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甘地(名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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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南非的生活(2)

雅尼也来车站送他,看到这种情形,雅尼又惊又喜,但也忧心忡忡地说:“只要你能平安到达比勒陀利亚,就谢天谢地了。但愿列车长和白人乘客不会找你的麻烦。”

甘地告别了雅尼,坐上头等车厢后不久,火车便开动了。当他抵达日耳米斯顿时,列车长来查票了,他看到甘地坐在那里非常生气,便用手指着三等车厢,示意甘地滚到那边去。

甘地把车票拿给他看,他全然不理会,只说:“我不管你买的是什么票,现在,你必须乖乖滚到三等车厢去。”

车厢里只有一个英国乘客,他为甘地打抱不平地说:“你这样麻烦这位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看见他有一张头等车票吗?他和我坐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在意。”然后他又转头对甘地说:“你就坐在这里,不必害怕。”

列车长听了很不高兴,用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既然你愿意和一个苦力同车旅行,那就请便吧。”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地很感激这个人,在他困窘的时候,肯挺身为他解围。以前他也接触过不少白人,可是像他这样的绅士却难得一见。

火车在晚上8点钟抵达比勒陀利亚。甘地原以为阿布多拉公司会派人来接他,但到站后却不见任何人来。后来他才了解,因为他是星期天到的,他们要派人来一定很不方便。

甘地觉得为难起来,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因为他害怕没有旅馆肯收留他。最后迫不得已,他便询问售票员,这附近有没有可以住宿的旅馆。售票员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脸去不再理他了。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个美国人看到这种情形,便走过来对他说:“你大概是第一次到这里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到一家小旅馆去,老板是一个美国人,我跟他很熟,我想他会收留你的。”

甘地不知道这人是否可靠,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跟着他走。他带甘地到了一个家庭旅馆。经理看到甘地,立刻答应让他投宿,不过他有些为难地说:“非常抱歉,我想提一个要求,就是请你在自己的房间吃饭,不要到餐厅去。你不要误会,我们美国人没有种族歧视,但我这里都是欧洲客人,如果你在餐厅吃饭,恐怕他们会不高兴。这一点,请你谅解。”

“你肯帮忙,我已非常感激了。我已经多少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也了解你的难处,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在自己房间里吃饭。”

于是,甘地就在房里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许多事情。过了一会,突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一看,发现是经理先生,他愉快地对他说:“让你在这里吃饭,我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刚才我在餐厅跟其他客人提起你,结果大家都欢迎你到餐厅去用餐,而且,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现在就请你到餐厅好好吃顿饭吧。”

甘地再一次向他道谢。想不到白人里面也有很多心地善良的人,这样一想,他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第二天早上,甘地去拜访阿布多拉公司的英籍律师贝加先生。谢多曾经向甘地提过贝加的为人,而贝加也在谢多那里大致了解了甘地的情形,所以贝加看到他就坦率地说:“我除了当律师之外,也从事传教工作,没有种族的偏见,你不要有顾忌。”

寒暄过后,贝加跟甘地说起有关阿布多拉公司讼案的问题:“这件事很复杂,要从长计议,才能妥善解决,千万急不得。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你的住宿问题。这里有一种可怕的种族偏见,所以为你找住处是不容易的。不过我认识一个零售商,我想他们会收留你,走吧,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于是,他就带甘地去看了看,甘地觉得还不错,而且那家人也愿意收留他,加上食宿,一周35先令。

住宿安排好以后,甘地便立刻着手调查有关诉讼的事,问题果然很复杂,必须花费很长的时间调查详情,才能顺利解决。

在这段时间,甘地又想起在南非的种种遭遇和印度人的地位。他觉得他必须为他的同胞做一些事情。于是,甘地去拜访了一位叫做姆哈马德的人,他是谢多的朋友,在比勒陀利亚势力很大,这个地区的印度人遇到问题,都会来向他求助。

拜访姆哈马德时,甘地告诉他想借他的力量与更多的印度人接触,他很高兴地答应了,过了不久,他就筹备了一次大集会。

甘地在这次集会上的演说,可以说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公众的讲话。因为来的大部分都是商人,所以他演讲的主题就是商业上的诚实。

各位乡亲,我们都知道住在南非的印度人经常遭受白人的歧视,要想改善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必须从我们本身开始做起,在此,我有三个建议提供给大家参考。第一,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秉持诚实的态度,在外国诚实格外重要,因为少数几个印度人的行为乃是我们亿万同胞的品行的准绳;第二,印度人的生活习惯和英国人比起来是不卫生的,大家应该力求改进;第三,我们不能一直逆来顺受,对种种屈辱保持缄默,应该把我们的痛苦向德兰士瓦政府申诉,请求他们解决。

在演讲之前,甘地已作过充分的准备,所以效果还不错,与会者都赞成他的建议,决定以后每个礼拜集会一次。过了几周,甘地对比勒陀利亚地区印度人的生活情形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推行这项工作时,甘地认识了英国总督府的代理官贾科布斯·戴·韦特先生。他很同情印度人的处境,但他自己没有什么权力。不过他答应尽力帮助他们。

接下来,甘地又给铁路局写了一封抗议信,内容大致是说印度人在乘车时遭遇的种种歧视,是不人道而且不合理的。

他很快收到了回信,信中避重就轻地说只要服装整齐,任何人都有权利购买头等或二等车票。

事实上,这封信并不能解决问题。所谓的“整齐的服装”也全由站长的喜好来决定。假如他以欧式服装为标准,那么,印度人即使穿上整齐的印度服装,也无法买到头等或二等的车票。

虽然甘地到比勒陀利亚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已对当地印度人的状况有了很深的了解。他发现印度人所受的差别待遇,并不全是白种人与土著所给予的歧视所引起的。

1885年,德兰士瓦通过了一个非常严酷的法律,根据这个修订过的法律,所有的印度人到德兰士瓦都得缴纳3英镑的人头税。此外,不准印度人在德兰士瓦置产,除了住处外,不得再租借其他土地。而且他们也没有选举权,不许走人行道,甚至规定晚上9点以后,没有警察的许可,不能到外面游逛。

不能走在人行道上,晚上9点后又不能外出,这对甘地来说很不方便,因为他常常在夜间和阿布多拉公司的顾问柯慈先生外出散步,他们很少在10点以前回家。甘地对这项规定毫不在意,仍是我行我素地来来去去。柯慈先生却很为他担心,并带他去见了当地的检察长克劳斯博士,请求他保障他的安全。克劳斯博士是甘地留英时的校友,对他的处境非常同情,他没有给他发通行证,但他写了一张“准予整天外出,不受警察干扰”的字条给他,这样一来,甘地就可随时出去办事了。

虽然有克劳斯博士所写的字条作为护身符,但是有一天,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天,甘地走在德兰士瓦总督官邸前的人行道上,突然来了一名警察,一声不响地扑向他,连踢带推地将他赶到街上去。这使他惊慌失措,正准备爬起来找这个警察理论时,正好柯慈先生骑马经过这里,他难过地对甘地说:“你受到这样粗暴的殴打,我觉得非常遗憾。如果你要去法院里去控告这个人,我很乐意当你的见证人。”

甘地一面拍身上的灰尘,一面回答:“你不必难过,这个可怜的人知道什么呢,我不会告他的。”

“你太仁慈了!我认为你应该提出控诉,像这种人,我们就应该给他点教训才行。”

柯慈见甘地坚决表示不准备提出控诉,于是走到警察身旁,彼此交谈了一阵,因为警察是布尔人,他们讲的是荷兰话,谈些什么甘地听不懂。他们讲完后,警察马上走过来向甘地道歉。事实上,即使他不道歉,他也会原谅他。

不过,从此以后,甘地便不再走这条路了,因为官邸前的站岗警察经常轮换,就算这个警察不会对他无礼,但换了另一个警察,就难保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发生这件事后,甘地对移居南非的印度人更加同情了。如果从事律师这种高级职业的人还得到这样的待遇,更别说那些从事卑微职业的普通人了。

然而当时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关于阿布多拉公司的案子。

他对这个案子很有兴趣,并把全副精力都投了进去。他看了关于这个案件的所有文件,发现事实是有利于阿布多拉公司的。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官司继续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律师费急速地增长,当事人虽然都是有钱人,也经受不了这么庞大的支出。甘地向公司的股东阿布多拉提议,如果能找到一个双方可以信任的仲裁人,请他出来仲裁,这件案子就可以迅速获得解决。最终,甘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双方达成和解。

通过这件事,甘地懂得了律师的真正职责是使有嫌隙的双方言归于好。他一直铭记着这个教训,所以在他做律师的20年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促使案件的双方私下妥协解决问题。他这样做毫无损失,甚至他的收入也没有受到影响。

纳塔耳的印度人大会

这件案子既已了结,他便没有理由再在比勒陀利亚住下去了。于是他就赶回杜尔班,并开始作回国的准备。阿布多拉在西登罕为他举行了饯别宴会。

在宴会上闲来无事,甘地就随便翻了翻报纸,偶然看到报纸上有一段题为“印度人的选举权”的新闻,谈到当时立法议会正在讨论的法案,企图剥夺印度人选举纳塔耳立法议会议员的权利。

他就要回国了,因此他只是简单地说:“万一这个议案通过了,就会变成法律上的正式条文,到时候,我们同胞的生活就更加痛苦了。”

经他这么一说,有一位同胞便焦急地问:“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甘地先生?”

其他的人也跟着喧哗起来,并异口同声地说:“甘地先生,你就退掉船票,在这里多住一个月吧,只要有你领导,我们一定可以齐心协力发动抗议的。”

看到同胞目前的困境,甘地实在不忍心离开他们独自回国,因此,他决定把归期延后一个月,以便积极筹划发动抗议运动。

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一个电报给议会的议长,要求他延期对这个法案作进一步的讨论。同样的电报还发给当时的总理约翰·鲁宾孙爵士。议长很快便来了答复,答应将这个法案推迟两天讨论。

接着,甘地又发动纳塔耳所有的印度人,要大家签署陈情书呈送议会。可是印度人分散在各地,要得到他们的全部签名确实不容易。因此,甘地就派人到距离杜尔班很远的乡间展开签名运动,向那些不关心政治的人说明利害,同时教那些不识字的人也签上名字。

一万人的签署很快就完成了,甘地把这份陈情书呈上议会,同时还印了一千份,准备到各地分发。他们还通过新闻传播发布这个消息,好让印度本土的同胞也了解这件事。

印度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印度时报》,以“纳塔耳的印度人问题”为题,作了详尽的报道。此外,英国人经营的报纸也刊登了这个消息,著名的《伦敦时报》还公开表示支持甘地的立场。《伦敦时报》的评论一直被视为世界性的舆论代表,得到了他们的支持,甘地相信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这个议案一定会遭到否决。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可事情还没解决。许多人对他说:“甘地先生,现在我们全靠你了,请你留下来吧。”

看到他们一片赤诚,他怎么忍心就此抛下他们不管呢?因此,他把回国的日期又往后推了推,想等这个运动结束后回去。

虽然呈给纳塔耳大会的陈情书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但却间接地对英国殖民地政策发生了影响。

为了使这个运动能够持续下去,1894年5月1日,他们在杜尔班设立了一个常设机构,称为“纳塔耳印度人大会”。参加印度人大会者,都是打算长期住在纳塔耳的人,其中大部分是知识分子。至于和主人订有契约的劳工,则没有一人参加。

印度人大会成立的那年,不知是8月还是9月的某一天,有一个印度工人跑到甘地的办公室来,央求甘地救救他。

这个人衣衫褴褛,手里拿着毛巾,两个门牙被打掉了,鲜血正从嘴里流出来。他告诉甘地他叫巴拉森,因为不小心犯了一点过错,遭受了主人的毒打。

甘地把他送到一个医生那里——那时还只能找到白种人医生。甘地要医生开一张证明,说明巴拉森受伤的性质。拿到证明以后,他便带着受伤的人直接去找治安检察官,并递交了他的起诉书。

检察官读完起诉书,非常愤怒,立即发出传票传讯雇主。甘地并不想惩罚这位雇主,只希望巴拉森不必等到契约期满,就能脱离这位蛮横的主人,而恢复自由之身,因此,他查看了有关契约劳工的法律,结果发现法律文中规定:在契约期限中的劳工,只要稍微懈怠,就可以被随意拘禁。他们哪里把印度人当人看待?简直像对待奴隶一样!

甘地对巴拉森的雇主说:“我以巴拉森法律代理人的身份和你谈判,你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使他无法继续工作,你应该知道你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不过,如果你同意取消契约,恢复他的自由,我就不提出控告,你觉得怎么样?”

这位雇主似乎很怕卷入诉讼案件,立刻接受了他的要求。就在这时,恰好有一个工作机会,巴拉森的生活也有了着落,这个纠纷就这样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