敲着车板说,“失去了行动准则,就会轻举妄动;轻举妄动,那么祸害就来了。祸害来了,就会后悔,那是因为不仅破了财,伤了身,更重要的是由伤心引起的自责。是啊,这时最痛苦的就是贪利损失后的内心自咎。”

文子道:“人有了过多的欲望,那么计划谋虑就会错乱,计划谋虑错乱,那么产生的欲望就更加厉害了;产生的欲望更加厉害,那么邪恶的念头就占上风;邪恶的念头占了上风,那么事情就不按照事理来办了;事情不按事理来办,那么祸害灾难就发生了。从这种情况来看,祸害灾难来自邪恶的念头;而邪恶的念头又诱发于可以引起欲望的东西。可以引起欲望的那类东西,若是提倡它的话,就可以让人做坏事,所以说过多的奢望,是不能煽起的。也正像您说的,罪过没有比可以引起欲望的东西更大了。”

李耳道:“说穿了,人一生的奢望,不外有三:财产富裕、地位高贵、保全生命获长寿。但不要忘了,它的对立面是贫穷、下贱、死亡。可以说它们是随时交替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就是我所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文子道:“您说的祸福相倚相伏是十分重要的。人有了灾祸,那么心里就会恐惧不安;心里恐惧不安,那么行为就能正直不邪;行为正直不邪,那么考虑问题就能深思熟虑,认识到事物的内部规律,办事就一定能成功,这样就会因祸得福;相反,人有了福气,那么荣华富贵就会到来,骄傲放纵的心理就会产生;骄傲放纵的心理产生,那么就会邪恶不轨而行动也会违背事理,这样福反而是祸害的根了。”

李耳道:“所以,我反复地强调,要淡泊寡欲。在淡?白寡欲平静安定的时候,没有不知道祸福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被爱好和厌恶的欲望所俘虏,被奢侈的消费品引诱后,人的思想就昏乱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被外界的事物所引诱,被珍贵的玩物所迷惑了啊。淡泊寡欲的时候有取舍的标准,平静安定的时候知道对祸福的考虑。而现在用珍贵的玩物来惑乱他,外界的事物来引诱他,他就跟着去了。”

“那怎样才能淡泊寡欲呢?”文子问。

李耳伸出三个指头道:“第一是绝欲。绝欲的途径是弃躁守静,复归于婴儿。权、财的东西你给他,他是不会要的,甚至会把它扔掉。绝欲的方法,就是塞其兑,闭其门。人之欲皆由外界事物引起,是由于对这种事物之感触,如不去接触,则人心之欲也就无从引起了。塞其兑,便是尽量克制耳、目、口、鼻等感官,对能引起欲心的外界事物不去接触。闭其门是塞其兑的目的,是使外界可欲事物能引发人之欲心之门路得以封闭。第二是弃知。弃知的途径是弃智守愚。头脑有了知识就想得多,倒不如没有知识愚蠢点好。弃知的方法是挫其锐,解其纷。把学来的知识丢掉放弃不用,并且不再使用聪明才智去求知,目的是解除头脑里复杂纷纭的东西,使头脑变得单纯自然。第三是隐名。有名有位,则尊高,则荣耀。无名无位,则卑下,则屈辱。隐名的途径是弃尊守卑,弃荣守辱。隐名的方法是和其光,同其尘,就是把自己所有这些荣耀的事情完全收敛起来,使自己同无名无位的人一样。”

文子道:“老师,您把怎样淡泊寡欲说到了点子上,但这是很难做到的。在您的这个基础上,我想了很多,大概叫十守吧?”

李耳也觉得自己把淡泊寡欲说的太绝了,便问文子:“你说的是哪十守?”

文子道:“就是守虚、守无、守平、守易、守真、守清、守静、守法、守弱、守朴。详细内容,我回去后让您看了书简,您就明白了。”

师徒俩讨论着,不觉来到了桑田(今稠桑)。

李耳在文子的搀扶下朝山坡高处爬去,爬着爬着脚下不知怎的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几乎戳穿了鞋底,痛得李耳只好坐下来脱鞋。

文子一看,大呼道:“老师,您鞋底上戳了个箭头。”说着,他帮着把箭头扒了出来,“这是虢国箭,您看箭脖上打着虢国造三个字。”

李耳接过箭头一看,正是,“我们今天就是要寻虢国当年战犬戎的遗迹,没想到它竞戳在鞋底上了。”

“老师,您看这里还有呢!”文子又在山坡的几个地方发现了虢国箭。

“嗯!”李耳答应了一声,也发现身旁的脚下有几枚虢国箭,“看来当时战斗的场面是很激烈的。”

“当然是很激烈。”文子的手中已捡到了一大把虢国箭头。

接着,他俩爬上了制高点。这里确实是军事险地,往南是高高的大土塬,往北是波涛滚滚的黄河,土塬与黄河夹着,只有眼前这个陡坡是东西往来的必经之路,只要守住了这个制高点,西来的敌人是无论如何过不去的。

可为什么虢公丑只在此拒敌了几个月,就仓慌逃回京都死守孤城呢?就是因为虞公贪财又一次借道给晋国,才使晋国直袭上阳,逼得虢公丑不得不从这里撤退。

这么看来,贪心的防线一旦突破,再险的关也就不攻自破了。

“走!”李耳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土,因为刚才他是坐在制高点来观察的。“应该换换脑子啦,不能总泡在这个事件中。走,文子,回去正好顺路拜访了然翁,咱们去看看他。”

“好!”文子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扬了起来,“过去的就不要再想它了,重要的是把握眼前,不让遗恨再次重现。”

两个人又坐着车,由徐甲赶着,经过一段爬涉后,来到了然翁住的地方。

李耳和文子下车走进了然翁的院子,都愣住了,上次院中摆的奇石,一块也没有了。特别是那奇石上刻的字,饶有雅意,怪让人怀念的。奇石虽然搬走了,但院子搞得还是很平整、干净。

门虚掩着,上边并没有落锁。

李耳推门进去,屋内空荡荡的,只是靠墙的炕上卧着一只大狼狗,猛地把李耳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刚好碰到正要进来的文子身上,“老师,怎么啦,看见什么把您吓得要退?”

“狗,炕上卧着一条大狼狗!”

文子知道李耳是最怕狗的,把他拨到身后,“让我来制服狗!您没听人说,狼怕砖,狗怕弯,只要您弯着腰,狗就怕您了。”他也不管这个方法灵不灵,弯着腰闯进屋里。他朝炕上一瞧,觉得这只狗很奇怪,怎么一动也不动?何况,哪有狗总卧在炕上的。他又伸手摇了摇,炕上的狗还是既不动也不叫。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只死狗,就朝门外喊:“老师您进来吧,这是只死狗,卧在床上的。”

李耳这才壮着胆子进到屋里,刚才由于怕狗,目光只是一扫而过,吓得就退了出去。现在听到文子说这是只死狗,目光就盯上了它。他看着看着,突然喊了起来:“不会错!不会错!”冲到炕前就摸这条狗。

这条狗是死了,只是主人把它的内脏取出,装上稻草做成标本放在坑头。

文子看到李耳不停地摸狗,忙问:“什么不会错!”

李耳指着狗的额头道:“你看这狗的额头有道白圈,每道白圈中又有两个黑点。这就是周大夫苌弘家那只叫‘黑黑’的狗。”

“照您这么说来,原来咱们见过的那个自称是二郎,字了然翁的人,就是苌弘大夫了。”文子这时也摸着狗,“您不是说,苌弘被绑上了刑场,正要五马分尸时,被‘黑黑’领着些狗救了,后来就再也不知下落。怎么会在函谷关出现,隐居了这么些年?”

“肯定是苌弘,不过那时我没有细看罢了。那次我就觉得奇怪,一是这奇石上的对联、字句不是一般人能作出来的,必定是一个有才学的人。二是他总是不让我们进里屋,门上锁着大锁,原来他是怕我们进去后,这只卧在炕上的死狗会暴露他的身份。”

“老师,您看。”文子把狗身掀起,从底下抽出几片竹筒,递给李耳。

李耳念着:“李耳,我知道你要来的,我苌弘的身份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自从这只黑狗把我救活后,我就再也不愿返到人间热闹的地方去,只想过隐居的生活,所以,我请求你请给我保密,对外人不要说出我在这里,但我还是不放心,只好搬走了。要知道,我是个穷人的孩子,从小养成的野性难改,就让我没有礼貌地和你这样告别了。对了,我的欲望总还是压不住,便学着李耳你写了一本《尚由子》,放在炕下的洞里,如果你们觉得有用,请拿去吧!”

“老师,苌弘是大夫之家,怎么他说自己是穷人的孩子,这我就不明白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上次自我介绍时是说,他是老郎之子,大郎之弟,三郎之兄,不知其名,却叫二郎也。其实,这里面隐藏着他一段痛苦的出生史,是他悄悄告诉我的。周代的官职是世袭的,而且要由男的来继位。苌家是大夫家,苌家的主公娶了几个老婆生下了一大堆丫头,是不能继位的。这次六姨太怀了孕,全家都指望她能生个儿子。她也打保证,说是定能生个儿子。六姨太是个很有心眼的女人,她敢这样说,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她刚怀孕时,她就到外边打听到几户穷家也怀了孩子的女子,说是将来生下来后,好结儿女亲家。谁知道六姨太生下来的竟是个丫头,她心眼多,刚好有一家穷人生了个男孩,她就让抱了进来,偷偷换了。刚好那家上头已有个男孩,也就无所谓了。这个男孩被六姨太当作亲生子后,起名叫苌弘,于是苌弘就被定为这家大夫的继位人。后来六姨太又生了个男孩叫苌水,就对苌弘进行虐待了。可穷人的孩子就是骨头硬,怎么虐待都不会屈服,而且还活得硬梆梆的响,接任了大夫的职位。”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您不讲,恐怕别人一辈子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苌弘说他是穷人家的孩子。”

李耳急着取苌弘写的《尚由子》书简,他腰有些硬,弯不到炕洞下,文子干脆趴到地上把里面的书简全都掏了出来。

书简放到炕上一看,苌弘写的这部《尚由子》内容还真不少。内容主要是抛弃欲望,顺其自然,养生长命。这无疑对李耳著书是很有参考价值的。李耳当然是把这些书简拉回了函谷关,他根本没有想到,能在这种场合下见不到朋友而得到了朋友的书。看来自己写完书后,也是要走他这条隐居之路。他此时才觉得苌弘高明,要隐居就要完完全全彻底地脱离人间。要是与人间有一点瓜葛,那就不好隐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