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起舞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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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三情殇

生命到底是什么?是初生的无知,是少年的纯真,是青年的朝气,是成年的稳健,还是是老年的安详……

其实生命不过是天边的浮云,就这样从眼前飘逝……

“瀛——”阴若水大叫着从榻上坐起。茫然地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香味,还有一张张担心的面孔。

“凰王您醒了!”和悌喜不自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这是怎么了?”

“您在郊外昏倒了。”和悌诧异地看着阴若水,凰王是病糊涂了吗?

“我——”阴若水看着和悌和一旁的神风,努力的想着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会昏倒:“我,孤怎会昏倒?”

“凰王,您忘了这个吗?”和悌将紧攥在手中的丝帛递与她。

“哦,孤忘了。”阴若水平静地拿过那丝帛放在膝上。白色的丝帛已被血迹污成了暗紫色,墨迹却未化。阴若水眼神冰冷的注视着那丝帛,冰冷的手指抚着那未化的字迹:“都退下吧。”

“凰王——”众人不放心地叫道。

阴若水不在说话,只是将身体躺在榻上,手紧紧地攥在那丝帛,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神风早已看到丝帛上的字迹,更听到昏迷的她不断的唤着王后的名字。他知道阴若水与王后的感情非同一般,此刻不便多说什么,躬身施礼:“臣告退。”

和悌冲众人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再多说什么。

“属下等告退。”

静静的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少许残余的阳光从窗内挤了进来。阴若水似是沉沉地睡去了,可是转动的眼珠和腮边的泪却出卖了她。会川一别竟成死别,可那人的话还言犹在耳:

“若水,你赢了。我答应你放过阴凉。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开我。”

“若水,等我。我安排好寸氏的一切,就来找你。”……

“瀛,我在等你啊。”阴若水死命的攥在丝帛,泪如泉涌:“瀛——”压抑不住的悲声从毫无血丝的唇中溢出。

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会回来找你的……

“瀛,瀛!”阴若水大叫着坐起身。他不会死的,绝对不会。他答应过自己不是吗?

“来人,备马。”阴若水大声吩咐道。

“凰王——”室外守候的和悌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冲了进来。

“备马,孤要回都城。”阴若水淡淡地看着众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凰王,您的身体不宜车马劳顿。”和悌劝谏道。

“休要多言,备马。”阴若水眼似寒灯,看得众人心里发凉。

“凰王,现天色已晚,是否明早启程?”和悌温言道。

“不必。”阴若水已起身下榻:“备马。”

“是。”和悌知道再劝阻下去也于事无补,便躬身施礼出去安排。

“凰王,可要通知神风先生?”芳忠问道。

“去通知神风先生,他可明日在启程。”

“是。”和星退出室内。

“去传德旺春明。”

“是。”芳忠领命出去。

“你们都下去准备,今夜启程。”阴若水挥手命众人退下。

“是,属下等告退。”众人施礼后全部退出了内室。

众人都退出去后,阴若水才卸下冷冷的面具,攥紧丝帛的手不由的又多用几分力气。室内响起低沉哽咽的声音,仔细看竟是从她那抖动的唇中不由自主地发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走到门外的德旺春明听着凰王的声音不由停下了脚步,黑壮的身子直直地站在门口。

“将军,您?”芳忠的疑问被德旺春明的手势止住,她也不由停下了脚步。芳忠还是第一次听到凰王那充满了哀恸的声音,令她的心揪在了一起。她不由地喊道:“凰王——”

“进来吧。”室内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平静。

二人进到室内,只见阴若水正将秦筝装进琴袋。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好像刚刚室内那悲恸的声音不是她所发出的。

“属下参见凰王。”德旺春明早已收起脸上的诧异之色,躬身施礼。

“免。”阴若水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德旺春明:“孤要连夜赶回王城。西洱、大池与三浪这三地的军政事务就交与你全权处理。切莫负了孤的重托。”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忠报国,不负您所托。”德旺春明跪地顿首。

“起来吧。”阴若水又叮嘱道:“你速派人去石和城,告知其城守将皮罗。加强戒备,历练兵马。”

“是,属下知道了。”德旺春明起身站到一旁。

这时室外传来了和悌的声音:“凰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启程。”

酉初时分,夕阳斜照,天还有一丝光亮。众人来到了大门外,神风和李成易都在队中。

“先生,今日天色已晚,孤等先行。明晨先生在与和星同行吧。”阴若水走到神风面前说道。

“殿下身体才见起色,臣愿随殿下一同启程。”神风泰然答道。

“如此也好。”阴若水也不再推辞。她转身对李成易说:“李大人,孤留你在此辅助德旺将军佐理军务,你要与他齐心戮力、尽瘁事国。”

“卑职明白。”李成易答道。

“你明白就好。从今后做事要多于德旺将军商议,不可刚愎自用。

“卑职谨记凰王教诲。”听了阴若水的嘱咐,李成易多少明白自己的古怪个性不太讨人喜欢。

阴若水取出银铃铛,急促的摇动银铃发出了集合的警报。少顷,黑影闪过,从大池的四周疾奔过来数十匹野狼,团团围住了众人。阴若水翻身上马,在马上用兽语发出了出发的命令,随即双手一抖缰绳:“驾。”马儿就像离弦的箭绝尘而去。麦芽西兽引颈长嚎一声:“嗷——”众狼便列队紧跟在阴若水的马后狂奔。

众人也纷纷上马衬着微亮离开了大池,直奔王城而来。

昭德六年九秋中旬十七日,离开三月有余的阴若水辰初时分回到了崇圣城。

十日的路程,阴若水鞍不离马身,人未合眼换衣,只用了短短的四日。这四日,阴若水只是简单的将头发高束在脑后,饿了在马上吃点干粮,倦了也未曾下马合眼,唯一下马就是中途驿站在换马。即使是身强体健的人也难以支撑,跟何况身上有伤的阴若水。神风侧头看着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而微抿的唇和布满血丝的眼,不由不敬佩她的强悍。

刚一进城,众人就发现才短短的三个月,古朴的崇圣城一片肃穆,街上没了热闹的景象。阴若水无心看这些,只是催着马疾行,狼群拖着疲倦的步伐依然紧随其后。

“是凰王,你们快看,是凰王回来了。”一男子见到了阴若水的狼群,忙冲着屋内的街坊们欣喜若狂地高呼。

“凰王——”、

“凰王回来了!”……

“凰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顿时间街路两旁跪满了百姓。高喊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令阴若水放缓的缰绳在百姓的朝拜声中慢慢的行进着,这三个月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凰王,属下是环丫啊!”人群中一个瘦弱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抬起了满是泥污的脸大喊着。

“什么?环丫?吁——”阴若水勒住了马:“和悌,把那个乞丐带过来。”

“是。”和悌下马,不一会儿就将小乞丐带了过来。

“凰王,属下终于见到您了。”小乞丐扑了过来,漆黑的小手抓住了阴若水袍服的下摆,嚎啕大哭。

“放肆,你想找死不成?”和悌一把将小乞丐拖离马前,举手要打。

“且慢。”阴若水出声制止,她仔细的看了看和悌手中满是泪痕的小乞丐,不由吃了一惊:“你真的是环丫。”

“凰王——”环丫仰着看不清面貌的小脸抽泣着。

“你怎会这般模样?你爹娘呢?”阴若水纳闷地问道。

雕鸮的飞行速度远不及苍鹰,黑夜只传来了寸御瀛薨逝的消息,阴若水当然不知道环正、寸中德谋反的事情。在众人离开大池后,夜枭军的雕鸮才将王城最近的消息送到。

“我爹娘都死了。”环丫的泪水把泥污的脸冲出了两道小沟:“凰王您一定要救我。”

阴若水此刻的心很乱,对和悌说道:“带上她,回宫。”说罢,催马直奔王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