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紫波也心知肚明,国民党已失民心,这天下迟早是共产党的,拿这钱不道义也不明智。杨本善见郑达家、洪紫波二龙挡住千江水,不肯拿钱,今日就别指望其他人掏钱了。杨本善忖了忖,狠声道:“谁不知郑老爷、洪老爷你二位富甲九龙洲,且是商界名流,眼下政府正在危难时刻,急需钱财前去剿共,早息叛乱。可是,你二位亲家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带头违抗命令,要知道这是抗捐抗税之罪。勘乱期间,本镇长将行使权力,制裁你们!来人哪!将敢于违抗政府之令的郑达家、洪紫波二位老爷抓起来,送进大牢,叫家人拿钱来赎人。若不拿钱来赎人,待打下花甸坝剿灭了共匪游击队之后,即解往大理治罪。”郑达家吼道:“这不是绑票吗?”洪紫波也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胡作非为,这还有王法吗?”杨本善一声爆笑,叫道:“什么王法不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拿下!”话音未落下,二人早已被杨本善的下属拿下,押送进了大牢,严刑拷打之后,等侯发落。其他人见郑达家、洪紫波已被杨本善关押,生怕祸及自身,便纷纷表态,愿意马上出钱出粮慰劳追剿军。杨本善当即与王司令、杨本宪决定第二天向花甸坝进发,前往剿灭游击队,以绝九龙洲后患和以解心头之恨。
郑家洪家之间争来斗去数十年,想不到后来因洪剑锋和郑启芝结为夫妻而逐渐泯了恩仇,更想不到的是郑家老爷郑达家和洪家老爷洪紫波竟因抗捐抗税而囚于一室。二人受尽拷打之后彻夜难眠,共话不平的遭遇,大骂杨本善如此胡作非为与土匪何异?更诅咒社会的不公和时局的变迁。洪紫波言说出去之后,定远避他乡,离开九龙洲这是非之地。而郑达家则言说出去之后,绝不离开九龙洲,就是死也要死在郑家大院,葬也要葬在苍山上。
当夜,九龙洲民团潜伏的地下党阿亮就将追剿军即将攻打花甸坝游击队和杨本善扣押了郑达家和洪紫波的消息转达给了阿龙。阿龙马上汇报给了段兴。段兴当机立断,拍发电报给郑达瑛并命阿龙快马上花甸坝再将情况通报给游击队,准备阻击敌人,并让郑达瑛趁九龙洲兵力空虚前来袭击九龙洲,救出郑达家和洪紫波,再占镇公所,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并截断敌人的粮草供应,用游击战法与敌在大山之中周旋,定能取胜。然后,段兴急忙派人到九龙洲街头找到游击队侦察员货郎阿雄,再命阿雄速去北三县传达命令,立即加大武装暴动的行动,以策应九龙洲游击队抗击追剿军的斗争,粉碎敌人疯狂的进攻。
翌日一早,王司令、杨本宪、杨本善留下驻守九龙洲一百多保安团士兵,带上三千多追剿军气势汹汹地向花甸坝进发。也就在追剿军进山之际,郑达瑛已知敌情,让何贵根率领游击队避敌锋芒,转移至苍山深处,寻机歼敌,自己则亲率骑兵营奇袭九龙洲。布置完任务之后,郑达瑛与“五朵龙女花”和骑兵营一道,直扑九龙洲而去。
郑达瑛攻打九龙洲镇公所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攻入了镇公所。游击队击溃了守卫镇公所的保安团,打开牢房,放出了洪紫波、郑达家以及被杨本善无辜关押的人员。这已是郑达瑛第三次打下了镇公所,她快步走到郑达家面前,慰问了几句,然后又道:“郑老爷,你还是到九龙洲之外避避风头一段日子为好。心狠手辣的杨本善是不会放过你的。穷凶极恶是杨本善的本性,郑老爷绝不可认为他曾是郑家的管家又在腾冲与郑老太爷出生入死抗击过日本人,对他存有侥幸心理而掉以轻心。”郑达家心里明白郑达瑛是他与唐春杏的亲骨肉,可碍于如今郑达瑛已是共产党游击队的头目和顾及郑家的声誉不便相认,便道:“本老爷是绝不会离开九龙洲的。
本老爷倒要看看杨本善这条过去郑家的狗,能将我郑老爷如何?本老爷谅他也不敢对我郑家之人下毒手!”郑达瑛见郑达家话说得如此坚决,知再劝也无用,便让人将郑达家送回郑家大院。丁敏惠、段兴前来迎侯洪紫波,郑达瑛劝洪紫波尽快离开九龙洲洪家大院,躲避灾难。洪紫波答应郑达瑛决定离开九龙洲是非之地,到外地照样可以经营洪家龙洲祥的生意。段兴走时悄悄递给郑达瑛一个纸条,命其撒离九龙洲之后,隐进苍山深处打游击,以保存革命实力。郑达瑛命手下的人将缴获的武器弹药能拿走的拿走,不能拿走的统统销毁。游击队从攻打九龙洲镇公所到攻占、撤出也不到两个时辰。郑达瑛收起双枪,与五个形影不离的女游击队员一道步出九龙洲镇公所和骑兵营会合之后,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王司令、杨本善、杨本宪带领追剿军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达花甸坝时已是午后。沿途遭遇游击队零零星星的阻击,也踩响了不少地雷,死伤了不少追剿军。王司令、杨本善、杨本宪得到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花甸坝,游击队早已没有了踪影。王司令见一路担惊受怕、战战兢兢来到花甸坝,却连游击队的面也没见着,便骂开了:“追剿军从枪尖刀口上走过来,死伤了不少弟兄,得来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花甸坝,真他妈的晦气!”于是,下令埋锅造饭,并派出尖兵和游动哨密切注视周围的动静,明日一早继续进山清剿游击队。杨本善正想喝口水,可又传来郑达瑛趁九龙洲兵力空虚下山袭击了镇公所,掠走了不少武器弹药,更为可恨的是竟然放走了郑达家和洪紫波两个要犯。杨本善气得拔出手枪无端射击旷野,发泄心头之恨。
万般无奈之下,杨本善命手下人去抓几个山民来问问游击队的去向。倾刻之间,手下人抓来了男女老少十多个山里人。杨本善不问青红皂白,稍不如意便大开杀戒,接连杀了三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杨本善只好让人将山民放了。杨本善随便用了点饭,便与王司令、杨本宪商量,让他二人继续追剿游击队,自己和李安要亲率一部人马杀回九龙洲。杨本善带着五百多人马下山之际,心中的愤怒又升腾起来,骂道:“郑达瑛若还在九龙洲,本镇长杀他个回马枪,定能将她生擒活捉。若郑达瑛已撤走,本镇长则趁机向九龙洲老百姓要钱要粮,大捞一把。这帐全记在游击队头上,让九龙洲老百姓无话可说,乖乖的拿钱送粮,谁要是敢说个不字,以通共匪罪论处。”杨本善骂毕,狂笑了几声,下令加快行军速度,一路杀气腾腾向九龙洲疾奔。
郑达瑛撒离九龙洲之后,快马而行,于傍晚即赶上了在苍山深处宿营的游击队,与何贵根汇合在一起。郑达瑛、何贵根对苍山深处的地形非常熟悉,便决心打一个伏击战,以阻击敌人的追剿,打乱敌人的围剿计划,粉碎敌人的进攻。郑达瑛、何贵根立即行动,让游击队启程前往伏击地点。伏击地点设在两山之间的峡谷里,中间一条敌人必经之路蜿蜒伸向远方。郑达瑛下令游击队分头潜伏在两边山峰的密林之中,一部由何贵根指挥,一部由自己率领,到时电台联络,两边夹击,一起行动,定然大获全胜。
翌日中午,王司令、杨本宪率领的追剿军果然远远而来,拖拖拉拉出现在峡谷间的山道上。郑达瑛、何贵根马上命令潜伏的游击队准备战斗。当追剿军进入伏击圈之后,随着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猝不及防的追剿军倒下了一大片。郑达瑛及“五朵龙女花”手使双枪,冲出隐蔽之地。郑达瑛抬手一阵猛扫,一串枪弹直射向追剿军。追剿军毕竟是正规军队,马上调整了队形,占据有利之地向游击队反击。游击队的进攻一时受阻。何贵根命迫击炮向敌人的火力点射击,并下令全体游击队拼死全面出击。一时间,峡谷里枪声大作,军号声声,红旗招展,游击队呼啸着又向敌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郑达瑛又抬手双枪齐射,将正在指挥追剿军作战的杨本宪从马上击倒在地。追剿军见杨本宪已中弹坠地,便乱作一团,四散逃命。
王司令见杨本宪中弹,生死不明,只好在追剿军的掩护之下边打边退,往来路逃去。郑达瑛一马当先冲向杨本宪倒下的地方。尚未断气的杨本宪挣扎着举枪瞄向郑达瑛,随着一声枪响,郑达瑛被击中了手臂。“五朵龙女花”发一声喊,早冲到了杨本宪身边,十枪齐发,将雨点般的子弹射向杨本宪。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大理保安团团长杨本宪被打得血肉摸糊,死狗般躺在地上。游击队的卫生员马上赶来为郑达瑛包扎伤口。杨本宪的这一枪对于郑达瑛来说并无大碍,只是擦破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郑达瑛、何贵根命游击队停止追击,马上打扫战场,准备撤退,采取“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与敌人在大山中周旋,寻机歼灭敌人,定能获胜。郑达瑛命人将杨本宪的头颅用刀砍了下来,择时悄悄去九龙洲悬挂于街头示众,以震摄还在作恶不断的杨本善,使其不敢无所顾忌、胆大妄为。
溃退逃跑了一程的王司令见游击队追了一段路之后没有再追来,便急忙搜寻溃散的队伍,抢占有利的山头准备反伏击游击队,为杨本宪复仇。然而,游击队早已不见了影踪。从上报的追剿军人数看,王司令手下已不足两千人。杨本善回防九龙洲五百多,此次被游击队伏击又死伤了五百多,兵力和士气已大不如前。当王司令带领追剿军赶至遭到游击队伏击的峡谷一看,杨本宪早已身首异处,被游击队砍走了头颅。王司令只好下令收殓杨本宪的无头尸身,连同战死的追剿军中连以上军官一起马上发回九龙洲安埋,其余战死者一律就地下葬。
王司令见出师不利,死伤了不少弟兄,心中早怯了三分,心想游击队也不是好对付的,郑达瑛、何贵根率游击队往这大山深处一躲,要想找到游击队决战,有如大海捞针,必将陡劳无功。不如先寻找个安全的地方驻扎下来,向上司编造个谎言,消灭了多少多少游击队,好报功领赏,并可向杨本善派粮派款,趁机中饱私囊。主意一定,王司令急令队伍停止追剿,寻找易守难攻之地扎下营盘,等待撤退的时机。王司令布置完这一切,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带着追剿军一路寻找宿营之地。正行之间,先头部队与游击队交上了火,待队伍刚刚展开,又不见了游击队,如此反反复复数次,追剿军又死伤了不少。游击队在暗处隐蔽袭击,将追剿军当活靶子打,焉有不死伤之理?王司令见游击队如此战法,不消数日,便大为减员,如此下去,那还了得?于是,王司令下令在就近山头上有水的地方安营扎寨,以对付游击队的袭击,保存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