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新闻有常 俯仰百变:新闻采访与写作技巧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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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童年赐予她的力量——女化学家黄量的故事(1)

夏天。我在大连旅顺口海滨的一个宾馆里度假。白天,我到大海里游泳;晚上,在绿荫如盖的庭院中纳凉。我尽情地享受大自然所赐予我的欢乐和愉悦。我简直忘了到此处来的目的:写作一篇关于科学家童年的故事。

一个下午,当我在海滨乐而忘返的时候,一位戴着红领巾、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来找我,说:“我是少先队航海夏令营的李小娟。我代表全营少先队员,邀请你去参加今晚举行的联欢会。”

望着她生气勃勃、英姿焕发的样子,我欣然地接受了她的邀请。当夜幕刚刚拉开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海员俱乐部的礼堂里了。孩子们表演着各种各样精心准备的节目,掌声和叫好声在会场上此起彼伏,我仿佛被欢乐的潮水包围了似的,也显得年轻了许多。我自告奋勇给大家讲一个“二郎神搬山”的故事。

我说:“小朋友们,你们看见旅顺前边的两个小岛吗?”

清脆的童音回答说:“看见了!”

我接着说:“那是海鸥岛和蛇岛。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而陆地的面积却很小很小,而且到处都是崎岖的山路。陆地上有个叫二郎神的人,看到海水到处为患,淹没了陆地,冲毁了良田和民宅,心里十分气愤。他凭着自己身体强壮,又有一把铁扁担,便天天挑山去填海。于是陆地一天又一天地增大,而海水却悄悄地退了回去。这件事惊动了海龙王。二郎神在龙王头上动土,这怎么了得啊!海龙王派龙女去偷二郎神的铁扁担。有一天,二郎神赶了一天路,筋疲力尽,把扁担往地上一搁,就睡熟了。龙女看到机会已到,轻轻地飘到二郎神身边,偷走了铁扁担,换上了一条假扁担。第二天天一亮,二郎神又该挑山赶路了。他挑起两座山刚走几步,扁担就折断了。那两座山就掉在了海水中间。这就是海鸥岛和蛇岛呢!”

我的神话故事刚刚讲到这里,有的同学就嚷嚷了起来,说:“这是假的!二郎神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呢?”

我解释说:“二郎神从小就锻炼身体,他的肌肉像钢铁一样结实,他的力气很大,挑两座山不在话下,就是挑四座山也不显吃力。”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孩子们更加轰动了。有的说:

“我从小就锻炼身体,可挑不了山!”还有的说:“我妈说,小时候要自由发展,爱玩,爱闹不要紧,长大了再努力也不迟。嘿,二郎神的神力准不是小时候练出来的!”……

还是那个扎一双羊角辫的李小娟有办法,她一站起来,秩序又恢复了正常。她说:“同学们,刚才叔叔说的是神话,大家就不用再问了。咱们请叔叔讲一个科学家的故事,讲童年和成才的关系!”

我当然同意了。我问小朋友们:“你们知道不知道,在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中有几位女同胞呢?”

默然。

我自己答道:“有15名呢。现在我就讲讲女化学家黄量的故事,从童年讲起……”

她从小失去父爱,而尽情地享受两个女人的母爱。她养成了坚强而勇敢的性格和对母亲深沉的爱。

1920年5月。上海。一位护士生下了一个胖胖的女婴。妈妈给这个女婴起了个名字,叫做黄量。

时间一年又一年地流逝着。当黄量开始用自己幼稚的眼光认识世界的时候,她只看到妈妈慈祥的笑容,却再也看不到爸爸的身影了。爸爸弃家而去了。好在,她并没有过多地听到妈妈的叹息,也没有看过妈妈流泪。妈妈疼爱她,单身的姨妈也喜欢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宝贝。在两个孤苦伶仃的女人的照料下,黄量尽情地享受着母爱的温馨。

六岁的时候,妈妈把女儿送到上海市清心女子中学附属小学去念书。黄量在学校里淘气得像个男孩子。她读书不用心,爱玩,而且胆子还特别大。

一天中午时分,黄量忽然听到操场里的吵闹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同学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她本来就好奇,又爱玩,拔腿就往同学堆里钻。一看,原来是班上的男同学在斗蟋蟀呢!

她也想斗蟋蟀。到哪儿去找好斗的蟋蟀呢?她向同学打听,人家告诉她说:墓地里的蟋蟀最善斗。她就记在心上了。后来,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居然借到了一把斧子,到墓地的棺材板下抓蟋蟀去了。每次男同学斗蟋蟀,黄量总要挤进去凑热闹。

从小时候起,黄量就形成了“想干什么,总要干好”的坚强而勇敢的性格。

黄量在学校尽情地淘气,然而回到家里却很会体贴妈妈和姨妈。她经常帮着洗小件衣服和擦地板。姨妈病了,黄量学着大姐姐的样子前去搀扶。无论黄量在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她都会放下手头的玩具,不顾一切地跑回家里,投入妈妈的怀抱。这正是黄量对母爱的报答!

落后,只是暂时的。关键是她养成了坚韧的毅力。她终于赶上去了,成为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淘气的小黄量,小学总算勉勉强强地毕业了。妈妈想让女儿改变一个学习的环境,把黄量送到上海市中西女子中学去念书。这样,初中和高中时代,黄量都是在这个学校度过的。中西女中校风好,老师也强,在这样的环境里,再也看不到斗蟋蟀的学生了。有的是大家勤奋学习的气氛。黄量不贪玩了。她小时候形成的性格,在学习中真正发挥作用了。

有一次,清心女中附小的老师到中西女中参观,猛然发现那个淘气得出奇的小黄量已经成为学业优异的学生了。往日教过黄量的老师也感到惊异。其实,黄量书念得好并没有什么秘诀。她只不过是专心致志,想干什么,总要干好罢了。

无论学哪一门课程,黄量的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的。尤其是对于数学和物理,她有着特殊的兴趣。在数学难题里面,黄量的逻辑思维展开双翅奋力飞翔。她不甘心难题从眼前溜掉,总要用一切力量把它啃掉。那是一道什么样的题目呢?现在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要解那道代数题,最方便的办法是用以后才能学到的那个定理。怎么办呢?等学到新知识以后再来解这道题吧?不!她喜欢思考,她有毅力。想呀,想呀……她终于用已学到的知识,把难题解了出来。

数学考试的时候,黄量经常得到120分。人们也许会问:为什么她会多得20分呢?原来,数学老师有一个习惯,考试时除了出几道正题以外,还要出一两道附加的思考题。谁把正题都答对了,给100分;如果还把思考题也解出来,就给120分。好像思考题对黄量特别亲热,经常是自个儿撞到她的笔尖下边,让她解了出来。以往,在评分之前,老师要自己做一张标准答卷。后来,他发现黄量经常得120分,就将黄量的试卷当标准卷了。工作忙的时候,老师还请黄量帮忙判卷呢!

她吃得苦,有耐性,大胆与男同学竞争,到高中毕业时,她保持了不败的纪录。

高中阶段,黄量成了寄宿生。学校里也有不少书念得好的男学生,与黄量竞争。黄量凭着自己能吃苦,又有耐性的优势,大胆与男同学比高低。当了寄宿生,黄量大部分时间是住在学校里的,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家务的干扰少了,学习的时间更充裕了。她利用一切时间进行自学。她除了学好课本知识以外,还特别重视阅读课外书籍。

上海,虽然地处长江以南,但是冬天仍是相当寒冷的。学校里只有大礼堂烧火炉,稍微暖和一点点。学生们无论是自学,还是玩耍,都爱往那里去,因此噪声也特别大。黄量不怕吵闹声。每天课余时间,她总要到那里去自学。只要一打开书,她便立即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眼前看到的是跳动的方块字;耳边听到的只是公理、定理和各种符号的叫唤声:“用我来证明它吧”,“用我来解它吧”……有时,个别同学找她去玩,但只要她决心坐下来念书,即使用九匹马车来拉,也休想拉动她。在这个人声嘈杂的大礼堂里,黄量打发走了中学时代黄金般的岁月。在这里,她获得了知识,也赢得了力量!

这是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寒假过后,黄量把自学《代数(中册)》的习题,交给了老师。老师翻阅那些工工整整的习题以后,问:

“你学得好快啊!你找家庭教师了吗?”

“没有请家庭教师啊。”黄量不解地眨着眼睛。

“嗯……”老师再也不开腔了。

上学期,学校里给高中学生分了班。黄量被分到成绩好的这个班里。那个时候,代数有上、中、下三册。对于这个班的学生,老师只给教上册和下册,特意把中册的内容留给学生自学。这对于没有自学习惯的学生来说,是一件苦差事。但是,对于黄量却不然。她乐于接受新知识,也乐于钻研新知识。仅用一个寒假的时间,她就学完了中册代数的全部内容,同时还做了习题。难怪老师以为她有家庭教师的指点呢!

黄量以优异成绩念完了高中的所有课程。下一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亲爱的小朋友,请看童年赐予她的力量。

童年的力量之一

凡是年岁大一点的人都知道,上大学,选择专业是关键的一步。因为你将从这里走进社会,开始你真正的人生!

这时,妈妈和女儿的意见不一致了。

妈妈当护士,劝女儿学医。

女儿摇摇头说:“不!”

妈妈问:“为什么?”

女儿说:“我喜欢数理化。”

母女俩终于达成了协议。黄量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学化学。她被送到上海圣约翰大学化学系学习。

这是1938年夏天的事情。

由于在中学时代打下了好的根基,黄量在大学里一下子选修了三门主课:化学、物理、生物。她只用三年半的时间,就学够了大学毕业所需的学分。毕业的时候,她是化学系的优秀学生。

上海生化药厂和圣约翰大学化学系有一个不成文的协议:每年,药厂招收头一、二名的学生到那里工作。这件事以往都是药厂研究部主任办理的。年年如此,就像办一次简单的手续一般。没想到1942年的夏天,却碰上了难题。

药厂研究部主任到化学系选学生。系里的老师告诉他,今年毕业的头两名是女生!

女生?她们能胜任药厂繁重而紧张的工作吗?研究部主任迟疑了,他不想招女生进厂。

老师们告诉他说:“今年毕业的头五名都是女生!”

研究部主任决定,招一个女生到厂里试试。

黄量被推荐到药厂去工作了。这时,她才22岁。

在那个大学毕业就可能失业的年代里,“试试看”就意味着可能被解雇。黄量尽管走上了工作岗位,但她手上端的并不是铁饭碗啊!她挣扎着,奋斗着向前走去……

白天,黄量在药厂研究室里努力地工作,别人挑多沉的担子,她也能挑得起;晚上,她又埋头温习大学的课程。研究室所在的大楼里没有女厕所,这给黄量带来了不便。为了省下上厕所在路上消耗掉的时间,她白天坚持不喝水。有一次,她因脱水而晕倒在实验室里……她的勤奋获得了厂方的好评,饭碗也保住了。然而,她并不是贪图安逸的雏鹰,她还要去搏击万里长空!

第二年夏天,在重庆动力油料厂的一间办公室里,黄量将一封介绍信交给那里的技术负责人。他一边看信,一边当面考察她的学习情况。黄量镇定自若,对答如流。他满意地笑了。他对黄量说:“你的知识掌握得不错。我这里已经满员了,不能给你安排工作。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在中央工业实验所主持工作,他那里需要人!我可以介绍你到那里去谋事。”

千里迢迢来到重庆,为了在他乡异地站稳脚跟,黄量又拿起第二封介绍信,奔向北碚中央工业实验所。见过所长,谈妥工作,赶到江边的长途车站,末班车已过了。她只好在黑夜里翻过山头,奔回住地。她单身一人举着火把,在山路上疾走,一点也不胆怯。40多年以后,当她回忆这段经历时,还感到是那样的自豪。是啊,仿佛是这火把照耀着她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照亮了她向化学高峰行进的征程……

过了几天,黄量到中央工业实验所工作了。她到所里一看,这里的工作好生清闲:

上午八点上班,但到九点才开门。

许多人在十点的时候才开始吃早点。有工作就干一会儿,没工作,干脆聊天、玩牌。

十二点钟吃中午饭,然后就可以足足地睡够,然后,又是无休止的聊天、玩牌。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实验所”呢?这分明是个养老的好地方。然而,黄量刚到重庆,人生地不熟,身上没有钱,寸步难行。为了那一点点工资,她就是待不下去,也得待下来。她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节奏紧张的时间表:

天亮就起床温习大学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