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为君衔来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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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喂喂,你轻点会死啊!”一身黑衣的湛佚手指紧紧抠着剑柄,呲牙裂嘴。

“少弄点白药,这刀剑不长眼的时候指不定等会你也要用,”回头看见凤隐不知轻重的倒着白药,忍不住开口又斥:“都这紧要关头了还不快收起你那少爷做派!”

凤隐也没开口,只斜他一眼放慢动作取了块白色方巾,忽然狠狠往他伤口处一拍,继而无视某人痛到扭曲的脸色,手指灵活快速将方巾打成一个漂亮的结。

“你要是担心我受伤,就多拿出一点本事来,”撸平衣褶,凤隐还是淡无波澜的模样,还未长开的个子在狭窄的地道中却是刚好能来去自如:“做我的剑只是这样可远远不够。”

话到了最后俨然多了几丝嘲讽。

湛佚脸上不由一烫,胡乱的理好衣服,顿了顿才道:“我的确是自负轻敌了,不过即便是死,也会守住承诺护你周全。”

“你要是能把说嘴的时间拿来练功,也不至于这般无用。”

对于他的毒舌湛佚是早有领教,也懒得计较,倒是一旁的程瑞拱手上前:“少主,属下倒觉得湛佚功夫不弱,在琉璃宫中亦可排上二等,适才事出突然,少主不必责难与他。”

“呵,程门主多虑,我二人闹着玩而已。”

凤隐轻笑一声,随口扯了个理由,惹得湛佚一阵鸡皮疙瘩。正欲开口将讥讽悉数还回去,严肃的程瑞将话题严肃的一转,皱眉问:“我们应当是在琉璃宫地下,虽说少主这一招逃的极妙,只怕柳元戎等人很快就会寻来。”

“程门主说的极是,所以我们得继续沿着地道向前走,适才不过是为了某个无用之人休息片刻,”抿唇一笑,凤隐取下墙壁上的油灯,也不看黑衣少年愤愤的表情自顾自打量起四处环境,然后似明白什么一般,回头道:“走这边。”

指的方向分明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二人皆奇,只见凤隐又似先前在堂中拍打柱子一样飞速的拍了拍墙壁,眼前竟然凭空开启一扇石门,原来不止上面,这地底下亦是机关暗藏。

“这地道是连着外头吗?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机关。”湛佚走上前也止不住好奇心的拍拍,一腔的愤愤霎时无影无踪。

“图上画的是一直连到白山,不过岔路很多,走错一条兴许就会丧命,而用来挡住追兵却是天然堡垒,因此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计划行事 。”托着灯盏信步走在最前,凤隐又从怀中掏出一袋夜明珠,每走出一段距离便滚出一颗,以试探有无机关。

“图?”程瑞不禁有些疑惑,细细嚼嚼凤隐话中含义,又问:“这地道我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看少主的模样应当也是第一次走,这莫不是宫主事先准备?”

瞧着凤隐甚是灵活的左穿右拐,对付大小机关亦是手到擒来,湛佚是怎么也不相信第一次这一说,连忙竖起耳朵等着他来回答。

“呵,这地道是在琉璃宫落户此地之前就有了,虽说已经将地图研究透彻,但实路走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侧身避过迎面击来的飞弩,凤隐对这连绵不断的机关暗箭已然有些不耐烦。

“少主先前说地道是连着白山,那岂不是出了琉璃宫,如此,我们要救出宫主就更加困难。”

“不用救了,”还不等程瑞一叹,凤隐平淡的声音再度传来:“青白二门叛乱之时父亲就已自行了断,设在柳元戎身旁的眼线给我传了消息,琉璃宫中挟持的人,是假的。”

难怪他迅速就拿定主意……

湛佚勾唇一笑,眼带钦佩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不一样的环境必定造就不一样的人,这场叛乱对于他来说或许比洪水猛兽更难以对付,可对于凤隐而言,约莫只是动动手指那么简单。

一个月前,也许更早的时候,凤隐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才对。

所以根本务须担心,只要一心一意信他便好。

一切如湛佚所想,凤隐果真早早安排好一切,地道连着的出口便是白山北面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即便柳元戎真将琉璃宫翻过来找,也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而地道,就算有地图在手,没十天半个月,也根本找不出正确的一条路。

不仅如此,原本出门在外的玄风门高手像是早早知道一般,第二日便一齐赶回白山与 凤隐汇合。

与其说青白二堂借玄风门无人在时叛乱,倒不如说是凤隐授意玄风门众人离开琉璃宫,引青白二堂发起叛乱,而后来个瓮中捉鳖。

换个角度看,整件事情就完全不一样。

湛佚啃着包子啧啧来啧啧去,愣是没办法平复满腔的羡慕嫉妒。

同样是脑子,为什么人家的就要好使一点?

听了半日也没听懂一干人商议的是什么法子,拍拍屁股干脆到洞外巡逻,反正到时候凤隐怎么说他怎么做就好。他的脑子,天生不适合多想。

已经七月,白山上依旧寒意凛然,终年不化的雪让这座山总有些与众不同。

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南有灵山,北有白山。这两座分别为大祁南北压境的山峦,有着千百年来众人猜不透的心思。自然,围绕着山而起的祸事也不在少数。

否则,柳元戎也不必闹什么叛乱,自立门户便好。这琉璃宫倚着白山,无疑是有了一处抵挡外地的绝佳屏障。

如今,凤隐出人意料抢先一步占领了这座屏障,对于叛乱者来说便是一个威胁,只,玄风门下弟子不多,朱月门也只有程瑞一人愿意跟随凤隐而已,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十,真刀真枪打起来,要赢约莫是机会绝小。

难不成凤隐有意想不到的鬼主意?

湛佚歪着头扯了根草,半天也想不通。隔了片刻才扯着嘴角笑起,明明是不打算费脑子想这劳什子办法主意,连忙站起身踢踢有些发麻的脚,四处瞅了瞅才选了一个方向,施展开唯一拿的出手的轻功掠了过去。

转悠了大半天见天色暗下才回到山洞处,众人显然是已商议好,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凤隐也一脸悠闲的坐在门口大石上拿树叶吹起不知名的曲调。

太阳的余晖映着整个人愈发单薄,古玉般的肤色更是和身上的白衫衣融在一起。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娇弱贵公子罢了。

湛佚呼口气,走过去将采来的花儿往他面前一丢,叉腰道:“不要吹这种要死不活的调子,一点气势也没有。”

凤隐唇边一笑,难得依言停住曲声,拾起地上鲜红的花朵:“原来这山中也有凤凰花。”说着便掐去茎蒂,含在嘴中细细吸允。

“我说,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随手翻检着,脸上犹自是疑惑多多。

“自然有,真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拿下唇中的递到他眼前,见他迟疑不已凤隐脸上难得多了一丝顽皮之意:“实话与你说,其实是我身上有一种毒,比它厉害的多,所以吃了也没任何关系。”

仔细瞧瞧凤隐那无丝毫变化的脸色,琢磨片刻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惊恐的退了一步:“喂……你……你不会是……就要死了吧!那我岂不是跟错人?”

凤隐眼中光丝一敛,一翻手,将指尖刚拣起的凤凰花准确无误塞到湛佚那因吃惊而略略张开的口中:“那你跟着我一起死不就好。”

“呸呸——喂,你……”赶忙弯腰吐出口水碎花,又用手指抠着喉咙,恨不得把早饭也给吐个干干净净。

“慢着点,你又没吃着花茎,不会怎样。”

湛佚这才缓缓抬起头,用力抹去因呕吐那眼里面溢出来的泪,没好气的骂道:“那我要是一不小心咬断了呢 !”

“唔,那就真的与我同生共死得了。”依旧是笑得一脸无害。

“凤隐你不仁不义!”湛佚扑上去就要揍他一顿,可拳头到了脸颊边上却又不住移开几分:“话说,你真的中毒了?那对别人隐瞒会武功是不是与这个也有关?”

凤隐微微有些吃惊,不禁奇怪湛佚的榆木脑袋何时这么灵光,轻声一笑才道:“我骗你作甚,这是琉璃宫上下都知道的事。不过暂时死不掉,什么时候死也不一定,或者说不准还能找到解药。至于武功,所有人都以为我中毒不能习武,我也就没有四处宣扬,仅此而已,不过倒是给这次事情添了一些好处,关键时刻或许能让叛徒们措手不及。”

“就这样?”

“不然还如何,你爱信不信。”一嗤,凤隐就欲跳下石头。

“你闹什么脾气,我又没说不信你,这不都早早把命交给你了。”湛佚好不无奈,连忙拽住人哄。

“嗯,”立住身形,凤隐回过头忽做一笑,霎时将夕阳也比下去几分:“为我凤隐之人,必不会轻易丧命,湛佚,你便看三日后他们如何跪在脚底求我。”

重重点下头,湛佚也随着笑起,从一开始他便是一直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