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医生惊愕,“他身上至少有七个大伤口,小伤口更是无数,我们一共缝了一百多针。他怎么可能失踪?”
“但他的确失踪了。”阿肃有些无奈,自从安然离开了之后,老大就神经兮兮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两个人好好的,只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安然小姐失踪,老大带回了一个公主般女人。那个公主般的女人似乎和老大的关系很不一般,老大几乎每天陪着她。而安然小姐也不见了踪影,那个熟悉的座位上换成了别的女人,一切的变化仿佛就在一瞬之间。
“院长,录像带已经发送过来了。”
“快,打开看看。”院长调出录像带,录像带里看到无忧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之后几个人将他放到病床上。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无忧见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穿着病人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向着东方而去。
“他竟然出去了!”阿肃觉得自己太混蛋了,他不应该去花坛旁边吸烟,更不应该离开无忧。
“我在花坛旁边站了半个小时,他一定不会走远。”阿肃轻轻地开口,“这样吧,我去找人。你们做好准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好,好。”院长巴不得他赶快离开,失踪的要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个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人,他万万不敢得罪。
阿肃开着车出来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安然的号码。
“他失踪了?”安然提高了嗓音,催促着玄裳加快速度,“怎么可能失踪?”
“这个属下不清楚,你现在在哪里?”阿肃皱眉,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焦急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无忧的身体,前几日的伤口没有愈合,偏偏又跟人打了一架,雪上加霜不说,今日还差点将命送掉!
“我在水悦大厦。”安然微微停顿了一下,“你过来接我吧。”打开车门,高大的水悦大厦依然蓝色剔透,雄伟高大的建筑威风凛凛地站立着,像是谁的冷眼观看。
安然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寒风吹过,呼出的哈气都变成了白色,真的有些冬日的痕迹。
“安然小姐。”远远地,阿肃便看到了穿着黑色风衣的安然,她安静地站立在避风口,身影有些单薄。
“阿肃。”安然轻轻一笑,开门上车。
“有他的消息了吗?”安然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用过化妆品遮盖,但眉目间的疲劳和憔悴却是遮不住的。
“没有。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地方。”阿肃轻轻地说道。
“什么地方?”安然闭上眼睛,强忍住胃里的翻腾之感,在接到阿肃的电话之前,她刚刚剧吐过。李医生给了用了一味嗜睡的新药,剧吐之后身体没有半分力气,半睡半醒之际竟然接到了关于无忧的电话。
听到无忧出事的消息,她挂断电话第一感觉便是焦急。这一路上,她的心异常忐忑,尤其是刚刚得知无忧失踪的消息,气血上涌,剧吐的感觉一波一波袭来。
车子微微晃动,有一股晕眩之感。安然扶住额头,用力压住自己的内关穴。苦笑,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瓷娃娃。
“在去水悦大厦之前,先生曾经说过想喝酒。属下担心他的安慰,一路开车到了流离风地。我想,先生应该去找酒喝了。他,总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阿肃说道。
“我们沿着这条街的酒吧找吗?”安然斜躺在座位上,遮盖住的脸色依然苍白。
“其实先生不常喝酒。”阿肃苦笑了一声,“或许你不知道,先生对酒精有些过敏。他只能喝一些啤酒之类的低度酒,况且,他刚刚做了手术,若是真的去喝酒了,那后果……”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来到了一个酒吧门口。
“不用在这里停,我知道他在哪里。”安然听得心惊,心里却是苦笑,他们两个太过倔强,谁也不肯说出自己的弱点,所以矛盾才会越积越深。
“去星曜酒吧。”安然闭上眼睛,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肃从睡梦中将她叫醒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
“没有吗?”安然看着阿肃的眼睛,微微摇头,“或者是我想错了,他可能不会来这里。”
“不,先生他的确来过。但是喝了六杯冰岛红茶之后又喝了一瓶波兰精馏伏特加,听酒吧里的人说,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不知去向。”
“六杯冰岛红茶,一瓶伏特加。”安然微微一愣,一种莫名的心疼从心底蔓延,依稀记得那次吵架,她一个人喝下如此多的烈酒,无忧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照顾她,两个人在愤怒中结合,又在彼此交心之后发誓。
回想起来,这些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去对面的酒店。”安然吩咐。
“请问,最顶层的豪华C套间有人订了吗?”酒店里,安然问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开口,“请稍等一下。哦,这个套间已经被一位先生包了将近两年,这位先生刚刚才入住,小姐可以预定B套房或者F套房。”
“不用了。我是司若飞的未婚妻,这是我的身份证。他喝多了,我要上去照顾他。”安然将身份证递给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微微一愣,“您就是安然小姐?”
安然一怔,回答道:“不错,我就是安然。”
“是这样的。这套豪华套房是司先生为您预定的,若是你本人来了,可以直接上去。这是房卡,请拿好。”前台小姐的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
“阿肃,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回去,有事我会打电话。”安然轻笑了一声,不理会前台小姐的变脸,也来不及和阿肃说太多,匆匆忙忙地走向电梯。
“好的。安然小姐。”阿肃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他苦笑了一声回到车里却不敢走远。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扑鼻而来的是满屋酒气。安然慌忙退出去,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过了五分钟,感觉到屋子里的酒气稍稍淡了一些。安然扶住墙,一步一步走近床上的那个男人。
他睡着了。
睡得很不安稳。
窗子都被关闭,满屋子的酒气熏天。安然皱着眉头将窗帘拉开,拉开天蓝色的百叶窗,新鲜的空气透进来,感觉到空气中的酒精淡了不少。
“你就这样睡着了,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安然坐在他旁边,感觉到床上睡着的男人呓语。
“安然,不要离开我。”
他紧皱着漂亮的眉头,脸上惨白,深深地川字印在额头,有种莫名的沧桑。
“不离开你。”找了个湿毛巾,安然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叹气,这样子的无忧,像个睡着了的孩子。
“安然。”无忧突然伸出手,将安然擦汗的手抓住,“不要走。”他并没有醒,相反,睡梦中还异常痛苦。亦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在睡梦里,而是醉的。
那么多的酒,能不醉么?
安然苦笑,缓缓地伸出手,“别犯傻了,我不走。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不好?这样会感染的。”她解开无忧身上的病服,那病服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天哪。”打开衣服的同时,安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她不是没见过伤痕,但从来没见过人身上可以有那么多伤痕。
无忧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大部分上面都敷上了药,但仍有一些细细小小的伤口没经过处理,现在正在往外渗血。
“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安然苦笑了一声,看着无忧苍白的脸,心疼地将他头上的冷汗擦掉。
“很疼是么?”安然自言自语,拿起湿毛巾擦掉那些鲜血,找来绷带和药水,一点一点地消炎,再用绷带细细地缠好。
“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是个虐待狂。”细心地将脚上的伤口缠好,安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床上的无忧已经被她包成了一个木乃伊。除了那张俊脸依然没有破相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无一处完好。
“何必呢?”安然依然在叹气,新鲜的空气从窗子里透进来,虽然有些冷,但能让人足够清醒。
安然打了一个激灵,苦笑着摇摇头。她总是如此心软,看不得无忧的不好,看不得他受苦。
走到窗边,将百叶窗完全拉开。从顶层往下看去,楼下车水马龙,店铺林立。正是下班时分,大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匆匆忙忙的,熟悉的人相互诉说着什么。
阿肃的车依然停在门口,安然轻轻摇头,觉得有这样衷心的属下真的是一种幸运。
找了个椅子,坐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微微的阳光透进窗子,照耀在她苍白的脸上,感觉身子好了很多。将手机里的音乐打开,那是乔熙专门给她谱写的安魂曲。肚子里的孩子听到这首曲子会出奇的安静。
闭眼休憩,安然偷闲之中感觉到一丝安宁。
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时不时兴奋起来踢动一两下,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若是此时,孩子的父亲能够满脸微笑地蹲在旁边聆听孩子的胎动,那该有多好?
安然苦笑,摸摸自己的肚子,她是不是应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呢?可是,若是他根本不想承认,或者放不下那个叫薇薇的女孩,那她是不是在自取其辱?
罢了罢了。是她太过心软,是她太容易被骗,是她的感情太过纯白。为何无忧的三言两语能轻易将她俘虏,甚至,她爱他爱的没有了任何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