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姨,我娘子说的可是真的,我母后没死?那她现在在哪?”
玫茵摇摇头:“她是没死,不过我也不知道她躲哪去了。当年我和她救了楚湄,治好奄奄一息的她时,楚湄便已经疯了,她还带走了楚湄,不想楚湄却又回来了,想还是放不下她的孩子吧。”说完深深地看了墨灼一眼,“灼儿,楚湄虽疯,可她的脑子里从未忘记过你,你有个好母亲,希望你不要嫌弃她。”
墨灼的眸中蓄满泪水,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孩子怎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只是,你们能放过她吗?”他依然无法喊出姥姥二字,紫嬷嬷一阵苦笑。
沈凤瞳等人一致沉默,紫嬷嬷替萧可清做了不少坏事,害死了那么多人,且又是一只鬼修罗,谁能放过。
“孩子,你能替姥姥着想,姥姥已经很开心了。姥姥活得太累了,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使得被人利用制成鬼修罗,现在湄儿没死,你又这般孝顺能干,姥姥也放心了,替姥姥好好照顾你娘。”紫嬷嬷可怖的眼窝里泛出点点柔光,看起来竟也亲切了许多。
耳边突然响起沈凤瞳的密语传音:“紫嬷嬷,你还有事瞒着我们,对吗?我曾在石室中听到萧可清对着假的楚湄尸体说话,她喜欢的人是谁?她其实不是想帮墨灼登上皇位,是那个人才对吧?”
“你真是超乎我的意料,沈凤瞳,你现在还太弱,在他眼里你就是只蝼蚁。”紫嬷嬷的话很不客气,可沈凤瞳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毕竟,是自己让楚湄和她能够再次相见的。
沈凤瞳微笑,语气坚定:“我会让自己变强。”
“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凤阎君。”紫嬷嬷轻轻地阖上眼,她累了,头顶的天灵上一股青幽的气缓缓盘旋,她蓦地睁眼,“狼牙,快杀了我,他要将我的灵魂召回,我不想再做鬼修罗了,求求你,快!”
墨灼上前抓住她的手:“不!”
“灼儿,姥姥不想再害人了,你让姥姥安静地走吧。”紫嬷嬷的眼神决绝,只留恋地望了楚湄一眼,“湄儿,若有来生,娘一定不会再丢下你。”
楚湄朦胧的泪眼在这一刻似乎恢复清明,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狼牙裹挟着幻气的手朝她的天灵灌入,将几欲出体的灵魂锁在身体里,一声闷响,紫嬷嬷带着笑意再度阖上眼睛,永远地阖上。
墨灼默默地抱起紫嬷嬷的尸体,眼眸低垂,向沈凤瞳道:“我娘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明日我便来接她。”
沈凤瞳点点头,这一刻,墨灼像是忽然间成熟了许多,他远去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短短几个月,他的身世几经波折,终于明朗,但也给这个曾经风流神俊玩世不恭的风雅男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狼牙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沈凤瞳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整个皇宫,一时间,未央宫前人情凄凉。
不知是谁把已经处于癫疯状态的萧太后锁在她的房里,她再也没有踏出过一步,也没有人敢去伺候她。
一夕之间,人走茶凉,昔日热闹奢华的未央宫成了一道摆设,秋风萧瑟,吹起满地无人打扫的落叶,凌乱地纷散在通往未央宫主殿宽敞的路上。
凄清的未央宫里,每每夜阑人静时,不时会有一阵凄厉的叫声在瑟瑟的夜风中回荡,有时会掩盖在细密的风雨中,无人问津。
一出本该掀起巨浪滔天的宫闱风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平复了,沈凤瞳还没有时间去看萧太后此时的惨状,侯夫人这几天病了,她回了沈府探望。
侯夫人躺在床上,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有些嗔怪:“瞳儿,你回来看二娘,二娘心里就很开心了,怎么还带这么重的礼来。”
沈凤瞳看了一眼桌上的万年血参,那是北界珍品,这是她派往北界的商队带回来的,价值连城。
“女儿孝敬你的,还分贵贱么?”她从桌上取来一碗银耳羹,给她喂下,“二娘,你好好休息,我很久没见过爹了,想和他聊聊。”
“去吧,他在书房里。”
“二娘,爹爹现在还常出去么?”她忍不住问道。
侯夫人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是幸福:“老爷他有自己的事要忙,二娘没什么能力,帮不了他什么忙。我只要打理好这个家,让他舒舒服服地住,也好有个窝心的地方。”
沈凤瞳点头,心中倍感惆怅,二娘与爹爹相处了大半辈子,爹爹并不是个普通的府库文书,这一点二娘或许早有察觉,只是她不曾问过,只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给他一个安定温暖的家,也给了并非亲生的她最宝贵的亲情。
她窝进侯夫人怀里,轻声说道:“二娘,你真好。”
“你也别觉得你爹爹怠慢了二娘,二娘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可他却给了二娘从来也不敢妄想的东西,你爹没有再纳过任何姨娘,你可知道这需要他承受多大的压力啊。”侯夫人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爹爹是个多么优秀的男子,是二娘高攀了。”
沈凤瞳窝在她怀里,久久没有说话,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地方,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即便爹爹不爱二娘,却给了她全部的恩宠,二娘卑微地爱着,不敢再有所求。
“二娘,你会觉得孤寂吗?”
侯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笑得如沐春风:“当你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时,看他过得好,你就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二娘对现在的状况很满足,因为不论你爹爹在哪,他永远都在二娘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