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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个中学老师酒醉的探戈 (2)

在生活的逼迫下,柳骁勇再次出山,这一出山就来到了我们连发公司。柳骁勇一共在我们这里就待了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就数他在我们连发公司留下的佳话最多。像酒后大闹派出所,像用一个多月时间救活一只被汽车轧伤的猫咪……好多有意思的事情,今天先给你说一段柳骁勇中五百万元大奖的故事。

那是柳骁勇到连发半年之后的事情。那段时间也不知道这小子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本《彩票中奖秘籍》,像中了邪似的,发疯地玩起了彩票。从我手里借了一把直尺,买了一沓A2复印纸,每天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画各种图表,其认真用心的样子足可与我儿子当年考大学的劲头媲美。每个周五下午你就看吧,他那一亩三分地一片混乱,撕碎的纸屑满地都是,像精神病发作时的杰作一样,一片狼藉。但是他那里无论周五的时候怎么混乱不堪,周六的时候他准会重新收拾停当,依然稳坐在桌前,沉浸在他幻想无穷的彩票世界里,雷打不动。

有一天,这小子神秘地来到了我的办公室,进屋之后谨慎地将房门锁好,这才和我聊天。一开口就把我整得云山雾罩的,柳骁勇说:“杜经理,最近有什么好项目?”我说:“有什么好项目,我这点小本买卖还谈什么项目,怎么发财了?”“我昨天在佳地外商花园也定了一套房子,最近还想搞一个大点的项目,靠卖环氧地坪哪年能发家?你路子野,最好帮老弟选个好项目,选好项目我聘你当总经理,我当董事长,一切事务由你全权为我做主,我还有很多比经商更重要的事情。”讲那话的派头就像一个大领导。

我问:“怎么,前老婆良心发现给你寄钱来了?”“她那一脚踢不到的几个钱,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给我我都不要,好男人志在四方,在乎她那区区几个小钱。”我点头:“你就是有魄力,有男子汉的魅力。”“这么和你说吧,不出一个月,你就等我的消息吧,五百万保证打进我账户,你就瞧好吧,然后我把房子买了,把老妈、儿子都接大连来……”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白日做梦,这让我非常好奇:“真的假的?”“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一个多月之后,有一天在卫生间门口和柳骁勇突然撞了个满怀,我往里进他往外出。这一撞一下子恢复了我的记忆,我忽然想起了柳骁勇的五百万。

我问:“柳骁勇,你那五百万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任命我为总经理啊?”他似乎有些冏,拉着我进了我的办公室,一拍大腿:“惭愧啊,就差两个数,每次都是差两个数,四次了,老是与五百万大奖失之交臂。”我恍然有所悟:“感情你那五百万说的是中奖啊?”“你别不信,你等着,再等我一个月,我保证把五百万拿回来。不拿回五百万我柳骁勇倒着走出大连开发区。”我忽然又想起了他的房子:“这么说你那房子也等着这五百万呢?”“房子早让我退了,一千元定金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就当给他们买烧纸了。”

二次创业一败“涂地”

有这种一夜暴富想法的人一般来说都不可能踏踏实实地赚那种辛苦钱,我隐隐约约地有点为柳骁勇担心。

柳骁勇的一个朋友在佳木斯一家生产环氧乙烷的企业当领导,柳骁勇就在我们连发公司销售环氧乙烷。其实柳骁勇的选择不错,环氧乙烷附着力强、防水、防锈、耐磨、高硬度、耐酸碱、防霉菌、不起尘、整体无缝、表面光亮、色彩丰富、维护费用低廉,广泛适用于工厂、码头、电梯口、车站、车场,特别适用于需要跑叉车、汽车、重手推车的通道。大连开发区外资企业特别多,当时很多企业都需要这种地坪涂料。而且当时这种涂料还处于新兴阶段,虽然用户比较少,但是销售商更少。因为它不是那种老百姓普遍使用的东西,它是那种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天的东西,虽然销售额不高,但是利润高。而且刚来不久,他的环氧地坪工程隔三差五就来一个,虽然不温不火,但是对刚开业的柳骁勇来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也许以前的成功来得太容易了,可能一夜暴富的想法太强烈了,所以柳骁勇不太耐得住寂寞,有一种急功近利的浮躁气,对这种不温不火的生意很不以为然,对生意的热情也大打折扣。刚来那阵跑了一个多月的业务,效果不是太明显,人家干脆也不出去跑了。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当时再跑两三个月,或者谁能帮柳骁勇一把,他现在早就功成名就了。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像前一次那么一蹴而就,功成名就,相反这一次大连之行使他功败垂成,功败垂成的原因不是别的,还是酗酒。人们说:人不能两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柳骁勇却一次又一次在同一个地方摔倒,却一点也不知道吸取教训,这是他失败的最可悲之处。

他每天晚上都喝得一塌糊涂,宿醉使柳骁勇很晚才能清醒过来,所以在连发公司的门市里,柳骁勇永远是最后一个上班的,而且常常是被买货人的电话催来的。每天,只要你到连发公司来,你都能看到一个手里握着一瓶黑狮啤酒的家伙,这个人就是柳骁勇,他以啤酒为饮料,从上班喝到下班,一天差不多四五瓶,下班之后再找地方接着喝。人家都是手不释卷,我们这位老兄却是手不离酒,也算连发公司一道靓丽的风景了。我感觉,柳晓勇真的是投错了行,当初到大连的时候如果他自己干一个酒吧准行,或者找个酒吧打工准行!最起码人家敬业啊,最起码也算干一行爱一行吧?不像现在醉生梦死。

生意刚起步,也没找固定的员工,所以柳骁勇外出喝酒的时候大家就帮忙照看一下,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给他挂电话。

但是,这家伙有点太不知道里外了,在自己的门市里喝点就喝点,反正自己说了算,也没人管得了你,到外边干工程你就收敛一点吧,这家伙一点也不收敛,终于酿出了一场大祸,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个稀巴烂。

那天,柳骁勇承揽了一个日本独资企业的环氧地坪工程,地坪面积二千五百平方米左右,工程款八万五千元。本来柳骁勇根本没有能力承接这个工程,他的朋友就给他铺垫了五万元钱的货,所以想要一下子干这么大一个工程他根本拿不出钱来,也拿不出这么多货来。还好,日本企业同意给他打预付款、打进度款,预付了百分之三十,然后根据工程进度再逐渐付款。按说,柳骁勇应该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好好把这个工程拿下,也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地坪工程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活,包括防水处理、基层处理、底涂施工、中涂施工、面涂批土、面涂施工等六道工序,每一道工序还包括七七八八的小工序,不是容易赚的钱。而且,柳骁勇手下的工人都是他在劳务市场现找的人,根本没有经过正规培训,柳骁勇把他们叫过来简单交代了一下要领,这就开始干活了。工人不懂,你柳骁勇最起码还是熟知这些工作流程的,如果柳骁勇认真监工,寸步不离,这工程也可以勉强交工,毕竟柳骁勇是大学生啊。柳骁勇掉链子就掉在酗酒上,开工第一天还行,日本人不仅表扬了他们的活计,还免费给他们每人送来一盒午餐。第二天柳骁勇就忘乎所以了,中午一看日本人没给送盒饭,自己派人出去买盒饭的时候就买回了两瓶啤酒。柳骁勇是一个酒鬼,两瓶酒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妨碍,这一天活总算没出现什么大娄子。柳骁勇越干越胆大,后来他在这些雇来的工人里面任命了一个小头目,每天下午他基本就不干活也不监工了,躲在某个角落里就着盒饭就开喝了,一喝就是一下午,一箱啤酒十二瓶基本不剩。

面漆施工那天终于出事了。因为柳骁勇喝多了,醉倒在工地的角落里不省人事,现场雇来那些人把稀释剂的比例搞错了,本来面漆施工二十四小时之后人就可以在上面走了,而柳骁勇的面漆四十八小时了都没干。柳骁勇这回喝不下去酒了,他琢磨是不是下雨湿度太大,影响了面漆的固化呢?他暗中祈祷:明天一定要凝固,千万千万!然而,第三天、第四天……环氧地坪一直都没有固化。

柳骁勇的二次创业就这么败在了环氧地坪的手上,所以我说他是一败“涂地”。工程款没有得到全额结算不说,人家日本企业一直想找柳骁勇算账呢,要起诉他。他朋友赊给他的五万元涂料款也一直没有收回,一直在寻找柳骁勇的下落。

那几个雇工的施工费用也欠着,一直没有着落。还有我下半年的房租款也没有兑现……柳骁勇就这么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第二年春节刚过,有一天我和我老婆驾车上班,路过开发区商场的时候,我老婆突然指着窗外说:“柳骁勇!”我一个点刹放慢了车速,向我老婆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柳骁勇。他的金丝眼镜不见了,他熨得很平整的西服不见了,他抿得很光亮、像被牛犊子舔了一样的大分头也不见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写着“油漆、涂料”字样的小牌子,混迹于民工堆里,站在开发区商场门前正等活呢。

我老婆说:“他还欠咱们半年房租呢。”我说:“都这样了,还要什么房租,算了。”我一脚油门,柳骁勇的身影被甩在了车后。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柳骁勇。

想起来感觉真挺可惜的。

创业经典启示人不能背着沉重的包被生存。

读书好,耕田好,学好就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人们常常会在安逸的生活中失去创业之初所具有的所有优良品质,最后在惯性的推动下将事业从顶峰滑向谷底。

有一夜暴富想法的人一般来说都不可能踏踏实实地赚那种辛苦钱,而一夜暴富就和中六合彩的几率基本上是一样的,玩玩可以,不能当真。

人不能两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这是创业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