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著经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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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握住“神权杖”起誓(1)

这是一个少有的晴天拂晓,深蓝色的晨空,还闪烁着几颗亮晶晶的星星,颗颗都像钻石似的,随着晨光的渐亮,变幻出不同的光泽。李耳一大早起来,没有梳洗,徒步一人出了院门,朝外边的土岗走去,练他自己创造发明的“全真气功养身法”。

李耳是非常注重“修身养性”的,他常常告诫人们要“长命久视”,所以特别看重人们的生活起居。古人常说:“起居有常……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起居无常,故百而衰也”。按一般的生活规律,他都是早睡早起。晚上有事实在没办法,睡晚了,早上也都是按时而起,这可以说是“雷打不动”的。

仲夏之晨的空气还有一丝丝凉意,吹到身上怪舒服的。挡住黑夜的山峰渐渐显露,被曙光撕碎的夜便慢慢隐退。山脊上夜落的灰色云团渐渐亮起来,犹如青烟,一会儿又被红光点燃,犹如丝丝燃烧的火焰。于是,山洼里,便开始流出血红的黎明。李耳沉浸在一下子变得奔泻着生机勃勃、辉煌灿烂的阳光的湍流中,本来练到“全真气功养身法”该收住静心的时刻了,不由得连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些。他无法平静地漠视这种悸动,凭预感,他知道是有人来找他了。他慢慢收了功,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尹喜来了。

尹喜快步走到李耳跟前突然停住,睁大铜铃般的眼睛细细打量着这位老师:只见李耳挺立在山脊上,全身披满霞光,返射出一道红彤彤的光芒,连银白色的头发也有点变红了。额头宽而大,特别醒目的是,经过岁月风尘的侵蚀,额头左右两边各形成六道凹凸的肉楞,就像八卦的六条爻卜摆在那里。更令人惊奇的是,额头正中的皱纹恰是一条突起的龙纹,好像龙纹在指挥着双八卦的演变。随之而来的这种演变是通过明亮、深邃的大眼睛直射出来的。眼神也是在不断变化的:激烈——交织——平静,淡淡的无所为了。他已是七十多岁的人,精神矍铄,神气昂扬,看上去只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李耳看到尹喜在那里凝望自己,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值得你在那里思量?”

“噢!”尹喜被李耳的话惊了过来,“我仔细看过,您的额头确实与众不同。”便把自己刚才细观察的情况说了出来。

“哈哈哈——”李耳仰天长笑,“没想到你这位谶纬学家倒成了相面专家了。我天天洗脸照铜镜怎么就没有发现?”他说到这里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不是什么六爻纹,是我一生苦难熬成的印记。你瞧,你刚过‘不惑之年’,额头上不也是爬上了皱纹。”

尹喜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是我等先生等的急出来的,也是为了您,为了后代要这个小关令才愁出来的。我知道您想问我这个问题。”

李耳真佩服尹喜的精明,本来这是昨天要问的,只因昨天的欢迎场面太热闹了,他不想破坏那个气氛,强压在心底没有问出来。此时没有他人,是应该问个明白,便说:“尹喜,你给我说实话,我到京都时就有人给我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嘿嘿——”尹喜笑了两声,“老师,我空口无凭,说得再多您也不会相信。不过,我简单地说,这是我一生的‘远大目标’,您只有看到我准备的东西后,答应了,我才不枉要了这个小关令。否则我就辞掉这个小关令,回家去种庄稼。”

“事情难道有这么严重?”李耳听后觉得此事并不那么简单,其中必有许多蹊跷,便问:“你到底想让我看些什么?”

“走吧!咱们先回去吃了饭再说。”于是,二人便朝家中走去。

吃过了早饭,二人来到客厅,尹喜叫人沏上香茶,双手递给李耳道:“老师,请您先说说您这次西行的目的?”

李耳接过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前额上的六爻纹微微动了几下,便开门见山地说:“咱们长话短说,一来是接到你的书简后想到你这里看看,你说你这儿有几件新奇的东西,我准备看一看,也正如我见到孔子时,他评价我的‘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对于古物,我可以说是有一种嗜好,不见心不甘。当然这只是看看而已。我这次西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到你们秦国去看看。我作为史官一辈子,对历史有着较深的研究,觉得秦国很了不得,它的几代君主实行新政策,大有兴盛之势,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光普华夏。过去接触的是史料,毕竟那是木简上的东西,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到实地考察考察,也是我作为史官的一桩心事。此次西行更重要的是,我要效仿古代的隐君子,去山林中隐居。”李耳见自己说的话长了,赶紧来个“急刹车”,“说着说着就长了,就说到这里吧!”

尹喜听李耳说完后,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凝神地想着,看来要想留住李耳,完成自己的“目标”,决非易事。他很了解这位老师脾气,一旦他定下来的事,就是用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必须先暂留住李耳,想到这里,他便试探着问。“学生今天准备与先生长谈,请教一些人生方面的问题,先生是否愿听学生絮絮叨叨的话?”

“当然愿意!”李耳呷了一口茶,“我倒很想听听你对人生的见解。”

尹喜道:“俗话说:‘狗要窝,人要家’。您不看,我现在住的这座大院,外表壮观不说,光是我的窑洞就能行车如同大道。咱们现在坐着的这座客厅,檐下高高的走廊就如同天庭,层层屋脊连续不断就像天上的浮云。彩虹般的大橼支撑着平衡,雕刻着鸟兽的玉一般的美石承负着楹柱。浮柱交错而星罗棋布,碧瓦流离而像水波。住在这里真是如同住在天宫,有一种说不尽的舒服感。难道先生在晚年不想有个舒适的住处吗?”

李耳望了望这豪华的客厅,目光射向窗外的天空,不屑一顾地说:“不管是贵人住的华丽大院,还是庶民住的低矮草棚,作为一个人,晚上睡的地方只是席大一片地方,闭上眼睛人梦,就没有什么两样了。难道住豪华的地方就能夜夜梦见豪华住宅,住简陋的草房就梦不见豪华?我看不见得。老夫此去隐居,只求大自然能给我一个安身之所,也就足够了。”

尹喜道:“人都想有自己的家业,有上百顷的园田,种上美树繁花,那是多带劲呀!树木则有女贞、石楠、合欢、柏、枫、杉、榆等,春禽嘤鸣而相求,夏虫鼓腋而呼秋,朝阳放光而舒展彩虹,夕岚凝晖而欲流。花草则有玫瑰、芎兰、牡丹、芍药等,草萍浮生,丹苕抱木而垂翘,薜荔缘崖而舒柔,蔚披离而绵密披覆,激迅狂飙而扬馨香。还可放鸟养鱼,从早到晚流连忘返,岂不惬意?这样往往能触景生情,引起诗意大发!”

李耳摆了摆手道:“过度地享受我不去追求。这种人为的景致,总有一种束缚之感,不如到大自然中去享受那种自然的景观,那才是随其自然而自然,而不是被人为的景色绑在其中,犹如关进牢笼一般!”

尹喜道:“人长着嘴就是要吃饭的,谁不想餐餐有美味佳肴,炮羔炙牛,烹熊炖鹿,有清淡的小蚌汤,稠厚的比目鱼汤,脍跃湍的鲂鱼,烤炙拂云的天鹅,煮雾谷的豹胎,炸跳涧的虎肋。果品则有碧华的莲子,紫英的梨羹,霜柑充满密汁,鲜红的荔枝丰润若像凝脂。膻肥虽饱食而过,清嫩的又呈献面前。难道您就不想尝尝?

李耳右手捋了捋长长的白胡须,左手又赶了赶鼻前的空气,道:“当然谁都想吃的好些,可我只求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吃得再好总不能拉出金子来。不管是好饭还是孬饭,拉出来的都是屎。”

尹喜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得到一切。可以取天然之宝,换大地之珍,山藏谷蕴的美石,飞潜的珍禽异兽,葳蕤的植物精华,没有不尽求得而全陈列。有名的火齐美玉,具备五色,包含八音,璀璨玲珑,闪烁虎晴。还有那珊瑚海柏,似木非木,似玉非玉,更使人惊奇的是那种大如红霞的,散发出香礅脑麝,郁烈芬香,简直可以说是置在香海中。最珍贵的还是那血灵仙,神农尝后都可以起死回生!”

李耳随着尹喜的这段话音刚落,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钱来扔到地上,说:“钱对人来说是有用的,没有它却是万万不行的。但不能贪得无厌、不择手段地得到它,否则会劳心伤身,何况它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走,要那么多何用?更不要说用它换那么多珍贵的东西了。我有一句忠告:‘多藏必厚亡’!”

尹喜道:“先生不是跟孔子有过多次交往吗,他说过的一句话,您大概还记得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这个民族有个传统习惯,总想自己子孙后代满堂,族脉越沿越大。为此觉得妻妾多多益善,三房四妾常见,还想有舞女陪伴,生活在翠绡罗裙之中!”

李耳坐得有些累了,伸出腿用脚后跟蹬了蹬地,道:“有后代没有后代,那是天数。但太多了,那也没什么好处。君不见,有些后代常常为分家产打得头破血流,兄弟姐妹之情全不顾了,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至于整天沉迷于酒色之中,那是要折寿的,没有不早逝的。”

尹喜道:“世上的人把追求权力看作是最高的。有了权就可以拥有一切。身边拥簇着摇旗呐喊的人,好不威风。您也曾在朝中做过官,也知道有权的威力和荣耀,它可以调动军队,攻打敌国,扩展疆土;它可以建宫造庭,要多豪华有多豪华;它可以随心所欲,想杀谁就杀谁……所以,当官就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目标。挤不上帝王之位,也要谋个一官半职,好在一方称霸为王,作威作福……”

李耳听着尹喜滔滔不绝的演说,心里真有点烦了,猛地哼了一声,打断尹喜的话:“难道你讲了半天,谋这个关令就是为此吗?如果是这样,也就太卑鄙了。不过,我要郑重地告诉你,别看帝王有王位之尊,其实那是绞刑架,多少人为争它,在进行着殊死的斗争,稍不留神,脑袋片刻就搬了家。至于谋个小官,日子也并不平静,也是你争我夺的,今天握手,明天下面就踢脚,不择手段地在官位上争夺。战场上的搏斗是皮肉之苦,官场上的争斗是伤心之苦。皮肉之苦经过治疗是可以好的;伤心之痛却是终生难忘的。我这辈子从官场上下来,就再不去想它了。就连我的儿子宗在魏国当将军,我也给他去书简,叫他隐退。老百姓说的好,‘无官一身轻’。当老百姓可以自由散慢些,想到哪里去,便到哪里去,不是正好恢复了人的自然本性,自由自在的。说不好听的话,当官的就像被官绳拴着,上边叫你怎么动,你就得怎么动,完全不能自己作主。你说说,从人的天性上讲,是当老百姓自由,还是当官自由?”

李耳说到这里停住了,长长沉思一阵,加重了语气道:“我看你刚才长篇大论一番,人一生不能离开六个字:吃、住、钱、财、权、色。你谈这些不是你的追求,而是在以此来试探我对生活的态度,恐怕是别有用心吧!有话你就直说,用不着在这里拐弯抹角的!”

“老师看问题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尹喜被老师的话点到实处,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搓着双手,“以上这些话,我确实是试探您的,想看看您对生活的态度。这个问题,我曾请教过许多名家,比如孔子就和您刚才谈的截然相反。我也和好友列子谈过,也没有您今天谈得这么透彻。我觉得您对待人生,是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的,所以是高瞻远瞩,非同凡响。不瞒老师说,我一直在探讨着人生。自然生人,人也应该随自然,这就是您刚才说的人的天性。可现实并不是这样,往往是被现实挤得变了形,大都是为吃、住、钱、财、权、色,累得昏了头。那么被挤得变了形的人,怎样才能恢复到原有的人性,顺其自然呢?刚才听了老师的教诲,真是茅塞顿开。我有一个请求,也是我一生的最大目标,当然这个目标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百姓的子子孙孙后代,就是请您写书,把您高超的人生术,留给后世!”尹喜说罢,站了起来,准备向老师行谢礼。他相信费了这么多口舌,老师是一定会答应他的。

“这没有商量的余地!”李耳把手摆了摆,示意尹喜坐下来,“我下半辈子的决心已定,就是学许由,当隐君子。你瞧,我这块‘许由洗耳石’就是明证。”说罢,他把一块黑石头递给尹喜。

尹喜接过黑石头一看,真像是人的一只耳朵,但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会是‘许由洗耳石’,在手里不停地翻转着,问道:“这上边并没有刻着字呀?”

李耳接话道:“你看不明白,就请你先把许由的身世讲讲,然后你就会明白了这块石头的内涵了。”

尹喜对尧时期的许由当然是清楚,他几乎是一口气地背诵了出来。

尧执政的时候,有位志趣高洁的隐士叫许由,他的字叫武仲,又叫道开。他出生在阳城槐里,以后隐居于沛泽。许由肤色黄白,身高八尺九寸,家中共有兄弟七人,他在十九岁那年就远离家乡隐居在深山中。许由夏天在树上筑巢而归,冬天则住在山洞里。饿了在山上采野果吃,渴了到河边去喝水,他没有盛水的器皿,用双手捧水喝。人们看他连个喝水的东西都没有,就送给他一个水瓢。许由用瓢喝完水,就将瓢挂在树枝上。山风吹动着树枝摇动,连带着瓢撞击在树枝上不断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许由觉得这种声音使他心烦,干脆把瓢取下来踩碎了,从此又用手捧水喝。许由为人清高,不屑于与世事争夺名利地位,他把身外之物看得非常轻,只求自由潇洒,虚静无为,涵养性情,得享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