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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五月枇杷黄

五月枇杷黄了。

台州有首童谣:“五月枇杷黄,六月杨梅红,七月水蜜桃,八月雪梨葡萄熟,九月柿子猕猴桃,十月蜜橘文旦香。”

江南号称水果之乡,不是浪得虚名的。从夏到秋,空气中经常可以闻到各种水果香甜的味道。唐代诗人描写江南的诗作中,就有咏吟江南佳果的诗句,如高骋的“满庭红杏碧桃开”、贯休的“紫梨红枣堕苏苔”、李敬方的“林果黄梅尽”、武元衡的“烟林繁橘柚”等。

“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立夏时,枇杷是当令水果,与樱桃、梅子并称为“立夏三友”。

有一首打油诗,与枇杷有关,说是有人送枇杷与人,附函说:送上琵琶两筐云云。收礼的人回了一首调侃道:“枇杷不是这琵琶,只为当年识字差。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其实写诗的人是半桶水,他不知道枇杷也叫琵琶,古籍《本草衍义》早已解释:因枇杷其叶厚长而呈圆形,状如琵琶,故而得此名。

枇杷这种南方佳果,还有多种叫法:苏东坡称为“卢橘”,陆游称为“金丸”,更有诗人因其花在隆冬开放,称之为“晚翠”。晚翠,雅是雅的,但不够“通俗”。最让人惊异的是,有人把这黄金般的果子唤作“粗客”。实在想不出,这枇杷与粗鲁汉子有什么瓜葛。

宋代戴敏在《初夏游张园》的田园诗中写道:“水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戴敏是戴复古之父,这首田园诗写的是立夏前后江南田园的醉人景色。“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的田园生活,比起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来,更有放达的味道。

过去,大凡有院子的江南人家,都爱种上一株枇杷,夏天时,枇杷树上结满了果子,“树繁碧玉叶,柯叠黄金丸”。十几年前,我住临海,家在一楼,有个50多平方米的院子,供我们独用。院子里种了爬山虎,搭了葡萄架,那年夏天,极热,我怀着孕,倦怠,浮肿,吃不下饭,闻不得任何气味,平素里最喜欢的花香,闻了都要反胃。白日里还得东跑西跑采访,回到家,累极,晚上躺在竹椅上,在院子里纳凉。朋友送了一篮黄岩的大红袍枇杷,食了几粒,因为身子笨重,就偷懒将枇杷籽掼在院落的花坛里。

不承想,枇杷核发了芽,四五年后,竟长成老高的枇杷树,初冬时,枇杷叶底缀了团团簇簇的白色碎花,春天时,先是结了籽,到了立夏前后,满树枇杷珠圆玉润饱满玲珑,像是黄金做的果子,常有院外馋嘴孩子爬墙偷枇杷吃。儿子小时候,我常在枇杷树下给他讲故事。后来,我搬家了,好几年没见到这株枇杷树了。前些日子到临海出差,特地拐过去看了一眼,这枇杷树愈发高大,老邻居说,到了立夏,可以采摘到好几篮的枇杷。

《本草纲目》记载:“枇杷能润五脏,滋心肺。”《食疗本草》则说:“煮汁饮之,止渴,治肺气热嗽及肺风疮,胸、面上疮。”我住临海时,每有肺热咳嗽,便去院中摘些枇杷叶子,搓掉背面绒毛,丢进厨房的药罐里,煎服几次,果然好了。枇杷膏止咳的效果也很好,将冰糖化成水,和枇杷肉煮至浓稠的膏状,就可用勺挖着吃。当然,枇杷花也能止咳的,中药店就有的卖,虽然自家院子就有枇杷花,但我舍不得摘,每每需用到枇杷花时,情愿跑远路到药店去买。

《广志》说:枇杷易种。叶微似栗,冬花春实,子簇结有毛,四月熟。大者如鸡子,小者如龙眼;白者上,黄者次之。枇杷依照果皮和果肉颜色深浅不同,分为红沙、白沙两大类,红沙的就是陆游说的“金丸”,果皮金黄色,肉粗,宜做罐头。白沙的果皮,浅黄色的肉质玉色,古人称之为“蜡丸”。“蜡丸”质细味甜,适于鲜食。余杭的塘栖枇杷十分出名,也有白沙与红沙之分,白沙皮白肉黄,红沙皮与肉均黄中带红。台州也盛产枇杷。台州的枇杷中,种得最多的是洛阳青,是大红袍中选出的良种,色澄红,肉肥厚,饱满得很,吃一个,汁多而甜美。

枇杷:水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