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沧桑的石井书院
安海石井书院始建于宋嘉定四年(1211年),是晋江县规模较大的一座官办书院,历代以来,为“海滨邹鲁”培养出众多人才。虽遭战争动乱,几经废圮,却每因安海海港经济的复苏浴火重生,成为安海历史人文传承发展的象征。
《晋江县志》载:“石井书院在府城西南安平镇,名鳌头精舍。宋绍兴初,吏部朱松为镇官,与士人讲学。后其子熹官同安,至镇访父,时与父客耆士论说经义,镇人益劝于学。嘉定四年,镇官游绛白郡守邹应龙,建书院于镇西,如州县学之制,命通判朱在董其事。建大成殿、尊德堂。富文、敏行、移忠、立信四斋,绘二先生像于尊德堂,异室而祀焉。”石井书院的建立,实与宋代的理学大师朱熹与其父朱松在安海的教化有关。
安海濒海,“通天下商船,贾胡与居民为市”,在宋代就成为对外贸易的港口,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设“石井镇”。缘市内有口“石井”,“石盘作底,中泐一缝,泉自中出,清冽甘美,邻海不咸,人以为奇,故名石井,并以名镇。”
初创镇时,“以迪功郎任良臣监其税”,建有镇廨。朱熹之父朱松则于绍兴二年(1132年)夏来任镇官,家人随之到任,其时镇西北有书院曰“鳌头精舍”,朱松在“公事外,进民之秀者,教以义理之学,士向慕之”。至绍兴四年(1134年)任满离开,迁居建瓯。
朱熹(1130-1200年),字元晦、仲晦,号晦庵、晦翁,其父卒时,他才14岁,遵父嘱师从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沖等人,学问渊博。18岁考中进士,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22岁时授左迪功郎,任泉州同安县主簿。他仕途不顺,多数时间是在地方任奉祠的闲职。得以在各地讲学,从事著作,教育学生。朱熹集历代儒家之大成,兼取佛、道思想,构建一个理学思想体系。以天理作为天地万物之本(理生气,气生万物),天理体现在社会伦理中就是仁义礼智,体现在政治生活中就是礼乐刑政。人人必须遵行。提倡“存天理,灭人欲”。他加以集注的四书(《大学》、《论语》、《孟子》、《中庸》),自元、明至清代成为学校教育和科举取士的标准典籍,其学说在国内外产生深刻的影响。
朱熹任泉州同安县主簿时,不时要到泉州城办公事或访友,来回都从安海经过,常至镇上访问父亲过去的朋友,也像他的父亲朱松一样,向镇上的人讲学,鼓励向义勤学之风。故人们称誉安海为“二朱过化之地”。
朱熹卒后十多年,安海镇官游绛因百姓之请,报告泉州知州邹应龙,建议在安海镇西、镇廨东畔办一个书院,以纪念、发扬二朱的教化。邹应龙即批准安海“如州县学之制”建书院,并拨给公款40万钱助建,任命通判朱在亲董其事。朱在是朱熹的第三子,其时正在泉州任职。踊跃为建石井书院捐款资助的有“漕泊二使者”(市舶司官员)、“郡之二车”(指通判朱在)、“乡之秀民”(安海的民众),捐资总数达400万钱。工程自嘉定三年(1210年)冬开始,到嘉定五年(1212年)竣工。石井书院规制恢弘,面临海港,遥对三峰,有大成殿、尊德堂,尊德堂有前后两室,分别挂朱松、朱熹父子画像奉祀。大成殿“三门并峙”,西墙前面筑了一座杏坛;东墙左边有一间房子专门放置祭器。后面则建有四间书斋,分别名为“富文”、“敏行”、“移忠”、“立信”。周围有垣墙环护。建筑的余资就购买了一些学田,收租以供书院及教师日常经费。落成之时,中奉大夫、直院右史留元刚为撰《石井书院记》。自此,石井书院成为泉州最早创建的规模不下于府、县学的一处学塾。宋宝庆初(1225年)泉州知州游九功曾将安海附近五个废寺的寺田拨给石井书院,以充学校经费。
在元代,石井书院仍继续开办。据《金门金砂二房张氏房谱》载,修谱人张廷芳之父张隆基(1310-1365年)曾任石井书院司纠,而其兄张德辅(1350-1363年)也曾到石井书院念书。张廷芳记:
先考八十七翁司纠公讳隆基,字邦立,号谦斋。生于元至大庚戌年六月二十六日戌时也。自幼珍重,不好戏弄,年十三,长若成人……年三十五,时常病危,家人忧之。先君曰:“人谓予夭,然予平生未尝一文过取于人者。”后病果愈。宪公常荐拔同安主簿,不赴。强之,遂受石井书院,聘为司纠。时从胡俗,旧典多废,与待宾黄裳、训导黄鉞,制深衣幅巾,议复释奠诸礼。文事济济,颇有助焉。石井即安海,去上方十五里。书院乃文公父朱韦斋□捡其地所作。后文公为同安主簿,亦尝过化。
……元末赋繁苛,民受其弊,先君率六班主首议助之,乡邑歌其便,目之义役。同安周山岁饥兵疫,流移者数百,先君大发己粟以赈之,使还其业。其租田贷息,虽有定议,然薄收则削,如其大熟,亦不增公费。羡余必明书以遗后,不沾恩于小惠,不避嫌于大节。惟正其义以尽其心。是以人畏其威而怀其德。又欲兴义学,方有意,未遂而殁。其所修创灵源精舍、梅溪新亭,休息行旅,虽因浮屠之旧,至今存爱而不忘。
……先君形色美髭髯,威仪可则,临事刚断,人莫敢犯。然而志存济物,务从宽厚,崇尚儒雅,而不为迂谬。安于时俗而多合性理,善因事入人,不立危言矫俗。如乡人岁会拜岳,则以其有思亲之想。如好盖造施舍,则以其有济众之心。至于浮华鄙靡之事,则绝不行。其题目簿书,则曰恒心务本之类;铭扁所居,则曰积善读书,循理择交;谨言之事,言不虚发……置家塾,延师业诸兄姐,男女异馆,学业无较,师亦不严,兄亦不怠。其处家不酷而严,略率如此。其所交游若吴志仲、李君锡、吴中山、僧平野之徒,虽各以其术见尚,卒从先君之风。若黄裳、蔡森源之徒辈,则团如也。时胡俗即久,华风变尽,独著二礼,朴衣习古礼,有所制造,唯尚质素,时亦有一二化之者。
殇兄九十五郎德辅,生而长素,未尝茹荤。聪慧能文,年十三尝试家事,先君怒曰:“人生十三见志。今汝三十亦徒尔。”出自石井书院,受学赋新诗,寓思稷以寄,召归,复以小过,母怒之,得暴病而卒,年十四……其师挽之,有曰:“岂知地下修文早,无复连床夜语时。”木兄生于至正庚寅年三月,卒于至正癸卯年八月廿□日也。初于石井从学,同游观石佛,登二佛肩,拍其□曰:“起,吾人至矣。”人笑其妄,及是凭井栏而嬉之,曰:“吾欲投井,即骑鲸上天。”遂以是夕暴卒,人始异之。
据资料可知,在元代,至少到元中晚期,石井书院还由官方主办,除山长,书院设有司纠、待宾、训导等教职,司其职者如张隆基等为地方上有名望的儒者,虽在“胡元乱俗”的形势下,学校里仍保持读书人的服饰,“深衣幅巾”,即穿上衣和下裳相连的衣服,用一幅绢束住头发。春秋要行陈列酒席祭奠先圣先师的“释奠诸礼”。到书院就读的是十余岁的儿童,所学的课程有诗经等,间或还可以到附近景点出游。而且师生的关系颇为融洽。
据《安海志》有关记叙,石井书院至元末除明伦堂倒塌外,其大成殿左右书斋并神祠俱在。洪武年间,还先后安排陈惟白、刘绍祖在书院当了两任训导。至洪武十三年,缺了学官也没再委派,房屋破坏也没拨钱修葺,致使书院倒坠无存,结果就有附近的农民把原来的岑石、石鼓、墙基石搬掉,把屋基垦成耕地或盖屋筑墓。后国学生庄概等地方人士上告到郡县,于成化十三年(1477年),始拆屋平墓,清复石井书院地,知府徐源、推官柯汉主持重建中殿及门楼,仍塑朱松、朱熹父子像奉祀其中,殿东北建小山丛竹亭,西北为杏坛。但没有恢复书斋。
从碑记隐约可知,当时安海住居各姓都踊跃捐资,此外捐资者还有“北京富户”柯某,或为来安海经商之人。又有福全所千户蒋元启,因明代安海属于福全所守卫的范围,而千户蒋元启又是一个喜欢文墨的儒将,所以也捐俸助建书院。
明嘉靖庚寅(1530年),知县钱楩应乡民所请,出公帑及富民捐款重修大殿,仍在大殿祀奉文公即朱熹像,后堂祀韦斋公即朱松像;在殿西杏坛前架精舍及号房十余间为书房。后因空置用来出租为民居店铺,收房租以供祭祀费用。
嘉靖庚子年(1540年),省城督学田汝成竟私下答应将石井书院书房租费给安海庄姓子。廪生黄仰等起而争之,并上书巡按,反被杖责。但后因顾及众怒,不敢侵夺,“书院乃得复存”。
万历初张居正为相,尽废天下书院,让改为乡约所。在丙午年(1606年)“遂改其祠为通判驻镇馆,以杏坛改熊卢二公祠,小山丛竹为文昌阁,移杏坛于阁地之前。”时石井书院附近有豪富盖屋,竟侵夺书院范围内的土地。秀才黄汝为、苏琰等出头抗争,上告到知府窦子偁处,窦子偁亲临视察,勒还侵地,主持修复石井书院,复通判驻镇馆为晦翁朱先生祠。安海人、任翰林院编修黄汝良为撰《郡侯汝阴窦公德政碑》。
明清之交,繁荣可比省城的安海受战火摧残及迁界劫难,变为一片废墟。及复界之后,居民迁回,经济逐渐恢复,学校才得到重建。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由晋江县令陈炎倡修,在石井书院原址建中堂三间,夹室三间,塑文公像祀之。继由蓝理出资筑拜亭及门阙廊庑。初具朱祠规模。
乾隆七年(1742年),安海士绅上呈泉州知府王廷诤,在中堂后再建一座启贤祠,以祭供韦斋公。
乾隆十四年(1749年),泉州府通判马璐因主持修安平桥来安海,提出,修桥利于渡人固然重要,办学校利于造就人才更是重要。于是众绅又捐资增创朱祠台门以及两庑,请来教师在朱祠教学,恢复其学校本色。
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因前祠历经数十年,柱梁剥蚀、砖石倾毁,由泉州府通判靳起柏主持重修。绅民踊跃输将,十日之间,捐资一千余两,自乾隆二十七年十月兴工,至次年六月落成。庙貌修葺一新,并以余资置办几筵祭器。
嘉庆十九年(1814年),安海绅士黄仕葵、施继源、柯琮璜、黄元礼再倡大修一次。前明所塑朱文公像因清初迁界搬往泉城,寄放在承天寺内,当时即迎回同祀一龛。
石井书院一直办到清末,从晋江市博物馆收藏蔡家修抄录清末石井书院学生的功课看来,书院一直以四书五经为课材,教学生写八股文,为科举制度服务。1905年,清廷正式废科举兴新学,石井书院终于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1907年2月,由安海开明士绅和华侨创办了养正小学,最初也是以石井书院作为校址,尔后再迁新址的。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它是石井书院的一种蜕变。
论起石井书院在历史上的贡献,就是促进当地文风鼎盛,培养出大批人才。清人柯琮璜《安海源流考》一段文字或可作为注脚:
至于人文之盛……明登进士者二十一人,登乡榜者七十一人。仕宦如黄瑗、张顒之廉能循良,苏称之仁政及民,颜容舒之正直不阿,伍铠、黄铸之居官无弊政,黄宪清之清廉大夫,黄志清之金玉君子;又如黄伯善、黄物备之文章词赋,伍凤章之楷法精美,卓冠一时;而最著者,遵岩王慎中理学文章,师法韩、欧,唐顺之称其为有明二百年来仅见,此其名啧啧于天下也。他若黄仰之平倭死难,旌谥义烈;伍民宪之代父死寇,旌表孝子;急公尚义,如柯实卿之造筑石城,保障乡闾,皆义烈之卓卓可考者也。迨及我朝,登科始于王命赓,发甲始于伍升;金墩黄虞稷则淹通子史,举博学宏词;其间如颜仪凤之书画,黄帝赉之隶书,王世浚之行草,黄燮之德孝文章,柯翼辉之苦学力作;佘克家之时文,闳中肆外;林聪之制艺,按部就班;伍大壮之规矩谨严,黄仕葵之研究精深,以及施开泰之作述济美,柯敦圃之湛深汉易,蔡桂之笔若游龙,林绍甫之聪明夙慧。地灵人杰,贤才辈出,后之接踵而起者,凤羽威仪,龙鳞栗翰。红杏留香,尽是探花之使;樱桃开宴,皆为夺锦之英。不诚泉南一人物之薮也哉!
郑成功的安平情结
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是南安石井人,先是在外闯荡,当海盗(亦盗亦商),后来受明廷招安,就把家安在泉南最繁荣的市镇安海(当时也称安平),着意经营,把安平变成他的大本营。如时人所记:“明崇祯元年戊辰(1628年)九月,郑芝龙降于福建巡抚熊文灿,诏受防海游击,置地于安平,筑城开府其间。开通海道,海梢直通卧内,可泊船,竟达海。亭榭楼台,巧工雕琢,以至石洞花木,甲于泉郡。时安平城外市镇繁华,贸易丛集,不亚于省城。”崇祯三年(1630年)十月,郑芝龙将生在日本的大儿子郑成功接回国,“时七岁,居安平,延师课读。取名森。”从此,郑成功与安海结下不解之缘,一直到清顺治十二年(1655年)六月,郑成功因抗清战略的需要,“先将安平家资,尽移金门安顿,毁其居第,坠其镇城。又传令安平与泉属士民,有愿从者,悉渡金厦两岛居住……”从1630年到1655年,郑成功都是以安平为家,在这里读书,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战斗。所以当郑成功在清顺治十八年(1655年)七月,打败荷兰人,攻取台南的“台湾街”时,就“名其街为安平镇”,就是为了纪念他生活过青少年时代的安海。
如《安平志》“风俗”所言,“安海濒海,山水之区,土田稀少,民业儒商,又经二朱先生过化,是以科第之盛,宋元于今……惟其文物之盛,故称海滨邹鲁。”一句话,安海是儒、商并盛的地方。郑成功在安海这些年头,安海不可能不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很明显,这儒、商之道,对于郑成功的一生影响极大。
郑成功自童年起即接受儒学教育,他曾自叙:“初识字,辄佩服《春秋》之义。”十一岁时,塾师让他以《洒扫应对进退》为题制艺,即于此表达了对儒家圣贤的崇重:“汤武之征诛,一洒扫也;尧舜之揖让,一进退也。”十五岁时,郑成功补县学生员,二十一岁时,进入国家为培养儒学人才设立的教育机构——南京国子监,师事当时最有名气的大儒钱谦益。
清顺治三年(1646年),郑成功愤其父北降,痛其母惨死,携所着儒巾青衣,赴文庙哭而焚之,他“四拜先师,仰表曰:‘昔为孺子,今为孤臣,向背去留,各自作用。谨谢儒服,惟先师昭鉴之’。”这并非表明其背弃儒家之道,只是表示他弃文就武,举义抗清的决心。从他“四拜先师”,请求“先师昭鉴”的虔诚态度,可以看出他对儒教的忠诚一以贯之,没有动摇。
当郑成功拉起抗清队伍,建立政权之后,他的言行更证实他始终是笃诚的儒教信徒。
儒家虽“不语怪力乱神”,“敬神鬼而远之”,却认为“天”是最高的主宰,“天命”决定人的命运。郑成功的言语行事多表现他的“天命”观,据郑成功部下杨英《先王实录》记载:
顺治十年(1653年)清军攻海澄,郑成功登台观敌,处于敌炮射程内,众将劝他退避,他执意不肯,说:“死生有命在天,虏炮如我何!”
顺治十一年,清廷遣郑成功之弟郑渡、郑荫来劝议和,郑成功对其弟曰:“兄弟隔别数载,聚首几日,忽然被挟而去,天也,命也!”
顺治十二年(1655年),郑成功写信对清将佟国器劝降,以上天启示祸福来论时局:“更以清朝天时论之,数年河北人民半付水国,江南百姓多化魃鬼,河决地震,灾异非常,不啻春秋山崩川竭之征,适符胡元日食星变之惨,圣贤所云: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其言已明验矣……”
顺治十八年(1661年),郑成功北伐失败,准备东征台湾,战前对诸将说:“天未厌乱,闰位犹在,使我南都之势,顿成瓦解之形……”兵至澎湖阻风,郑成功勉励诸将:“冰坚可渡,天意有在。天意若付我平定台湾,今夜开驾后,自然风恬浪静矣。”
郑成功的“天命”观,还影响到他的军事决策、军事行动。
顺治十五年(1658年)六月,郑成功北上攻围温州,驻营城南高山古塔边,一日,同各镇在塔前设酒议事,会风雨大作,方宴毕,起送各镇归营,忽迅雷从塔前筵边奋起,烟黑震动,移时方散,打死本处民夫二名……是夜,藩出营边,闻民夫答话,此一老人云:“此亦天意有在,若犹宴聚不动,恐亦难矣。”藩闻语会意。次日,集各镇议改温州之围,亦以民夫“亦难”之语述之,随传令收军下船。
郑成功起兵不久,获一谶语:“鱿鱼死半途;同安血流沟;嘉禾断人种;安海成平埔。”起先“功怪其妄,不纳”,后来因献谶语的陈世胄(诨名鱿仙)“辞归,途次小盈岭,暴病而亡。功闻之,亦为之讶。至同安戮屠,血流沟渠,功颇信之。后踞厦门,凡有俘者,悉断其掌放归”,就是想用“断人掌”来代替、厌胜“断人种”之谶。
为对抗清兵,赢得大踏步的进退,郑成功曾拆毁闽南不少城垣。《龙溪县志》载:“顺治)十二年六月,堕漳州及漳浦、南靖、长泰、平和、诏安各县城,时郡城民居,无论大小俱拆毁,浮木石于厦门,所存者惟神庙寺观而已。”
顺治十五年五月,郑成功北伐之前重布军令,训诫将士:“尔提督、统领、镇营,劳征苦战十有余年,所为何事?总从报国救民起见,亦为勋名富贵、后来子孙计,况奸淫、焚掠等项皆造物所忌,为将者积阴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长久之计,不特为救民地,又是自家分内事耳。”“明有王法,幽有鬼责。”这些言行都表现郑成功对神鬼“宁可信其有”态度。
儒家提倡“君臣、父子、夫妇”三纲及“仁、义、礼、智、信”五常,成为我国封建时代的伦理道德的规范。郑成功是力行儒家道德的模范。
为表示对唐王朱聿键的知遇之恩,郑成功称:“臣受厚恩,义无反顾,以死捍陛下矣!”唐王死,他“设位令军民缟素,从浯洲入安平镇誓众曰:本藩乃明朝臣子,中兴将佐,投肝无地,冀诸英杰共申大义。”自此,他一直奉明正朔,顽强抗清,郑芝龙每劝他投降,他辄拒曰:“从来父教子忠,未闻以贰。”还表示:“万一吾父不幸,天也,命也,儿只能缟素复仇,以结忠孝之局耳。”
顺治八年(1651年),朱由榔在广东成立永历政权,调郑成功前去勤王。在后方军力不足的情况下,他不顾部将劝阻,坚持率师前往,他的解释是:“我家世受先帝厚恩,捐躯难报,今有旨调师,虽越山逾海,义当赴难,岂暇谋及身家?”
郑成功为效忠大明,与其父背道而驰,清廷屡以“父子大伦,慈孝天性”为由,责他“不计周全恩养”、“不知有父”。其实,郑成功对郑芝龙何尝忘怀?在与其弟郑渡信中,勉其“善事父母,厥尽孝道……各行其志,各尽其职。”顺治十八年(1661年)十月,郑成功在台湾,得知其父在北京被杀害的消失后,“叱为妄传,中夜悲泣,居常郁悒。”
“仁”是儒家所倡导的“五常”之一。战争年代,以征战斩伐作为夺取胜利的手段,同时为了养兵须向民间征集大量粮饷,势必形成军事集团与民众的尖锐矛盾,要遵行这个“仁”字绝非易事。郑成功在战争中颇能以“王者仁义之师”自律,约束军纪,尽量减少百姓的痛苦。他多次发布、重申禁令,要求部下“秋毫无犯”,“不准动人一草一木,有犯连罪”,“不准掳掠、奸淫妇女,不许擅毁居室”。对“逆派横行”的部将黄恺、匿藏妇女的副将胡雄等违犯者,不惜处以极刑以儆众。
儒家的三纲五常有规范社会道德的作用,也存在以精神铐镣禁锢人性的消极的一面,故自来有“以理杀人”的说法。持有虔诚道德观的郑成功,最终面对这一矛盾而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郑成功复台后,其妻董氏、子郑经留守厦门,郑经原聘明兵部尚书唐显悦孙女为妻,感情不洽,在厦门任留守时,郑经私通其四弟的乳母陈氏生下一子,托言侍妾所生,向在台湾的郑成功报喜,郑成功喜得长孙,还赍送金锭花红给董氏及生子者,颁赏台湾诸将士。不久,唐显悦来信揭发,说“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令郎狎而生子,不闻饬责,反加赍赏。”且讽其“治家不正,安能治国”。郑成功大怒,令部将持令箭往厦门,点名要杀董夫人、郑经等人。厦门诸将拒命,并停发往台湾的船只。
《台湾外纪》载:康熙元年(1662年)五月朔日,“成功偶感风寒,但日强起登将台,持千里镜,望澎湖有舟来否。初八日,又登台观望,回书室冠带,请太祖祖训出。礼毕,坐胡床,命左右进酒。折阅一帙,辄饮一杯,至第三帙,叹曰:‘吾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也!’以两手抓其面而逝。”郑成功之所以愤懑,当然与时局不顺,将士离心有关,但明显郑经“乱伦”一事始终是他的心病。他反思自己一生遵循三纲五常,以“忠义自矢”,“以大义大信自持”,却因治家不严,有亏“圣教”,败坏一世英名。故曰“无颜见先帝于地下”。
其实,如果不是过于强调儒家礼法那一套,郑经私通陈氏的事完全不必上纲上线到“乱伦”的罪名,郑成功也不必在盛怒之下要杀董夫人、郑经,而引发父子之间的对抗。不言而喻,酿成这场悲剧的,正是郑成功一生信奉的儒教礼法。
再说安海商业文化对郑成功的影响。
安平商人有通商外洋的传统,在商言商,不耻言利;勇于开拓,不怕风险;对外开放,平等交往是其显著的特点。郑成功成长于安海,其父郑芝龙本为海商,被明廷招抚后仍以商业维持所拥有部队的给养。在这种社会环境和家庭氛围中生活,耳濡目染,使他吸收了安平商业文化、商业知识。
安海型厝至今流传有“国姓姑”的说法,相传郑成功少年时期曾与型厝颜姓一富家子弟赌博,那富家子屡赌屡输,索性指着门前的石臼下注,赌与石臼等重的银两,不料又输了,家中的田宅都输给了郑成功,已无法翻本,然而心中不服,放话说:“有本事你就把田宅扛走。”郑成功一想也是,田园屋宅虽赢到手,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如何经管?于是他干脆让一个姐妹(或说是堂姐妹)嫁到型厝,将赢得的田园屋宅作为陪嫁送给她。郑成功的这位姐妹便成为型厝的巨富,因郑成功的关系,族人都称她为“国姓姑”。因此,人们都佩服少年郑成功的商业智慧。
郑成功起义抗清,当时闽南人民处于战乱之中,还要应付来自郑军、清军两方面的粮草的需索,经济相当困难。为了解决军饷这个大问题。郑成功重建海上通商的网络,派出商人潜入江浙等地,购买丝绸等出口物资,运到闽南,再组织出口至日本、东南亚,赢得大量资金来养军。顺治十三年由郑军降清的黄梧就说:“郑氏有五大商在京师苏杭山东等处,经营货财,以济其用。当察出收拿。”郑军户官杨英也曾记录:“藩行令对居守户官郑宫傅察算,裕国库张恢,利民库林义等稽算东西二洋船本利息,并仁义礼智信,金木水火土各行出入银两。”据清廷查获五大商之曾定老所供:“万两,前往苏杭二州置买绫绸湖丝洋货,将货尽交伪国姓讫。一、顺治十二年五月初三四等日,曾定老就伪国姓管库伍宇舍手内领出银五万两,商贩日本,随经算还讫。又十一月十一二等日,又就伍宇舍处领出银十万两,每两每月供利一分三厘。十三年四月内将银及湖丝缎匹等货搬运下海,折还母利银六万两,仍留四万两付定老等作本接济。”由此可见郑成功所建立的商业网络的巨大和严密。
郑成功北伐失败,困守金厦,虑诸岛难以久拒清军,恰有台湾通事何彬前来献图,劝攻台湾。当时郑军中多数将领持反对态度,或认为东征台湾与抗清背道而驰;或担忧荷兰人踞守的港口“水路险恶,炮台坚利”。郑成功独考虑金厦两岛地仄人穷,经济薄弱,不比台湾沃野千里,足以“暂寄军旅,养晦待时”,毅然亲率将士收复台湾。这种经济眼光,奋勇进取的精神,正是对安平商人勇于冲风突浪,开拓进取精神的发扬。
出于政治和国际贸易的需要,郑成功重视与外国人的交往。对打了败仗的荷兰人以诚相待,投降离开者,可以带走自己的财物,愿留者也答应对其保护,与华人同。对来厦门传教的罗马神父李科罗加以尊重,“延为幕宾,军国大事时咨问焉”。并派遣他任外交节使往吕宋劝入贡。对在台日本人以礼相待,“以鸡笼为商埠,许其侨住”,派部下以商船贩日本,购买日本的铜铸造铳炮、刀剑,铸永历钱。还造巨舶与海外交易,“凡中国诸货,海外之人皆仰给焉。”对外开放的商贸政策促进了台湾的经济发展。
历史证明,郑成功因得安海文化的哺育而成就其伟绩,安海镇也因郑成功这位民族英雄而增添其光彩。郑成功和安海,是史册上相互辉映的两个名字。
古镇千年慈善风
晋江安海临近海湾,早在唐宋时就有海外商舶出入,与民为市,成为泉州港的南港。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在此设石井镇。历来为“货贿丛集,生齿繁伙”的商埠。
中国旧时重农抑商,每称经商为“末业”,视商人为“唯利是图”、“无商不奸”。然而安海一镇之人却爱群乐善,见义勇为,蔚然成为一种风尚。地方上的诸多公共建设,从号称“天下无桥长此桥”的安平桥的营建、修葺,到安海文脉所系的石井书院兴办,千年古刹龙山寺的维护,以及平时恤孤助贫,扶危济困,多见出自安平商人的义举。
宋代,石井镇初建时,就有一个叫黄护的商人,捐巨资修建横跨海港,长达五华里的安平桥。《安海志》记:“黄护,宋代人,性厌獧浮,乐善好施。时安海之地,多贩鬻为生,东西两市竞利,往往相戕,榷税吏不能制。建炎庚戌,州请于朝,创石井镇,而以迪功郎任良臣监其税。欲辟廨所,量夺民居,人皆难之。公独曰:‘息贫风,补弊政,此善事可为也。’于是捐地建廨不吝。自尔俗化淳庞,人知礼让焉。绍兴八年,公又舍钱万缗,倡造安海西桥,厥功未竟而终。宋追赠晋江县尉。”其后,黄护之子黄逸又继承父志,完成桥功,成为一段千古传颂的佳话。
安平桥自明代以来屡经修葺。中亭的碑志显示,董其事者多为安海商绅,捐资者亦多为安海商家。如《安海志》“桥渡”记:“明永乐二年甲申(1404年)里人黄韦重修。天顺三年(1459年)梁圮,蔡阳生修。成化元年(1465年)复圮,里人蔡守辉、刘耿等重修。嘉靖辛卯壬辰间,水啮埭岸,知县山阴钱楩命里人黄文器、文鼎、元景、蔡克振等重修中亭作水汊。万历辛丑(1601年)中亭岁久风雨坏圮,同年西安里人颜嘉梧募缘重修。”正德间进士史于光也曾记里人蔡德“见东西二桥岁久倾圮,捐资倡新,行人利赖。”正因为热心公益者众,确如《晋江县志》“风俗志”所言:“人多好义,凡邑中兴建大事,及寻常施舍,家非富饶,亦耻为人后。”故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富可敌国的郑芝龙主持修安平桥水心亭时,就说:“独为君子不敢也,乃谋之商人吴寰宇、曾希止等,捐资以倡……”
清代,安平出现更多著名的慈善家。《安海志》记:“施世榜,清康熙三十六年丁丑科(1697年)拔贡。乐善好施,于族姻闾里之贫者,周恤不倦。尝建敬圣亭于南门外以拾字纸。置田千亩充海东书院膏火。又捐资二百金修葺凤山文庙,捐社仓谷一千石。其在晋邑修理文庙及桥梁道路,凡百兴作,亦多襄助。”雍正五年(1727年)《重修安平西桥碑记》记他与安海人黄振辉等六人倡捐协力修桥之事,乾隆二十八年(1763)《重修安平桥碑记》也记他“曾于雍正五年倡捐,与众同修此桥,又率都之人士再修于乾隆戊辰(1748年)之岁”,是年其子施士龄“独肩斯举”第三次修安平桥。又是一段父子修桥的佳话。
《安海志》载,颜思敬“好义急公,董修安海西桥、龙山寺、朱韦斋祠、石井书院及郡守高公拱乾、邑侯王公承祖功德祠,资费不敷,倾囊成之。复自捐园地,并倡捐购买山地数十亩,以广义冢。郡守马璐请于上宪赠匾。知县唐孝本及前后乡缙绅,各随事立石为记。”
清道光年间,安海创立了常年活动的慈善社团——安海育婴堂。始创者为倪人俊。倪人俊(1814-1861年)字子范,号慎守。倪氏祖居陈埭,分支龙塘。先世因经商,自龙塘迁居安海西河境,称安海倪氏汝庸房。曾祖“奔走于衣食,经商外洋,积有微赀,开建生理”。至其父兄时,已成为书香门第,倪人俊亦为晋江学增生,由团练功赏封修职郎。其“幼时天性恪真孝友而外,于师长亲友无不尽职”,“生平立身好善,见义必为。凡邻里乡党有饥荒、疾病,莫不出力倡首以济”,“排难解纷,倡捐赈济”。时因百姓普遍贫穷,又受男尊女卑思想影响,溺女成风,每见野井山沟婴尸填满,惨绝人寰。倪人俊恻隐为怀,毅然以拯救难婴为己任,倡建安海育婴堂,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邀集地方善士,各自出资办堂,半年接收女婴近百名,经费难以为继,以至典卖自家衣物来弥补。后遂“遍历通都大邑,穷至僻壤遐陬,普劝捐资充乳养费”,以至渡洋往海外新加坡、泗水、菲律宾一带向华侨筹募经费,“虽时逢扰攘,鸠捐维艰,而此心犹惓惓不置焉。”将收到捐款买街店出租,以租金充育婴经费。二十年间救养女孩数千人。本人毕生董理育婴堂事,任劳勇为,不顾科举前程,且无分毫代价。他去世后,安海人皆称他其“勤劳清慎,死而后已”。
倪人俊去世后,继董事者为蔡惟贤。蔡任多年之后去世,又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公推倪人俊之子庠生倪孙濂任董事。倪孙濂继承父志,任职三十年,洁己从公,活女婴数千人。继之任董事者有王铭新、黄信万,又有地方乐善人士蔡尚远、张尚绵、黄年敬、黄日增、蒲益三等襄理,医士高标金、高烶础父子尽职看护。至1931年,安海育婴堂创立九十周年之际,累计收容女婴数达18000人。
清光绪十年(1884年),安海商人林瑞佑、林瑞岗兄弟倡建了著名的慈善社团明善堂。林氏兄弟祖上自西滨桂林迁安海西河境,早年家中贫困。林瑞佑“往厦十余年,始受佣于人,继而经营生意,行囊稍充,家渐立,诸子成立,阁奎辈精会计,偕叔经营外地,遂得创业垂统,营华屋,造丕基,而家大丰足矣。公然不以富为骄奢,仍勤而朴素,惟行义举不惜重赀。造桥修路,倡新龙山禅寺,重建西滨祠堂。恤孤怜寡,济困扶危,种种善行,难以枚举。”而林瑞岗“六岁失恃,从父谋生于厦门,少时颇窘,父殁时年二十有余,经商吕宋、上海等处,积赀十余万缗。住上海凡二十年,至四十五岁挈眷回乡倡修小宗,在陈江营治坟墓。建立生业,增修屋宇,遂不复远游焉。生平好行善,屡蒙朝廷奖赏。初在上海时董事于果育堂,同治七年(1868年)由监生捐给同知衔。光绪二年(1876年)福州水灾,捐银三千元,蒙加奖运同衔并请诰赠二代俱从三品。光绪三年,刑部主事黄贻楫劝赈京畿,即捐银壹千两,会事毕,转充资善堂工程经费,蒙给事中克什布等奏请准旌表,交部议奏请旨,给与‘乐善好施’字样准其坊。光绪四年,从果育堂助赈晋豫两省,捐银四千两。又刑部主事黄贻楫劝赈豫省,即捐银一千两。蒙河东道总督李鹤年、河南巡抚涂宗瀛奏请顶戴花翎。光绪七年,倡捐助澎湖,计费银一千二百元,蒙澎湖兵备道刘奖‘行道有福’匾额。此皆德流异地名达枫庭者也。若夫加惠近乡,则于光绪元年在安海兴建明善堂捐银五千元,光绪二年为陈江乡倡建育婴堂捐银一千五百元。光绪八年为惠安崇武乡倡建育婴堂捐银六百元。其余造桥修路,如皇恩东桥、东村桥及曾埭、上林、古陵等路,恤孤怜寡等事,不胜枚举。”安海林厝今尚保存“乐善好施”碑刻,记光绪十年冬,由林氏兄弟首倡捐出五千元,并发动七八十个热心公益的社会人士、店铺、海外侨胞,共筹得善款九千余元,建明善堂,在安海街购置店屋五座经营作经常费,以“按月施赈镇中鳏寡孤独”。
清代安海的慈善社团还有一家明诚堂。倡建人龚有超是个秀才,平生好行善举。除施舍贫穷外,常在街上宣讲善书,劝人为善。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他邀集安海史昌德、陈宗虞、许国栋、颜寿仁等善士,以自家为堂址,成立明诚堂,以宣讲善书劝世。到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龚有超首倡创办养正学堂,成为现在安海养正中心小学的前身。在他宣讲善书的影响下,安海按角落成立了服务丧葬的慈善社团“有怀堂”、“仁德堂”、“长庆社”和“福寿社”。以居民为对象,帮贫穷的丧家募款购买棺木、白灰;为丧者收殓、掩埋。“有怀堂”、“仁德堂”、“长庆社”和“福寿社”到民国初年又合并为“普济社”,与专门帮贫家解决收尸棺木的“好善堂”相配合,在当时鼠疫流行的情况下,及时处理病亡者尸体,减少了疫病的蔓延。
在民国时期,军阀混战,土匪肆虐,闽南地方不宁,经济凋敝,居民纷纷出洋谋生。侨汇成为慈善团体的主要来源。
民国廿六年(1937年)十月,日寇占领了金门,与金门一水之隔的安海镇居民更面临失业、饥饿、疏散困难,众多海外华侨慷慨解囊,纷纷寄钱回家乡,以赈助镇中贫民渡过难关。如旅菲华侨陈清机先后寄赈金数万元,又旅菲华侨桂华山、郑天德等寄商会平粜款四千元,吉兰丹华侨李正岩捐汇善款一千一百元,新加坡华侨黄大树、杨烈基、陈永谭等捐助妇孺疏散救济金五千元,江沙华侨桂文殊经手募捐汇寄三百元……为统一调配让善款发挥最大效益,地方上组织了“安海华侨住乡平粜会”,由各位捐款委托人和热心公益的地方人士为董事,再就董事中互推常务董事十五人,分任正副董事长及总务、财政、会计、采运、出粜、票务、调查、保管等职责。除采办、司账、文牍、杂役酌给薪金外,其余全是义务。“安海华侨住乡平粜会”派人往福州等地购来几批大米,以低于市价一二成、三四成的价格出售,先后发出三次临时购米劵,每口五角,供应全镇一万七千人,使平民普遍得益。并拨出一部分赠送抗战军人家属和施赈乞丐。时因发生脑膜炎,市上缺少药物,“安海华侨住乡平粜会”即汇款上海等地,及时购得血清疫苗,平价或施送病者,救治了数十人。该会办事以开诚布公为主旨,所有账目于集会期间公开陈列,任人查核,并逐月印发月计表及报告书公布。因此,深得海内外各界人士的信任。
改革开放以来,民间慈善之风得以弘扬。2006年,安海恒安集团许连捷以其父亲名义,捐资3000万,设立“许书典慈善基金”。2007年6月,在其父80寿诞时,又向晋江市慈善总会捐款99999999元,用于社会公益事业,是当年福建省最大的一笔慈善捐款。许连捷以历年的慈善捐款被评为中国“十大特色慈善家”。这不能不说是安海千年慈善遗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