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风雨茅庐:郁达夫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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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毁家诗纪(2)

的梦幻,不利于其迅速扩大战果。中国守军,在九、十两个月奋力抵抗,死伤惨重。陈诚部的中国作战军继续向蕴藻南岸、陈行、广福、施相公庙、浏河一线转移,在蕴藻浜沿岸与日军展开激战。战争也有令人兴奋的消息,八十八师第五二四团一营官兵八百勇士在团副领导下孤守四行仓库,掩护友军撤退,其精神震动全国。北线八路军在林彪将军的带领下,在平型关设伏,以六百人伤亡的代价,击毙日、军一千多人,击毁敌人汽车八十多辆,缴获大量的枪支辎重。可是最多的消息还是北线日军节节推进。

日军在十月初进攻上海时还仅仅投入五个师团的兵力。在十月中旬,日本当局决定派遣第十军的三个师团在杭州湾的北岸登陆,以利于上海日军完成侵略“任务”。十一月七日,日本方面又组建华中方面军司令部,以松井石根为司令长官,统一指挥日军在华中作战。

杭州湾北岸本来由第八集团军守备,后来随着淞沪战场正面战斗吃紧,部队都被派往前方。守军部队只剩下第六十三师的两个营又一个连,警戒着这漫长的海岸,兵力极为单薄。在十一月五日凌晨,日军第十军下辖第六、十八、一一四三个师团及国崎支队数万人在强大的火炮支援下于上海浦东东郊之全公亭、金山卫、漕泾等顺利登陆,第三战区虽由奉贤、闵行等处急调部队阻击,但为时已晚。日军直扑淞江,对淞沪守军实行迂回包抄,谋图切断中国守军沪杭线退路,淞沪战场全线吃紧,十一月九日,淞江陷落。浦东南市守军直坚持到十一月十一日,上海彻底落入敌手。此时东方金融明珠上海租界沦为孤岛。

上海陷落!震惊整个中国,也震惊整个世界!整个华东地区进入惶恐之中!

郁达夫获得这一消息时甚为震惊!上海,中国的宝地,最年轻最现代化建设城市沦入敌手,敌人是越来越猖狂了!他们只有一心一意投入抗日宣传,他为上海的亲友而担心。那里有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嫂和侄子侄女,有他的朋友郭沫若等,他们怎么了?还有上海的沦陷,杭州即势如垒卵,富阳亦危在旦夕,那里有他年迈的白发亲娘,他的妻子儿女,还有他的二兄一家,他的乡党朋友,他忧心忡忡……

以郁达夫为首的“福州文化界救亡协会”展开了活动,先在《小民报》上开辟了《文救周刊》,十一月十五日,又在《小民报》上出《救亡文艺》的每日副刊。郁达夫当然是大手笔,在小民报上先后发表了《文化界的散兵线》、《九国公约开会》、《对于九国公约国会议的要求》、《介绍(回春之曲)》、《“差不多”也好》、《小剧团公演之成功》、《预言与历史》、《救亡是义务》、《手民之误》、《这假冒还胜似那假冒》、《不厌重复的一件事情》、《自大狂与幼稚病》、《读胡博士的演说词》、《我们在后方》等救亡抗日文章。郁达夫、许钦文、杨骚、董秋芳等人纷纷在福建救亡文艺上发表专文,宣传抗战,在这八闽大地上无疑有极大的影响,从而震动了国民党的地方当局的特工人员,将救协的宣传工作视为“眼中钉”。

郁达夫的文章短小而精悍,在中国文坛上,当时这样的大手笔本已不多,他是用心写的,他要求文化人在抗战期间担负起文化人的特殊使命救亡宣传任务,文化人自身要谋求各党各派的精诚团结,要国民加强团结加强抵抗,对九国公约会议,决不可以有依赖之心,而要有抗战之心。他号召有觉悟的青年,应效忠自己的民族,抛撇下优美的生活,别离恋的情人,参加英勇的抗战。郁达夫远远不是脱离现实的作家,在这民族存亡的生死关头,他大声疾呼中国民众个个都要有抵抗到底的决心。国民要加强团结,要奋斗到底,不要因为前线战事小有不利之处而动摇我们的自信。小胜勿骄,小败勿馁。他还分析了时势,把日本的民众与日本的少数军阀严格区分开来。郁达夫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他认为日本的民众与中国的民众一样也是热爱和平的,郁达夫痛恨的是日本当局的军国主义者——日本法西斯分子,而不是一般的民众。

他了解日本的民众,虽然是一个狂热的民族,但战争应该归罪于日本法西斯,那些军阀,归罪于他们的对日本民众的愚民宣传,欺骗民众。郁达夫还告诫人们,当心有人利用人们的爱国主义之心而行骗。社会上假军人,假冒骗钱,奸商假冒救国而图发财,汉奸假冒难民刺探军情,他要求每一个爱国人士密切注视,严加防范。他号召民众,不厌重复,就是用个人的力量——金钱、时间与精力——去慰劳前方的士卒,与已经退入医院的受伤的勇士这一义举,他推崇福州文艺救国协会发起的书信慰劳前方的运动,是和购买救国公债与去入伍一样不妨重复的义拳……

前方的将士在流血牺牲!郁达夫在福州独树一帜,鼓吹救亡运动,与郭沫若、茅盾、胡愈之他们的《救亡日报》有异曲同工之妙。华北与华中形势更是令人担忧。上海的陷落,虽然阻遏了日本法西斯“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神话,却刺激了日寇进一步鲸吞中国的野心。上海刚刚陷落,中国守军急忙向苏州、嘉兴、吴江、昆山、无锡、江阴既设阵地转移,由于淞沪战场惨败,蒋介石指挥不当,加上对九国公约签字国存在着幻想,大军撤退未有有效的准备。数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虽有三道号称坚固的战线,但亦失去效用。

日本华中派遣军兵分三路,向国民政府南京进迫,企图从东西两面包围南京,占领中国首都。日军一路以第十一、第十三、第十六师团,沿京沪路向无锡、常州、丹阳、镇江、句容进攻;一路以第三、第九师团经苏州、无锡转金坛,直扑南京;一路以日军第十军所部,经嘉兴、吴兴绕过太湖南岸,然后以第一一四师团经宜兴、溧阳、溧水攻南京,以第六、第十八师团进占广德,分攻南京、芜湖……,苏南、皖东南相继失守,日军于十二月五日迫近南京市郊……

北战场的形势同样在危急之中!日本加强了侵略攻势,作战地域不断扩大,兵力不断增加。千里赤野、万里兵荒。九月以日本寺内寿一犬将为司令官,日酋香清月司率领的第一军(包括第六、第十八、第二十师团)、西尾寿造所率的第二军(包括第十、第十六、第一。八师团野战重炮兵第六旅团)、第五师团、第一。九师团,中国驻屯混成旅团,以及临时航空兵团,共八个师团,三个旅团,总兵力在二十万人以上。此外,日本还组织了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共四个混成旅团,协同华北方面军作战。

与淞沪战场同时期的华北战场,面临着同样紧急、惨烈的战争。守军第一战区第十四集团军、第十八集团军、第六集团军、第七集团军与日寇在晋鲁冀展开悲壮的作战。日军装备优良,而且其兽性与凶残也黾史无前例的。十月初,代县沦陷。敌军直指太原,在崞县,原平等地,手军拼命反击,伤亡贻尽。惨烈的战争使守军为了保卫祖国的每一寸ā,而面对有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的日本侵略大军,展开肉搏巷战,原平守军一九六旅,旅长亲身督战而阵亡,而整旅的将士也全部壮烈牺牲,为国捐躯。

十月份的晋北战场,最为悲壮的是忻口会战。在石家庄、五台山、定襄、忻县、太原、娘子关一线,守军参加会战的军队达十八万人,装备精良的日军近二十万人,战争持续了二十日,中国守军阵亡了二万余人,伤三万五千余人,八路军参战部队一万九千余人,牺牲一千六百人。

在娘子关会战中,中国方面参战了九万五千人,阵亡一万余人。十月十日,第一战区弃守石家庄;二十六日,娘子关失守;十一月九日,太原失陷。晋、察、鲁、冀全面告急,日军沿正泰路西侵,又沿平汉路、津浦路南侵,十一月底第三战区总司令韩复榘作战不力,弃守南逃,至致黄河以北尽丧敌手,给华北战场抗日战争带来严重损失。在翌年的一月廿四日,韩氏在武汉为蒋介石枪决。

上海沦陷后,京杭沪三角地带事不可为矣。日寇决意扩大战争,南京已是无险可守,十二月五日到八日,日军未经激烈战斗就占领了南京东南郊的制高点,而北面面临长江,南京危了!

那时各省都有一个抗敌后援会,那是半官方的组织,贯彻执行的是官方的旨意,唱的是一个腔调。国民政府最不能忍受的是有“异己”能组织,他们表面上是堂皇得很,可骨子里还是旧的那一套。

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扩大宣传,呼吁救国乃是每一个知识分子应该有的义务与责任,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每一个都有热血的汉子投入这伟大抗日洪流、拯救国家的行列。郁达夫为首的“福州文化界抗日亡协会”,展开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宣传活动,深为当局的保安处、军缵组织所忌讳,他们自己不去参加抗日,不能去抓汉奸,做有益的抗日动,却全力指责这文化界救亡协会中有异党分子活动,宣传口径如同党,这异党就是“共产党”的代名词,三五年前是足以杀头的。可如今晃什么年月了呢?福建的鹰犬们也太落后于形势,拘泥于旧观念了。香中国的北方早已实现真正的国共合作,朱德、毛泽东、彭德怀的部队年已进入抗战的第一战区的序列,并且在平型关有击毙日军一千多人削伟大业绩,忻口会战并肩战斗,一起血战娘子关;叶挺、项英在江南敌后建立了新四军与敌军直接交战震撼敌胆。可在这消息不太灵通的福君还以“异己分子活动”的名义指责郁达夫、许钦文、杨骚他们的救协,扬言要改组救协,他们上报上峰,矛盾上交到陈仪那里,陈公洽明知那是一些顽固不化的反共分子在捣蛋,但还是在十二月四日那一天找郁达夫谈了话,对他们做了安慰,并且让郁达夫辞去理事一职。郁达夫满心不高兴,但上命难违,果真第二天,在《救亡文艺》上登了个启事,表示辞去救协理事的职务。又一日,许钦文等三人也一起辞了职,一个生气勃勃的救亡组织于是偃了旗、息了鼓。

由于抗战风起云涌,有良心的人谁又愿意在此领干薪呢?楼适夷、董秋芳、杨骚先后借故离开了,他们要奔向抗战的前方。因为战争迫近,福建省学校早已放了假,福建省府也搬家到永安。许钦文也要回浙江去了。杭嘉湖一带有实力的人物早已逃散。许钦文不知道家人与妻子如何,他准备立即返回杭州寻找妻子。但在路上不太太平,民众已自动组织捕获汉奸的队伍,必须有一张路条,便于通行,他请郁达夫予以帮忙,郁达夫满口答应,当着陈仪主席的面大笑:

“古时候,孟姜女万里寻夫;新社会,许钦文万里寻妻!”

许钦文还真的在杭州沦陷之前顺利到达杭州,后来还这为写了一薷《万里寻妻记》的散文。郁达夫让许钦文带去了给王映霞的口信,他为自己不能在妻子身边而内疚……

郁达夫时刻关心着浙江江苏两省动态。由于十一月五日,日军在金山卫登陆,上海旋即沦陷;十一日嘉善近郊一场激战之后,随即沦陷;

中旬敌舰四十余艘驶入长江口,一部分驶杭州湾,十八日平湖沦陷;廿一日,吴兴沦陷;卅日,宜兴、长兴失陷……

浙江省府在十一月中,将省府及各机关人员迁到了金华,留杭州的管政府成员本已不多,省政府也作了正式改组。省主席为桂系著名将领黄绍兹。黄于十一月中尚在第二战区任副总司令,为了加强浙江战区的能力,新调了这么一名虎将。同来的有兼任建设厅长的伍廷飚和省秘书李立民。在十二月五日正式由南昌赶到浙江省,至杭州接印视事。黄绍兹召集所有在杭州省府委员在保塔山下的防空洞中开了一次会议。……准备把杭州的一切重机器抢运出杭州,并准备炸掉刚刚建好的钱江大桥,以缓和紧张的战局。

郁达夫没有得到家人的消息。母亲?兄弟?妻子儿女?一概不知,他忧心如焚,打算立即前往浙江一趟。

最恶劣的消息再次传来,十二月九日,日军开始总攻南京!南京是六朝故都,南京是有名的石头城,南京市是十里秦淮!明代在这里崛起,但很快就在这里衰落,如今,这里是中华民国的首都!

郁达夫曾经十分愤恨这个血腥中组建起来的血腥政权,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保卫祖国的时候,是外族入侵,是凶残的日本军阀,是万恶的倭奴在侵占我们的大好河山!郁达夫仰慕南宋的文人,陆游、辛弃疾、张元于……

战争的发展已经表明,这不是短暂的战争,中日甲午海战的耻辱记忆犹新。上海的陷落、华北的告急、华东的吃紧,南京政府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为长期抗战作了准备,在十月底决定迁都重庆,十一月廿六日,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率部乘船赴渝,部分军政机关留长沙、武汉等地办公。

由于北战场、东战场形势吃紧,十一月廿五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决定成立第七战区,第七战区以四川省主席刘湘为司令长官,陈诚副之,指挥第八、第十五、第二十三三个集团军布防。任命唐生智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罗卓英、刘兴副之,率第二集团军第六十六、第七十一、第七十二、第七十四、第七十八、第八十三军以及其他部队十余万人部署南京保卫战,决心与南京共存亡。由于日敌步炮空协作作战,对南京复廓阵地展开了猛烈轰击。两军在雨花台、上新河、紫金山等地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激战。十二日,日军占领雨花台,重炮猛轰中华门。又由于国民政府当局匆忙命令突围,缺乏撤退安排,江上缺乏船只,士兵争渡,十三日一天守军阵亡五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