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之所以会放光，是因为上帝原本在惩罚我，而现在他已经宽恕我了。我之所以会笑了三次，是因为我明白了这三个道理，这些都是我本来应该明白的。你妻子因为可怜我才给我端来了食物，她让我明白了第一个道理，所以，那时候我第一次露出了微笑；那个富贵的老爷来做鞋的时候，我明白了第二个道理，所以我笑了第二次；刚才我看到了那两个女孩，明白了最后一个道理，所以我又笑了一次。”
“米哈伊尔，你能告诉我上帝惩罚你的原因吗？你所明白的三个道理又是什么？”谢苗听过以后更好奇了，所以他接着问道。
“我之所以会受到上帝的惩罚，是因为我违背了上帝的旨意。我是天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违背上帝的旨意的。
“有一次，我得到上帝的旨意去取一个女人的灵魂。我降落到女人所在的地方，发现这个女人刚生下两个双胞胎姊妹，她现在还在床上病着，两个小孩子正在母亲的身边吸着妈妈的乳汁。正在这个时候，女人发现了我，她知道我是来取她的灵魂的，就哭着求我：‘好心的天使，你先放过我吧！我的丈夫刚刚死去，是在树林里被树砸死的，这两个孩子刚刚出世，没有娘她们怎么活下去呢？我既没有亲戚，也没有姐妹，我求求你，让我先把孩子抚养大吧！’听了她的话，我的内心动摇了。我不忍心再去拿走她的灵魂，就把孩子放在她的怀里，让她们吃奶。我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就回到了上帝那里。
“见到上帝以后，我告诉他‘那个产妇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不忍心去取她的灵魂，她的丈夫被树压死了，她又刚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她们已经失去了父亲，如果再失去母亲的话，她们就无法再活下去了，我希望那个产妇能够把自己的孩子养大，所以我就没有取她的灵魂。’上帝听了我的话之后说：‘你去把她的灵魂取来，之后你便会明白三个道理，在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有什么？什么东西是人无法得到的？人靠什么活着？你什么时候明白了这个道理，你才可以重新回到天上。’听完上帝的教诲，我又重新回到地上来取那个产妇的灵魂。
“我最终带着不忍的心取走了这个产妇的灵魂，两个婴儿从她的身前滚落了下来，母亲倒下的时候，压住了一个孩子的腿。我带着产妇的灵魂飞到了村庄的上空，正要把这个灵魂献给上帝，可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阵风吹来，折断了我的翅膀，灵魂自己向天上飞去，而我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最终倒在了大路旁。”
十一
这个时候，谢苗和妻子才明白过来，米哈伊尔原来是天使！这个天使竟然和他们在一块儿住了这么长时间，想到这一点，夫妻两个人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
接着，天使又说道：“在我降落到人间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人间的艰苦，没有尝试过受冻挨饿的滋味，当我光着身子站在田野里的时候，我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一切。当我变成一个人之后，面对饥寒交迫，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发现那里有一座为上帝建造的小礼堂，我想到里面安身，但是令我失望的是，礼堂的门锁着，根本就进不去。所以我只能站在外面，靠着墙壁避风，由于无法忍受饥饿和寒冷，最终还是病倒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从路上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背着一双靴子，在走路的同时还自言自语。我觉得他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凡人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因为害怕就把自己的脸转了过去。
“我清楚地听到，这个人一直在为自己怎样过冬而发愁，这个人说的最多的就是怎样填饱自己的肚子，怎样才能给自己做一件棉袄，怎样去养活一家人。我觉得这个人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并且他连自己都满足不了，他是绝对不会帮我的。这个人最终还是发现了我，但是他只是恐惧地躲开了，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又转过了身，我抬眼看了一下他，在他原本死气沉沉的身上，我却看到了生命的红光。他给我穿衣服、穿鞋，然后又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里。
“他的妻子比他还要可怕，她的全身上下都被死气所笼罩，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恶毒，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生死，而是一心一意想把我赶出去。可是她不知道，如果我出去的话，肯定必死无疑。在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向她提起了上帝，她的心马上变得柔软起来。在她给我端饭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上已经没有死气了，她的生命中充满了光彩，我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上帝。
“就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上帝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在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有什么？’我终于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人心里有爱，这个问题正是上帝让我去了解的，所以我开心地笑了，但是我还没有找到另外两个问题的答案。
“我在你们家里生活了一年。有一天，那个富翁来定做一年都穿不坏的鞋子，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的身后站着我的朋友死亡天使，只有我能够看到他，平常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个朋友的出现，让我明白了这个富翁在日落之前就会死去，他要预备自己一年都无法穿坏的鞋，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已经活不过今晚了。在这个时候，我就想到了上帝的第二句话：‘什么东西是人无法得到的？’这时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关于上帝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两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人到底为什么活着，所以我继续搜寻着答案。刚才家里来了两个小女孩和一个女人，当我看到这两个小女孩的时候，发现她们就是六年前的那两个婴儿。我本来以为这两个女孩失去父母以后就无法再活下去了，我没想到的是一个和她们无亲无故的人把她们抚养大了。当这个女人流下爱的泪水时，我才彻底明白了人是靠着什么活着，这时候我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到了上帝，我终于明白了最后一个道理，所以我看着天空笑了第三次。”
天使刚说到这里，天使的身体就露了出来，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白光越来越刺眼。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洪亮，这声音好像不是来自他身体而是来自遥远的天堂。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懂得了，人之所以能够活下去，主要依靠的就是爱。那个死去的母亲可能还不知道，她的孩子是靠什么才活下去的。那个富翁在要求做一双一年都穿不坏的鞋子时，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活不到天黑，他所需要的并不是肉体所穿的靴子，而是尸体所需要的一双便鞋。当我变成一个平凡的人之后，我能够活下去并不是靠我自己，而是靠一对可怜我的夫妇，是他们的爱心拯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人心中有爱，我早就死了。
“以前，我只知道上帝给了每个人生命，但是现在我懂得了更多的道理。上帝之所以让人都在一块儿生活，就是要让他们明白一个人之所以活着，不仅是为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大家。
“我彻底明白了，人之所以能够活下去，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靠着他人对你的爱。当你生活在爱之中的时候，就是活在了上帝的心里，确切地说，上帝本来就是爱的化身。”
说完这些，天使开始歌唱赞美上帝的颂歌，他的歌声神圣而动听，在他的歌声中，小屋的天花板打开了，天使挥动着洁白的双翼，向着天空飞去。谢苗全家都跪在地上，向美丽的天使致敬。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以后，谢苗也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还住在以前的小木屋当中，小屋中只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亲爱的伙伴已经不见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