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氏一心以为丈夫死了，所以即便是再苦再累，都想着把女儿拉扯大，为的是给丈夫流下血脉。”
说到这里，悠悠讽刺的笑了。
“三年前，李永胜要把王氏的孩子卖了，负责给他办事的，就是当初那个给他出主意的人。那王氏抵死反抗，那歹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因为他儿子看中了王氏的美貌，所以一心寻凶。”
“王氏跪下来求那些人放过她和她的女儿，可是结果呢，那群人就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当着孩子的面就要侮辱人家的娘。”
“王氏不堪受辱，愤而跳了井。”
“那些人不甘心，把那孩子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还用李永胜给的二十两银子买通了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为的是把王氏的死，安在那个孩子头上，洗脱他们一干人的罪名。”
“李重义，李胜堂一人得了三两，李昌在，李重声各自得了二两。”
人群里静悄悄的，看一眼那些脸色惨白的人，悠悠继续淡然的说了下去。
“李永胜的意思，是把那孩子卖掉，可是完全不知道弟弟还活着的李胜堂两夫妻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即便是要卖也得等先给自己家干几年活。”
“那孩子命不该绝，被人救了，大家说，她要怎么好好的去回报那些，欺辱过她们母女俩的人呢？”
“李重山族长大人，你说呢？”
看着自己修剪得漂亮的指甲，悠悠那还有些孩子气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虽然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可是族长却是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扑通”一声，那族长直接就跪了下来。
“千错万错都是李某人的错，只请救救我的儿子。”
“真是个好父亲呢，都是做父母的，当年我娘也是这样跪着求你的，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么？”
“你说，生死有命，是福是祸全看个人造化，李重山，我一直都牢牢的记得你们这些人呢，记着你们如何逼死我娘，我说过，你们没把我弄死，总有一天，我会一一讨回来。”
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悠悠淡然的笑了。只是那眸子里，却是冰冷一片。
“你的儿子害死了我娘，你猜猜，我会救他么？”
“会的，会的，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可猜错咯，你要是舍不得他，你跟着他一起去好了，也好继续给他处理善后，毕竟你也知道，你那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悠悠，族长一脸的悲愤，“这一切都是李永胜的主意，你即便是要报复也应该找他啊！”
“自然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年那些人，一个也别想逃！李重山，大家乡邻一场，我不如给你说个小秘密吧！李永胜那个入赘的妻子，根本不是你老婆的什么远房侄女，那是你老婆嫁给你之前，和别人偷生的野种。”
看着族长那惨白的脸，悠悠欢快的笑了。
“你们家当年失窃，根本是遭了内贼，要不你老婆那野种哪里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呢。想想就觉得你可怜，几辈子的积蓄，换了顶绿帽子不说，还全部奉献出去养野种了，甚至被那野种耍得团团转。”
听着悠悠的话，那族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怪不得那死婆子三天两头往那边跑，原来是这么回事。
“啧啧啧啧！瞧瞧，多可怜，还有啊，就是你疼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也不是你的种呢，人大夫当年就和你说过，你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你咋就不信邪呢？”
拍了拍小手，悠悠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其实你老婆对你也算有情有义了，她虽然为那奸夫生下了一双儿女，可是这么多年对你也是不离不弃。”
这样的夸奖，听在族长耳里，简直就是拿刀刮他的骨头。
“说起来，你可比那奸夫会挣钱，要过好日子只能跟着你，最重要的是，你对那一双儿女也是视如己出。”
看着悠悠说得云淡风轻，再看看已经吓得完全瘫软在地上的老婆子，族长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啧啧，这么不经事呢，下一个，李重义！”
“你……你个小娼妇，你少在这里猖狂！”
虽然腿已经在打哆嗦了，可是村长……
哦不，是李重义，他依旧在誓死抵抗。
“村长，你息怒啊，咱们今天是来算帐的，你也可以说我是来猖狂的噢！”
“你……你……”
那村长，被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悠悠好整以暇的看着前面这些人。这样的游戏，真是好玩得很呢。
“李重义，咱们就来说说，你搞大了你三儿媳妇的肚子这件事吧，你当年不是要烧死我这个扫把星祭天么，我现在只想问问，这老公公和儿媳妇**，还生下了孩子，要怎么处治呢？”
“你……你这个扫把星，你血口喷人！”
“是的呢，没有证据的事是不能乱说的，你们俩每月的初一十五在后山私会，这算不算是证据呢，你们落脚的那山洞可真隐蔽，想来里面的东西都在吧！”
一听这话，村长夫人愤怒的揪打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儿媳妇去了。
那村长也是一脸的死灰。
他万万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都能让人知道。
“隐哥哥，我方才说的这几个人，谁都不能离开这里，要是敢溜，残了也好死了也好，随你的意。”
“放心好了，隐哥哥给你看着呢！”
又搞定了一个，换一个姿势，悠悠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了下一个。
“李重声，现在轮到你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都说了吧！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相信你是不会放过我们大家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啊，这些年你家里面还算干净，没让我抓到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可是李重声啊，这人呢太聪明了可不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嘻嘻，你大哥李重山不知道他老婆当年的奸夫就是你吧，不知道他养了多年的儿子是你的种吧。你说说，两兄弟，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闹到如此境地呢，长嫂如母啊！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来呢？”
“再说了，人给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孩子，你不知道给些生活费不说，净想着图谋人家的钱财，太不地道了！”
看着气得浑身哆嗦的李重山和脸色铁青的李重声，悠悠笑眯眯的补了一刀，眼睛里却是冰冷一片。
“李胜堂，陈春花，现在到你们俩了！”
“悠悠，我们可是你亲大伯亲大伯母啊！”
“噢，照你们的话说，做人家亲大伯亲大伯母的，就是要往死里逼迫自己的亲侄女么？”
悠悠这话，两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春花，你不知道你男人在外面有了外室吧？那外室生的儿子已经八个月了呢，白白胖胖的，可招人喜欢了。”
“什么？”
听着悠悠的话，再看看自家男人的脸色，陈春花的脸唰一下白了。
“你知道那外室是谁不，是你那寡居在家的堂妹陈冬雪，其实这样也好，姐妹俩共侍一夫，说不定还能传为一段佳话呢！”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老娘给你当牛做马这些多年，还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娘的？”
陈春花是又羞又恼。
姑娘时就和这个堂妹不对付，后来她嫁到了城里，自己嫁到了这山疙瘩里，回娘家时没少被她笑话。后来她死了男人，陈春花心里这口恶气才算是出来了。
怎么临了临了，自己都快有孙子的人了，这死鬼居然和那贱货弄一块去了。
瘦弱的李胜堂，哪里是陈唇花的对手，光是体形就不对称。加上三小子也不知道帮忙，那李胜堂只有惨叫求饶的份。
又搞定一个，看着懦弱的李胜堂和剽悍的陈春花，悠悠嘴角轻蔑的勾了起来。
为了这一天，她两年前就开始布这个局了。你李胜堂不是想要享齐人之福么，我就好心的让你享个够。
谁家没有点糟心事，她做的只是在上面添把火而已。
“李昌在，现在到你了！”
“我……我没干什么？”
“我知道，你当年虽然收了钱，可是没有落井下石，甚至替我娘说了几句公道话，我念你的恩……你儿子可在？”
“来了的！”
“叫他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李昌在的儿子叫石头，老实本分却有脑子的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却没有遇到好的妻子，也是人生一大挫败啊。
“悠悠，你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要说的，只有一句，你先前怀疑的那事是真的！为了给我娘复仇，这几年我调查了不少事！你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可以来找我！”
“谢谢！”虽然已经握紧了拳头，可是石头还是给悠悠道了谢。
“不客气，只当是还了你爹当年给我娘说公道话的情了。”
“以往的事，我不想再追究，对也好错也罢，老天自有公道。自今日起，我，只是悠悠，和李家村李家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话，不再看大家一眼，悠悠挽着佩然的手，一行三人慢悠悠的离开了。
大家只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三人居然全都是一身重孝。是了，当年是他们逼死了王氏，悠悠今天，本就是来算账的。
准备了香钱烛火，到了那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堆前，悠悠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自己占了她女儿的身体，那么就该尽自己作为女儿的义务。
想来她们母女已经团聚了吧。
自己也为她们报了仇了，那害死她们的人不得善终。那些伤害过她们的人，谁也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佩然只是静静的烧着纸钱，什么都没说。
隐也跟来了，也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跪在矮矮的土堆前。
对于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心里很是心疼。他永远都会记得，一个小姑娘坚定的声音。
“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做到了不是么。
心里一阵疼痛，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他想抓住，可是什么也抓不到。那段空白的记忆，依旧什么都没有。
悠悠觉得，身体里忽然一松，好象有什么东西飘离了一般，还有一声若有似无的“谢谢”。
她知道，很可能原来的她，已经全部的离开了。
——
很快的，村里传出了消息。
族长的儿子，伤重不治死了。只有悠悠知道，他是被族长当着老婆的面勒死的。
族长的老婆被族长休了，族长的儿媳妇娘家来人了，扔下合离书就把自家女儿带回去了。
连嫁妆都不要，嫌脏。
据说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一回去就直接打掉了。
那在外婆家的小女儿，被族长接了回来。眼下，他只有这么一个骨血了。
族长实在接受不了这些个事实，加上伤情严重，很快便去了。
多年的隐私，被无情的揭开，一大把年纪被休离。儿子死了，多年相处下来早已离不开的丈夫死了，年轻时一口一个爱人的人，此刻满目冰冷。
人情冷暖，人走茶凉。
一时想不通，在族长去世的当夜，族长夫人那个势力又霸道狠毒的老妇人，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短短的时间里，李娇娇失去了一切。虽然被外婆接了过去，可是那自小娇气恶毒的姑娘从此就要寄人篱下了。
村长家情况好点，起码没有人员伤亡，可是吵闹是肯定的了。老三要休了他媳妇，可是村长舍不得那喊了自己多年爷爷的老来子。
村长夫人愤怒之下，喊来了娘家人。在娘家人的强势干预下分了家，家产一分四。
三个儿子各一份，剩下的一份给村长。他以后要如何，儿子们也都不管了。
老三把母亲托付给两个哥哥，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了她，包袱款款从军去了。
虽然舍不得老来子，可是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着儿媳妇孙子在村子里过下去是不可能了。所以，村长只能便宜卖掉了那一点产业，然后带着两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悠悠大伯家也很是热闹，那陈冬雪母子俩，被娘家人做主送了过来。陈春花的娘家人，也跟着过来给女儿出头。
李胜堂身上，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很是精彩万分啊。
这边还没整清楚呢，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又吵闹着要分家。
好吧，家产一样是一分四，大儿子大儿媳妇如愿的分了出去。就连两个小的，也指明的要跟着大哥出去过。
结果就是，三个儿子分出去单过了，那个陈冬雪做了妾室。
陈春花为了要整治陈冬雪，家里的东西死死的捏在了手里。万幸那陈冬雪手里还捏着前夫家抓来的钱，否则的话母子俩估计得饿死。
看着懦弱得丈夫，陈冬雪悔得肠子都青了。
相比热闹的李胜堂家，李重声家就显得平静多了。反正他和大嫂制造出来的那杂种，已经被他大哥勒死了，另外一个养在外面的女儿，也已经有了丈夫。
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自觉抬不起头来的两个儿子，不再那么乖顺听话了。那出嫁的女儿，更是娘家也不回了。就连那一向笑眯眯的夫人，也已经到女儿家住了半个月。
在这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中，石头休妻显得异常的渺小。
那女人想辩驳什么，看着那一件件扔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她只能煞白着脸拿着休书离开了。
她当初就是被卖到丈夫家的，受不了族长儿子的引诱做下那龌龊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已经开始回暖。
大家都相信，苦日子很快就会到头了。
悠悠三人正在忙着挖沟，与山的连接处，被挖了一道又深又宽的沟，直接连通了村子旁边的大河。
雪水冲下来，可以很快的往地势低的地方冲，而不至于影响到前面的屋子。
围墙旁边也挖了不少疏通的渠道，以防万一。
对于悠悠家未雨绸缪的行为，很多人是嗤之以鼻的。
饭都吃不上的人家，居然还有力气做些无用功，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嘛。
隐把村里的人家召集起来，很是耐心的又和大家谈了一次，给众人分析了各种厉害关系。
一些有点见识的人，虽是默不做声，可也在心里决定，先到邻近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再说。而对于那些盲目不听劝的人，也就自便了。
春日的阳光终于露出了那么几天笑脸，雪水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绵绵的春雨也紧随其后。
在一个初春的中午，头晚上下了不小的雨。随着太阳的升高，温度的回暖，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连成一片，深深刺激着众人的耳朵。
雪水终是往山下奔腾而来了。
那轰隆隆的声音，如此的让人害怕。
悠悠家，离山最近，在第一时间就被雪水包围了。事先挖掘出来的沟渠，把山上奔腾而来的雪水被拦腰阻断，直接排到了村里的小河里。
高高的大山上，雨水夹着雪很快的奔涌而下。那一片漫天的白，是如此的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