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继续向前走。
部队跟在儿童团后边,走起路来随随便便,松松垮垮。
前边的两辆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拐了弯,停住,等队伍从大路上走过去之后,重新回到大路上,在队伍后边跟随着。
黑天了,巧灵问沙英:“哥,这是什么地方?还要走多远?”
路边上有一个大坑。
海龙说:“你看这个大坑,我在这里尿过尿。”
沙英说:“这是去金羊山的路,咱们已经跑了十几里了。再往前走十五里路,就到金羊山了。这条路,我走好几回了,就是去咱姥娘家的路。”
巧灵说:“累死我了。这么远啊。”
许连长见他们叽叽咕咕,说道:“不要乱说话,八路军有要命的纪律,谁再说话就枪毙谁。快跑,快跑,小兔崽子,快跑。”
沙英对海龙说:“咱们别走了,回去吧。我看情况不对。”
来锋说:“我也不想去了,咱赶快回去吧。”
儿童团员都已经疲惫不堪,举步艰难。
许连长说:“你们这些臭小子,以为你们多么有能耐,原来都是些废物。才走了几里路,就累得要死要活。懂不懂我们的规矩?打起仗来,凡是后退的,逃跑的,统统枪毙。如果不是看着你们是儿童团,早把你们都枪毙了。”
玉娟哭起来了,嚷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跑不动了。巧灵一个劲地劝她,别哭,别哭,很快就到家了。玉娟索性大哭起来,越走越远,到什么家?你骗我,骗我。
沙英焦急不安。
一探子跑回来报告:“报告连长,白马河上发现土匪。”
许连长说:“孩子们,杀敌人的时候到了,土匪汉奸就在前边,向前冲啊。冲,都给我向前冲。”
孩子们向前跑,因为疲劳,跑不动。
许连长说:“你们都是英雄的儿童团员,要有不怕死的精神,快,快跑。”对沙英说,“你怎么不带头跑?快跑啊。”
沙英说:“前边有敌人。手里有枪才能向前冲。”
许连长说:“原来你是胆小鬼啊。去,把他们的枪拿来。”
一士兵抱来红缨枪,重新发给儿童团员们。“冲,都给我向前冲。”许连长催促着。
沙英说:“不能冲。都别冲。没有枪,不能冲。”
“你手里不是拿着枪吗?”许连长说。
“我说的是快枪,快枪。”
“你们都不会打枪,要什么快枪?打着自己怎么办?走,快点走。”
孩子们猫着腰,向白马河大堤上跑去。
河堤后边的土匪看到孩子们冲上来,迅速地向后撤退。
土匪甲说:“钻山豹搞什么鬼,怎么弄来些毛蛋孩子?”
土匪乙说:“这是借刀杀人,让咱们打儿童团。”
“撤,不上他的当。”
儿童团和部队走到河岸上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
马车上,金大刀躺在马车里睡觉,小白鞋蜷缩在他身旁。
另一辆马车里坐着佐滕,怀里抱着东洋刀,面目阴沉阴险。
大路上,孩子们打着瞌睡,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前走,西北风吹得正紧。
许连长在后边一个劲地吆喝:“快点,快点,像这样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追上土匪?******真是无用。”
孩子们跌跌撞撞向前走。
红柳村,零星的灯火。
大街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家长,都焦急地等待着。人们出来进去地张望,仍不见孩子们回来。
大家议论纷纷:
八路军游击队怎么能把孩子们带走呢?
是沙英带着孩子们去的,还有海龙。这两个孩子,真是,也不和大人商量商量。
那么小的孩子,黑天半夜的,有个好歹,常生,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嘛,天不早了,怎么还不回来?天这么冷,孩子们受得了吗?
爷爷拄着棍子来找沙常生,“怎么回事,孩子们去哪里了?”
沙常生说:“跟着八路军游击队打土匪去了。”
民兵队长常海急急忙忙赶来:“怎么回事?跟谁去了?”
沙常生说:“中午过后,来了八路军游击队,孩子们就跟着去了。说是去打土匪小梁子,让孩子们锻炼锻炼,很快就回来。谁知道,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常海急忙掏出信号枪,连发了四颗信号弹。他说:“我刚在鲁南军区参加了一个紧急会议。最近,狡猾的敌人改变了战术,借助人民群众对八路军的信任,冒充八路军游击队,四处活动,人民群众真假难分,接连受骗上当。有时候半夜里来敲门,说我是八路军,如果开门的话,就把人抓走。”
沙常生说:“那坏了,坏了。可能真是冒充的。”
常海说:“他们是跟八路军学的。八路军经常装扮成鬼子、二鬼子拿炮楼,炸据点,鬼子就学会了,让二鬼子、土匪冒充八路军游击队。长心眼了。真正的八路军游击队进村开展工作,老百姓甚至抄家伙打他们,造成了极为严重的恶劣后果。连真假都分不清了。鲁南军区特别成立了剿匪马队,日夜待命,一有情况,立即出动,坚决给敌人以致命打击。”
群众又议论起来:
我说呢,看着这帮人就不顺眼,根本就不像八路军。
孩子们落到土匪手里,就是绑架,不是要命就是要钱。那麻烦大了。
还能回来不?俺孩子才八岁。常生,你孩子大,俺孩子怎么办?
一妇女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了不得呀。赶快想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