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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浓于水的亲情 (6)

恋爱是美丽的,恋爱的过程是浪漫的,这些美丽和浪漫蒙蔽了方云雪的眼睛,尤其是当她隐隐透出二姐为给父母攒钱盖房子而遭遇被男友抛弃的事后,姜东德二话没说,拿出钱来给她,要她和方云慧一起完成盖房的心愿。

方云雪被感动了。钱不是最重要的,但钱有时候确能增加感情的份量。她确信姜东德对自己是真爱的,对一个真爱自己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

第一次把姜东德带回家,能说会道的姜东德并没特别讨得方明的欢心,他认为这个男人说起话来不实在,半空中飘着老也落不到实处,而且话大,好像这世界没有他做不了事。

方明把自己的感觉跟小女儿一说,方云雪反而生气了,冲着父亲嚷道:“是不是只有二姐看中的男人才是好的?我和大姐喜欢的男人再怎样也是不好?我就喜欢姜东德,你们讨厌他我也喜欢!”

方明没料到一句话会让小女儿有这么大反应,想想当初不同意大女儿和陈明祖的事,怕大女儿受苦,结果呢,反而使大女儿的生活陷入贫苦困顿之中。也许真的是自己看走眼,方明思来想去,吸起大女儿交男朋友的教训,他对小女儿的婚事没有反对。

至于母亲,因为有大女儿的教训,她不发表任何意见。

结婚后不久,姜东德才告诉方云雪关于钢球厂的情况,方云雪一听,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个把做生意整天挂在嘴边,经常带她出入各高档酒楼的男人,居然身负近百万的债务!见她一副吃惊的样子,姜东德反而笑得轻松,他抱着她说:“你不用害怕,我只要有这个厂子在,就不会有事!”

方云雪想不明白,身负巨债,姜东德为什么就不想好好整饬整饬,用点心把企业搞上去,而是吃喝玩乐,啥心不操,难道那些债务就对他一点压力都没有?方云雪是搞财务的,她当然清楚姜东德再这样玩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她劝姜东德,还是拓宽思路,多想想办法,把企业效益提高上去才是正理。

劝得多了,姜东德反而烦,他已经习惯了依赖银行的贷款,对搞企业没有一点兴趣,只要有钱花,能够享受,他何必去费那个神!

姜东德不想听方云雪的唠叨,于是经常性地不回家,他手里有钱,不回家照样快活得很。

苦果子只能自己吃,方云雪不想再吃下去了。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思前想后,她决定不能跟姜东德这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过下去,要跟他摊牌时,她却意外怀孕了。一听老婆有孕,姜东德突然说要收心,他附在方云雪的耳边说,从此以后真的好好经营企业,为了儿子。他当时跟村里签的是五年合同,现在还有两年时间,这两年里,他争取把第一年的银行贷款还清。他还很认真地发誓说,他从此以后要脚踏实地,不再要老婆为他担心。

姜东德的誓言宽慰了方云雪的心,她觉得丈夫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她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他。方云雪真的把离婚的念头就此压下,开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未来的孩子身上。

姜东德的样子比以前忙乎得多,时不时还出趟差,每次出差给方云雪打电话都是在吵杂的大街上,说他正在去见客人的路上。方云雪每每接到这样的电话,心里竟然会涌起对丈夫的怜爱之情。

父亲病重后,方云雪不让姜东德出差了,她有时候要去照看父亲,看到父亲虚弱无力的样子,有姜东德在身边,她就有了支撑。为照顾妻子,姜东德真的不再出差,他哪里也不去,就守着方云雪,甚至连钢球厂都很少去,有什么事也只是打电话安排。

方云雪这下心里有点歉意了,自己要丈夫用心办厂,却又不断牵绊住他,这样,丈夫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完?于是又要姜东德别尽顾陪着她,还是去联系业务吧,以后等孩子出世,看到父亲是个能干的企业家,会感到自豪的。

姜东德果真听话,又开始经常性地出差。

直到有一天,方云雪和同事去郊外的储畜所办理其他业务时,看到姜东德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又说又笑地从储畜所门口经过,她才从梦中恍然醒来,原来姜东德根本就没出差,一直以来,他都在欺骗她。

方云雪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抚着已经隆得像山一样的肚子,又懊悔,又伤心,哭得两只眼睛肿得几天都消褪不下去。

伤心归伤心,失望归失望,走到这一步,她却发现自己没退路了,孩子很快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她怎么能让他(她)一出世就没父亲呢?何况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危在旦夕,她又怎能在这些不幸上再添一桩伤心事?方云雪咬了牙,独自吞咽着这枚苦果,表面上,却仍做出和姜东德恩爱的样子给家人看。

父亲去世后,方云雪心里异常悲伤,想着父亲再也看不到她的婚姻真相了,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场婚姻才好。她的心里乱急了。

那天,姜东德从方家回来脸色阴沉,一见她就抱住她说,云雪,我这次真的是知道方云慧的厉害了。

方云雪以为二姐要强行叫他们承担父亲的医药费,她不是不愿意承担,问题是姜东德很少往家里拿钱,而她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日常开销,已所剩不多,她几年的积蓄也没几个钱,她怎么承担?姜东德在父母家人那儿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些钱,她又是个好强的人,又怎会把自己窘迫的状况说出来?

她等着姜东德说出来结果。

谁知姜东德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说方云慧居然说喜欢他,并且做出一些超常的举动,他很惊讶。父亲刚去世,妹妹又挺着个大肚子,这个做姐姐的怎会打妹夫的主意?

姜东德很委屈的样子接着说,他当时就回绝了,方云慧很恼,还骂了他。他其实很同情方云慧婚姻的不幸,但再不幸,也不能夺亲妹妹的幸福呀!

方云雪乍听之下,很是震惊,联想到二姐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她当时还以为二姐知道了她家的窘迫呢。二姐的性格方云雪是知道的,要强,敢作敢为,但也自以为是,以她的个性做出喜欢妹夫的事情,可能性不是太大,但她会不会以此来套姜东德手里的钱呢?父亲住院花的费用肯定不少,姐姐可能把付钱的人选定在姜东德这个生意人头上了。原来方云慧另有所谋,看中她妹妹丈夫手中的钱了。方云雪心里一下子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都有,但更多的,却是恨,被生活逼得没有退路又无法言说的恨!这份恨,她算到了二姐方云慧头上。

于是,方云雪才会在父亲医药费分配的问题上,把矛头直指了姐姐方云慧。

当方云刚把两记清亮的耳光甩在方云慧脸上,方云慧茫然无助地望着大家的时候,方云雪的心忽然痛得揪了起来。等二姐听完方云刚打她的理由,她看到二姐全身都在颤抖,她想方云慧是要解释的,然而没有!方云慧一句解释都没有,甩着泪水奔出了方家。

那一刻后,方云雪对二姐的恨顿时全消!

回到家,姜东德出去了,打他手机,却是关机。方云雪本来不那么急找姜东德,但当她脑子里闪过姜东德百万的负资产和他拉着别的女孩手又说又笑时,她便忍耐不住,她要问清楚所有的真相,要做一个选择了。

姜东德回到家,天已经擦黑。方云雪孤零零地坐在黝黑的客厅沙发上等着他。姜东德拧开灯,她立马从沙发上弹跳起来,那敏捷的动作,一点不像个孕妇。

姜东德被老婆的动作吓了一跳,像个非法闯入的小偷被逮了个现行般,一下怔在那里。

方云雪静静地看着姜东德。

姜东德反应过来后小跑到方云雪的跟前,陪笑道:“云雪,你的样子可一点不像个孕妇,以后动作可得稳当点,别把孩子吓着了。”

方云雪懒得跟姜东德打太极拳,直奔主题:“东德,你跟我说实话,我二姐真的表示过喜欢你吗?”

姜东德一愣,他对这个话题没有思想准备,以为是方云慧告诉了老婆实情,他有些恼怒地说道:“你相信方云慧而不相信我?我有什么必要撒这个谎?”

“姐姐什么也没说,你不用紧张。”方云雪淡淡地说,“反而,我看到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来往,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姜东德猝不及防,张张嘴想要解释,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你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出差,没有去跑业务,跟客人谈业务更是无稽之谈。姜东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方云雪喊叫起来,她本想平心静气地跟姜东德好好谈谈,可是忍不住,她看不得姜东德以为把一切都掩盖得很严实的那副样子。

终于被揭穿了。姜东德咬咬牙,故做镇定地待方云雪喊完,忽然笑开了:“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经营?可我做不了生意,不是搞企业的人,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起色。银行的债我铁定了是还不起的,也不做能还清债务的梦了,银行不会放过我,不过我什么都不怕,到了这种负债累累的时候,人反而超脱了。你倒是有能耐,可你不一样拿着我贷来的钱替你父母盖楼房吗?我告诉你,谁都博不了钱的面子。你问我方云慧是不是说过喜欢我,那是假的!实话告诉你吧,是我挑逗她,我想借此不承担你父亲的医药费!反正,都是为了钱!”

“无耻!”方云雪像小兽似的怒吼了一声,抓起沙发坐垫,砸向姜东德。

姜东德一副无赖的样子。

方云雪想哭都哭不出声来。姜东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剐在她的心上,血淋淋的,她痛,可是更多的是悲愤,幻想他能真正像个正经的生意人,却不想他自始至终都在骗她,而她,却把自己的姐姐伤害得遍体鳞伤。

方云雪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的身体随着激烈的愤怒在做着激烈的反应,疼痛毫无防范地向她袭来,她痛得大叫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十八

这天午后,方云慧卧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觉,突然听到门铃响。她醒来侧身听了一会,怕又是单位的同事,带着怜悯也藏着幸灾乐祸地来安慰她,她不想见他们。所以,她又倒下睡觉。屋里没人,门外的人很快就会走的。没想到,门外的人很有耐心,过一小会儿就按阵门铃,好像知道她在家里,有种不见她绝不罢休的劲头。门铃声扰得方云慧异常烦躁,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想扣出门铃电池,没想到门外的人觉察到里面的动静,叫了她一声。

方云慧的心颤了一下,她听出是大哥,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大哥,你怎么来了?”方云慧看到门外的大哥,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像个初次进城的农民工,他的上身居然穿着蓝涤卡中山服,是下面两只口袋吊在外面的那种。这是大哥过年时才穿的衣服。在方云慧的印象里,大哥除过这件中山装像点样外,再没穿过合身齐整的衣服。从小,母亲给大哥做的衣服,都是超过他身材很长的,因为母亲指望大儿子一身衣服能穿得时间更长些,布料也要结实牢固的。可是,由于营养不良,大哥的个头长得很慢,经常是身上的衣服刚好合身时,已经破败不堪,补都没法补了,母亲才照她节省的尽码,再给大哥重做一件长衣服。就是说,成年之前,大哥几乎没穿过一身合身的衣服。

看着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大哥,方云慧心里很难受。

“你家的电话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一直和你联系不上,我打电话到你单位,说你回来后一直没去上班,就来家里了。”方云国的头脸上布满了灰土,因为路走得急,缺少毛发的头顶挤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灰土被汗水和成泥。他抹了把花花的脸,不知所措地搓着手说。

“快进来。”方云慧拉了一把方云国。

方云国往后缩着穿双黄胶鞋、沾满泥土的脚,不敢进门。他怯生生地往屋里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说:“我……不进去了,说完话就走。家里的果园还有一大堆活呢。”

方云慧怜惜地看着大哥,不多说话,一把扯住大哥的胳膊,将他拉进门到沙发跟前。

方云国死活不肯往沙发上坐。沙发上很乱,有些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长时间没有打扫,靠背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方云慧把沙发上的东西拨拉到一边,方云国仍是不肯坐,他身子僵僵地站着,像见到重要人物似的。

“二妹,”方云国弓着腰不敢动,生怕自己身上的汗泥掉到干净的地板上,他嗓子细细地说道,“本不想来给你添乱的,可这次……咋给你说哩,咱妈她……”

“妈怎么了?”方云慧急了,“是不是方云刚嫌打我两巴掌不过瘾,又对妈怎么样了?”

方云国的眼泪轰地涌了出来,他怕自己的眼泪溅湿地板,赶紧用手去接,可惜已经迟了,泪水砸碎在地板上,洇出几个湿圈。他伸脚踩了一下,觉得不妥,赶紧抬手抹抹眼眶,才说:“不是的。二妹,云刚他不敢。你走后,妈哭得死去活来,哭完了又去骂云刚,把他骂走了,妈气得好几天都不吃饭。我要回家去收苹果,走前给妈烙了些饼子,可她没吃一口,每天躺在床上,只说头晕。昨天下楼时还摔倒了,妈不叫媛媛给我说,媛媛偷偷打电话告诉我,我赶紧跑回家一看,妈的脚碗肿得像个棒槌,路都走不成了……”

方云慧哽咽了。

“二妹,你放心,妈没啥大事,我给她买了些膏药,每天再用酒擦擦,过阵子就会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妈心里……难受,不吃东西,我怕时间长了她身子撑不住。不过,我会劝说她的。”方云国吸口气,似还有话接着说,但顿了顿,那口气又吐了出来。

“大哥,还有什么事,你说吧!”方云慧看出来大哥的犹豫,催促道。

“是……三妹,她……”

“云雪又怎么了?她有事找我不行嘛,非要跟妈闹?”

方云国赶紧摇手:“不是的,二妹,三妹可没跟妈闹,她是要和妹夫离婚,生气动了胎气,早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