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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莱蒙托夫诗选(1)

莱蒙托夫Lermontov(俄罗斯1814-1841)

显然,莱蒙托夫是一位完全属于另一时代的诗人,他的诗歌是我们的历史发展锁链中完全新的环节。

——俄国批评家别林斯基

外国古典文学长廊里少不了19世纪俄罗斯文学这幅流光溢彩的画卷,而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天幕上则少不了莱蒙托夫这颗耀眼夺目的明星。莱蒙托夫是俄罗斯文学史上屈指可数的被经典作家誉为“民族诗人”(别林斯基语)的天才诗人之一。莱蒙托夫一生充满忧患意识,素以忧国忧民著称于世。他继承并发展了普希金与十二月党人歌颂自由反抗暴政的传统,以一首惊世骇俗的《诗人之死》哀悼了普希金这一轮俄罗斯诗歌的太阳的陨落,宣告了接过反暴政传统大旗的另一位伟大诗人的诞生。

莱蒙托夫是个在诗歌、小说与戏剧等各种文学样式中都有独特建树的作家,他那别具一格的抒情诗人的气质使他的全部创作都饱含着浓郁的诗情画意,弹奏出有力的反叛的音调。莱蒙托夫在诗歌方面创作颇丰,共写下400多首抒情诗和20余部长诗,其中的名篇已经成为俄罗斯诗歌史上的里程碑。这使他足以与普希金并驾齐驱,“在才力上等同于、甚至超过普希金”。莱蒙托夫的作品洋溢着俄罗斯的民族精神和这个伟大民族在19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道德审美理想。也像普希金一样,在他身上充分反映出了俄罗斯的大自然,俄罗斯的灵魂,俄罗斯的语言,俄罗斯的性格等风采和魅力,有力地影响了当时的进步思想和整个俄罗斯文学的发展。为俄罗斯哀伤,为俄罗斯沉思,为俄罗斯呼号,为俄罗斯画像,莱蒙托夫无愧于俄罗斯民族诗人的美称,称得上是俄罗斯民族之魂。

1840年,彼得堡出版了《莱蒙托夫诗选》。这部诗选编撰非常严格,从莱蒙托夫数百首诗中选出26首,另外收录了《商人卡拉希尼科夫之歌》和《童僧》两篇叙事长诗。诗选的发行进一步巩固了莱蒙托夫大诗人的地位,也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今人辑录的《莱蒙托夫诗选》又补录了诗人1840年后创作的优秀诗作。莱蒙托夫的诗是俄罗斯民族珍贵的文化遗产,更是全世界人民所共有的宝贵精神财富。

《莱蒙托夫诗选》所选择的篇目清晰地反映了诗人由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的创作轨迹。

莱蒙托夫早期诗歌创作的基调是积极浪漫主义的。他在学习普希金和拜伦的同时,又摆脱了他们的模式,从创作一开始就保持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并自成一家。为此,车尔尼雪夫斯基指出:“莱蒙托夫某些不十分成熟的诗篇,就外部形式而论,是仿效普希金的创作,但这只是外部形式上的模仿,而不是思想上的模仿,因为其中的思想完全是莱蒙托夫的,是匠心独运的,它已超出了普希金思想的范围。”1837年后,《诗人之死》标志着他的创作达到成熟阶段。这首“俄国诗歌中最有力的诗”(高尔基语)道出了人民疾恶如仇的心声。这时现实主义逐渐成为他的创作导向。在这一发展过程中,他的抒情诗一直占有重要地位。

爱国主义和自由是莱蒙托夫诗中最突出的主题。沙皇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反动暴政下的俄罗斯奄奄待毙,人民备受奴役压迫。《土耳其人的哀怨》通过暗喻的形式,借土耳其人之口诉说了俄罗斯呻吟在“奴役和锁链之下”的悲惨与不幸,表达了诗人对专制政治的义愤、对社会不公正的感慨,倾诉了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预言》(1830)预言了“俄罗斯的凶年”的到来:那时“漫天的大火”将照红山河,沙皇王冠落地之日,就是“一个有力的伟人”出现之时。诗人寄希望于农民起义,把对农民起义领袖的歌颂和对沙皇专制的憎恨相结合,意境深邃,铿锵有力。

莱蒙托夫的抒情诗反映了诗人思想上的苦恼、心灵上的不安和忧国忧民的万千思绪,也反映了他在艺术上的探索、对事业的追求。莱蒙托夫向普希金学习了很多东西,却又独具一格。如果说普希金的诗如大海一般意境广阔,那么莱蒙托夫的诗就像一泻千丈的瀑布,奔腾呼啸。从他的诗中,可以看到人民群众反对暴政和各种奴役者的斗争历史对诗人的激励。

缠绵悱恻的孤独情调也是莱蒙托夫抒情诗的基本形象之一:“孤帆”、荒漠北国中一棵孤独的古松、遥远南方一棵“孤独而悲伤”的棕树……诗人自己也说:“我独自走上了大路。”这一主题不断发展,贯穿了诗人一生的创作。

莱蒙托夫的爱情诗同样具有孤独悲哀的色彩。爱情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孤独、痛苦。与普希金和其他诗人不同的是,莱蒙托夫几乎没有尝过幸福的爱情,他和女人的关系总是受噩运的摆布而不能遂愿。诗人笔下的爱人美丽诱人,却只是浪漫主义的幻象。诗人在爱情诗中表现的孤独、痛苦,其实反映了他理想与现实间的矛盾。

莱蒙托夫的抒情诗还饱含着另外一种情感和意向:在否定暗藏着肯定,晦暗情绪被明快、积极、战斗的乐观精神所代替。这才是他诗歌意境的真谛。诗人希望从“思想”转入“行动”,这也是当时进步人士的志向和追求。所以高尔基才说,莱蒙托夫诗歌中所表现的孤独和悲观主义的特征是“积极的感情”,是“对当代的否定”和“斗争的渴望”。

诗人创作的20余部浪漫主义长诗,也反映了与抒情诗中相同的思想、情绪和意向。与普希金早年长诗表现的冷漠和绝望不同的是,莱蒙托夫长诗中的人物具有独特的风格。他笔下的山民,热情奔放,富有意志力,果敢顽强,与本族人民血肉相连,与浪漫主义叛逆人物的孤独离群形成鲜明对照。诗人描写“自由的国土”、“自由的故乡”、生长着鹰鹫般有力的高加索民族,也描写大自然的美,人民的淳朴有力、不幸和战争的创伤,以此表达他对高加索的热爱和对自由的向往。

忧愤之诗,探索之诗

莱蒙托夫的思想探索和内心焦虑表现在《莱蒙托夫诗选》中。莱蒙托夫的抒情诗与普希金的抒情诗相比较,诗歌的基调有所不同。如果说普希金的诗歌是像别林斯基说的“充满了光明的希望和胜利的预感”,那么莱蒙托夫的诗歌里面“已经看不到希望,它们用来震撼读者心灵的是:虽然渴望生活,洋溢感情,但却惨淡凄凉,对生活和人类感情失掉信心,……随便什么地方都找不出普希金那样的在生活宴会上的狂欢畅饮,但到处都可以看到使人懊丧、寒心的问题……”莱蒙托夫的抒情诗带有一种忧愁、悲伤的基调。他的抒情主人公往往陷入孤独感,他因不为人们理解而万般苦恼。如《寂寞又忧愁》、《谢》、《不,我不是拜伦,是另一个》等诗,都表达出诗人心中的苦闷和愤慨。

莱蒙托夫的忧愁、苦闷情绪中流露出对社会的不满,如《土耳其人的哀怨》、《独白》等诗……在这样的思想基础上,莱蒙托夫塑造了一个渴望自由的囚徒的形象。《希望》等四首诗写于狱中,与普希金的抒情诗《囚徒》遥相呼应,表现出他一再失去自由的苦闷。莱蒙托夫以被剥夺自由的囚徒形象反映出当时进步知识分子的共同命运。

莱蒙托夫在政治上不断受迫害,自己的理想无法实现,在19世纪30年代反动统治加剧的形势下,诗人感到孤独,周围没有志同道合的同志。他有许多抒情诗是写孤独主题的,如《帆》、《在荒凉的北国有一颗青松》、《叶》等,无论是雾海孤帆,还是随风飘落的一片橡叶,这些形象都象征着孤独的诗人,都是诗人内心感受的写照。

孤独感也表现在莱蒙托夫写的爱情诗中。莱蒙托夫没有写过普希金那种歌颂爱情欢乐的诗篇,他仿佛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爱情。他所爱过的女性都未能给他带来幸福。如《祈祷》、《我常常出现在花花绿绿的人中间》等诗都表达了这种痛苦。

莱蒙托夫探索诗人使命和命运的抒情诗也充满了痛苦的孤独感。这类作品有《诗人》、《不要相信自己》、《别了,藏污纳垢的俄罗斯……》等。

莱蒙托夫的忧伤、绝望情绪是沙皇政府高压政策下产生的,赫尔岑提到他们这一代人时说:“我们虽然为这个伟大的日子(1825年12月24日)所惊醒,但所看到的只是死刑与流放,我们被迫沉默,忍着眼泪学会了沉默不响,把自己的心思掩藏起来——那是什么样的心思啊!那并不是使人开朗的自由主义、进步思想,那是怀疑、否定,充满了愤恨的思想。莱蒙托夫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情。他不能像普希金那样,在抒情诗的情调中得到解脱,他在自己的一切幻想与享乐中拖着沉重的怀疑主义。刚强而阴郁的思想从没有离开过他的头脑——这种思想渗透了他所有的诗篇。这不是要用诗的花朵来装饰自己的那种抽象思想,不是,莱蒙托夫的沉思——是他的诗、他的痛苦、他的力量。”赫尔岑的分析精辟中肯,莱蒙托夫的情绪是很有代表性的,代表了一代进步知识分子的心情。

但是,莱蒙托夫又是一位不屈服于命运的诗人,他有积极的个性,而怀着公民的激情。他敢于批判,勇于反抗。他的抒情诗中常常表现出积极的、战斗的、乐观的因素,表现出诗人对光明的追求、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如在《一八三一年六月十一日》中,莱蒙托夫提出了生活就是行动的主张。高尔基很重视莱蒙托夫创作的诗歌中对事业的热望和积极干预生活的思想,他说:“在莱蒙托夫的诗里,已经开始响亮地传出一种在普希金的诗里几乎是听不到的调子——这种调子就是事业的热望、积极参与生活的热望。事业的热望,有力量而无用武之地的人的苦闷——这是那些年头人们所共有的特征。”

莱蒙托夫内容丰富的抒情诗有鲜明的政治倾向性,他以强有力的诗句表现了对沙皇制度的反抗,批评了青年一代无所作为的思想,他继十二月党人运动之后,仍以饱满的热情为实现理想的自由而斗争。

(《俄罗斯诗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