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九龙洲
1380700000057

第57章

郑达瑛见追剿军已驻扎下来,便不敢贸然追击,欲带领“五朵龙女花”化装下山,携带着杨本宪的头颅和布告,潜回九龙洲大闹一番。临行之前,郑达瑛对何贵根道:“何队长,我下山之后,你就照刚才的战法与追剿军作战,今夜可前去偷袭敌营,打了就走,然后,待敌松懈又如法炮制,定能让敌人惊慌不已,不得安宁。如此数日,敌人粮弹定然短缺,将不战自退。”何贵根点了点头,急忙布置去了。郑达瑛与“五朵龙女花”打马下山,一路奔九龙洲而去。

那日,洪紫波被郑达瑛及游击队救出之后,立即给洪剑锋拍了个电报,让其回九龙洲洪家大院主持洪家龙洲祥总号的商务大事,并交待段兴要如对待自己一样对待洪剑锋,当好洪家的管家。然后,含泪拜别吴氏,带上丁敏惠、丁正光及随从数人及电台星夜赶往昆明隐居去了。洪紫波深知杨本善的为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敢于对抗之人,一走了之,方是上策。果然不出洪紫波所料,洪紫波一行刚出洪家大院、九龙洲不到一个时辰,气势汹汹的杨本善即回到了九龙洲镇公所。屁股还没坐热,杨本善便命人立即去捕回郑达家和洪紫波。洪紫波早已远走高飞,只拿到了不想离开郑家大院的郑达家。郑达家被游击队救出之后,虽不想离开郑家大院,可也曾一度想一走了之,不过,郑达家又想:“这杨本善乃郑家的管家出身,欠恩情于郑家,又与郑老太爷为抗日有生死之交,任怎么凶恶,不至于对郑家下毒于、使恶招,翻脸不认人。”可郑达家错了。

杨本善已今非昔比,况且已深陷血债之中,己与国民党官僚集团割舍不了了。再次被捕到镇公所的郑达家少不了大骂杨本善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拘捕郑家之人,真是恬不知耻,作恶多端,早晚会有报应。郑达家的咒骂,杨本善一直当作耳边风。杨本善冷然道:“本镇长刚才接到大理县政府高县长之命,让九龙洲富商换购金圆券,如果郑老爷认购,本镇长就再给郑家一回面子,立即放人。郑老爷你意下如何?”郑达家一听杨本善如此言说,更加变本加厉痛斥杨本善。杨本善见一时驾驭不了郑达家,便下令让人用轿子将郑达家解往大理县政府让高县长去处置郑达家。郑达家临行之前,更是对杨本善骂不绝口,可杨本善不发一言,强压住心头之怒。在押解送达的信函之中,其实,杨本善早已将郑达家、洪紫波抗捐抗税以及与九龙洲游击队关系密切,被游击队营救,等待郑达家的将是凶多吉少的结局。杨本善阳奉阴违、面带奸笑送走郑达家之后,下达了追捕洪紫波的命令,这才让人大摆筵席,洗尘压惊。

杨本善正在镇公所与众人喝酒吃肉之际,王司令派来的人押运回了杨本宪无头的尸体。杨本善见其兄杨本宪的无头尸身,当场气得昏死过去。杨本善醒过来之后,号啕大哭不止。待悲伤过后,杨本善这才下令李安,全镇大搜捕,不该杀的要杀,不该抓的要抓,以发泄心头之恨。这正合了李安之意,李安亲自布置搜查,席卷了九龙洲的每一个角落。旋即,九龙洲鸡犬不宁,哭声震天,一片恐怖。追剿军多是些外地人,见富庶之地九龙洲有油水可捞,更是猖狂至极、无所顾忌。一场风波过后,九龙洲被杀之人已达百人之上,被抓之人已是数百人。有钱的拿钱赎了人回家,没钱的只好咒骂杨本善人面兽心、不得好死。

其时,郑达瑛与“五朵龙女花”早已潜伏在醉仙酒楼的密室之中,正与段兴筹划下一步游击队的行动。大郑达瑛三岁的阿秀与郑达瑛相处以来,与郑达瑛从相识到相知,并在公开场合之下,以姐妹相称,结下了革命友谊。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待九龙洲一切逐渐平息下去之后,郑达瑛等人这才与段兴告别,潜到九龙洲的热闹之处将杨本宪的人头悬挂起来,旁边贴上告示,公布杨本宪的罪状。郑达瑛朝天放了数枪,匆匆与女游击队员离开,骑上骏马往苍山方向隐去。一时间,九龙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杨本宪被游击队击毙并枭首示众的消息不径而走,传遍了九龙洲。杨本善得到报告,亲自率众赶到杨本宪头颅的悬挂之处,让人烧香磕头小心地将头颅迎回镇公所与尸身一道入殓。杨本善频临发疯的边缘,在镇公所又开始滥杀无辜,以发泄心头之怒,换回一点失败的面子。

郑达瑛与“五朵龙女花”星夜快马回到苍山深处,与何贵根一起又发动了一次对王司令的拂晓袭击,这才前去休息,而游击队则不断打枪、打炮袭扰追剿军。一连数日,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王司令龟缩在营帐里不敢露面。这时,不断有北三县共产党闹事、意欲暴动的电报拍发到追剿军,王司令更是忧心忡忡,整日思谋退兵之事。到了第五日,趁游击队不备和雨后的大雾,王司令下令追剿军马上撤退回九龙洲。敌人一动,郑达瑛、何贵根立即指挥游击队阻击和追击敌人。游击队沿途早就埋设的地雷炸死炸伤了追剿军无数,闹得追剿军退路危机四伏,不敢急行。王司令在撤退中也被地雷炸伤,待仓惶回到九龙洲清点人马,此役去花甸坝追剿游击队已损失千人之多。

不过,善于编造谎言和战绩的王司令依计虚报战绩,依然拿到了省政府的大笔赏金和杨本善孝敬的钱财。这次清剿,追剿军损兵折将,令王司令十分恼火,抱怨不已。北三县共产党闹事的加急电报、文书雪片似的飞来,王司令虽有职责镇压,可一则养伤二则休整追剿军已无暇顾及。王司令只好向省政府要兵,请求增援。不久,援兵到了。不过,除了北三县之外,大理、祥云、宾川也均有地下党活动,成立“工抗会”、“农抗会”、“妇联会”等组织,并到处传唱《解放区的天》、《金凤子开红花》等革命歌曲。有的地方还组织武装工作队,清除恶霸地主,反饥饿、反内战、反压迫,大闹革命。有的地方甚至闹红了半边天,当地国民党政府已无法控制局面。王司令、李安虽然多次带兵出九龙洲前去剿灭,可革命烈火越烧越旺,已成燎原之势,一时难以扑灭。

郑达家被杨本善命人八抬大轿抬到大理县政府之后,未被召见,便被高县长以非常时期抗捐抗税、私通共产党之罪关押起来。最近,高县长正在为上司下达的用硬通货兑换金圆券不能按期完成任务而苦恼不己。听说杨本善抓了九龙洲富商郑达家并已押解到大理,不禁喜出望外,心想:“这送上门来的郑达家,正好可以解决兑换金圆券之事,真是老天有眼,帮助本县长解决难题。”于是,高县长下令将郑达家关进大牢,听侯处置。 郑启山、严秀敏听说郑达家被押解到大理监狱之后,急忙赶到大理各方疏通、上下使钱,甚至数次上昆明省政府求人,最后给高县长送了厚礼,高县长这才答应见郑达家。郑达家在县政府大牢里蹲班房月余,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只求尽快平安地离开牢狱之地。高县长趾高气扬地对郑达家道:“郑老爷,近来国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急需财物与共军抗衡,这是当今的大局。

郑老爷是九龙洲乃至大理、云南工商界有名的人物,又是九龙洲商会的会长,当此抵抗共产党、剿灭共军的非常时期,理应为政府分忧,与政府合作才是。可你却带头与政府作对,这是自找苦吃,自寻罪受。”郑达家心中即使有千恨万怨也只好压在心头,口中唯唯诺诺应着,不断盘算这高县长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高县长顿了顿,又道:“郑老爷,本县长对你要求不高,只要你将手头的黄金、白银、美钞、外汇全部拿出,交换为金圆券,便可获得自由。”郑达家一听,心凉了半截,对高县长道:“高县长也是知道的,这几年郑家德继祥经营一直不景气,我手头款项自然不多。实在要兑换,也只能兑换一部分而已。”高县长又道:“你郑老爷有多少黄金、白银、美钞、外汇,我们是很清楚明了的。如果找借口拒绝兑换,县政府可根据国民政府的有关规定,予以没收,甚至可以治你的罪。

这兑换之事,对于郑老爷来说是等价交换,并不存在损失,何去何从,望郑老爷三思!”郑达家后悔当初不听洪紫波、郑达瑛的话,一走了之。可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难以自圆其说郑达家,为了早日脱离虎口,万般无奈之下,便只好满口答应了下来,并让郑启山即刻去办理。高县长见到郑启山办完兑换手续的单据之后,知郑达家已就范,便下令当堂释放了郑达家。郑达家当日就回到了九龙洲郑家大院。郑达家心里清楚,金圆券是国民党政府为了挽回败局和财政崩溃而发行的一种大面额的货币,可不兑换能获得自由吗?世事难料,不过数月,物价却一日三涨,已涨至“粒米一百元,寸布十五万元”,老百姓购买东西,要带上成捆的钞票。“通货如此这般恶性膨胀,物价扶摇直上,郑家用黄金、白银、美钞、外汇兑换的大面额金圆券,弄不好会成为一堆废纸。”郑达家每忆及此,不寒而粟,头脑里总会蹦出两个字“破产”。终于有一日,郑达家为兑换金圆券一事,思虑日深,竟然病倒了。郑达家在病榻上口授电文,让周管家急命郑启山赶回九龙洲郑家大院主持郑家德继祥总号的生意大事。

洪紫波藏匿昆明之后,大理县政府、九龙洲镇公所多次派人到洪家大院搜查、恐吓,让洪家出面用硬通货兑换金圆券和劳军,但均因未找到洪紫波而被段兴巧妙应对和打发走了。洪紫波是当家作主之人,即使是洪剑锋也无济于事。大理县政府只好再发通缉令,让杨本善一旦发现洪紫波的踪迹,马上报告或者缉拿,送解大理监狱,严加治罪。可哪里还有洪紫波的消息。洪紫波藏身于昆明,后来又逃至缅甸躲避,化装潜行和深居简出,已成洪紫波日常行为,凭此一招,洪紫波终于躲过一劫。

郑达瑛、何贵根击退了王司令的追剿军之后,又回到了花甸坝安营扎寨,通过电台联络,不断得到段兴的指示和时势消息,招兵买马,不断壮大队伍,并且经常出山前往九龙洲袭扰追剿军。这时,传来段兴的消息,解放军接连取得了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和平津战役的胜利,歼灭蒋介石的军队达一百五十多万人,从根本上动摇了蒋家王朝的统治。郑达瑛、何贵根马上将胜利的捷报传达至每一个游击队员。花甸坝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大本营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庆祝会,人人的脸上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郑达瑛、何贵根鉴于当前的时局和斗争的需要,向段兴写报告要求以何贵根为主力驻守花甸坝根据地,由郑达瑛携带一部电台、带领百十人装备精良的武工队下山,逐渐向九龙洲发展公开的武装斗争。以九龙洲醉仙酒楼为重点,以洱海滩地天然屏障为依托,隐避武工队,坚决打击顽固反动之敌,迎接解放的到来。报告送达段兴手中,立即得到了段兴的同意,段兴以滇西地下党负责人的身份,下达了正式命令。不几天,郑达瑛即率领武工队神不知鬼不觉潜回了九龙洲。云南省政府多次来电,催促王司令进山追剿游击队,可一直被王司令以种种借口推脱了。此时的杨本善正值强忍失兄之痛、疯狂至极之时,对九龙洲的统治已达到了空前的变本加利,与王司令、李安一道捕杀了不少革命志士和无辜的老百姓,杀人杀红了眼,欠下了一笔又一笔血债。九龙洲老百姓怨声载道,民族资本家东躲西藏,商家不敢做大生意,市场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九龙洲的繁华已大不如前,令人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