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忽然间全部都停掉了,前面的灯光越来越近,陈玉蟾已经把油纸伞合并在了一起,紧紧的握在手中,这油纸伞的伞骨都是实木,拿在手中颇为沉重,防身却是搓搓有余。
这昏黄的灯光他已经能看的清楚,却是一个纸糊的破旧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篆的南字,一只如春葱般洁白的手正提住,在往上看去,身材到和他相仿,好像是女人,却是看不清楚脸面,漆黑的头发把这人的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
陈玉蟾心中发紧,跟父亲学的东西转眼间忘记的干干净净,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叫道:“是谁?”
对面却没有回答,只是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笑声出来。
陈玉蟾弯腰抓起地上的湿泥,狠狠的向前丢去,正中在灯笼上面,这昏暗的灯光顿时灭掉了,四周又变成了漆黑如墨,所有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远处还有落雨的沙沙声。
脚下虽然湿滑,但是陈玉蟾却是努力的奔跑着,他没有方向,漆黑的雨夜里,他根本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就是能分辨,此时他哪里还有时间去分辨。
他的身后又亮起了灯光,那人不知道用什么把那个破旧的灯笼又点亮,紧紧的跟在陈玉蟾的后面不远处。
忽然间他脚下一滑,狠狠的摔倒在地上,泥水溅的满身都是,连口中都肯了一嘴的稀泥。
陈玉蟾挣扎着就要起来,忽然眼前亮了起来,一个苍白的手向他抓了过来,本能反应,他伸手用伞狠狠的向前砸去,这只手像闪电一样缩了回去。
一声清脆的责怪声音响起:“你这人,我好心扶你,你却砸我!”
听声音是一个女孩,年纪并不大,陈玉蟾挣扎着起来,心中稍稍的安定了一下。
“你是人?”
“废话,我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啊!”女孩的声音响起。
陈玉蟾感觉一阵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再被这夜风一吹,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灯笼中的光忽然明亮了几分,把周围的一切都照的一览无余,陈玉蟾这才看的清楚,面前是一身黑色休闲服的女孩,头发正在夜风中乱舞,把半个脸庞遮盖了起来。
不过看这脸庞的轮廓可以看的出,这女孩长的不错。
“听你说话,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啊?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陈玉蟾警觉的道。
“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刚才一直跟在我的后面干什么?一看见我就跑。”
陈玉蟾忽然间脸上低落起来,“我被赶出家门了,我爸刚刚死了,三个叔叔为了霸占我们家的宅子,把我赶出来了,连送我爸的最后一程都不让我送……”
看不见这女孩的表情,但是四周的阴冷气息仿佛是更重了,“哦,你还蛮可怜的,我是跟我爸爸来旅游的,晚上雨大,我们走散了……”
这里地处平原地带,根本没有什么可供旅游的东西。在说这女孩也没有伞,在雨中这么久,浑身上下竟然没有淋到一点的雨。
这一句谎话说的漏洞百出,但是陈玉蟾好像是信了,他点了点头拍着胸口道:“这样吧,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如果近的话我把你送过去怎么样?”
这女孩摇了摇头道:“那你呢?”
陈玉蟾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发道:“我先去我干姑姑家里,以后的事情,以后我再做打算……”
这女孩点了点头,忽然手指向前面一指惊喜的道:“你看,亮光,肯定是我爸,我去找我爸了……”
说完话,这女孩不在理会陈玉蟾,直径向那一束亮光跑去。
陈玉蟾回头一看,果然远处有一处昏暗灯光,忽隐忽灭好像是鬼火一样,但这并不是恐怖的事情,他还看到了更让他恐怖的事情,刚才和他说话的女孩的脚下竟然有几个黑色的影子,好像狗一样飞快的奔跑,这女孩竟然是脚不沾地的向前飞去。
陈玉蟾心中一紧,心脏上面好像被浇了一壶醋一样,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立了起来,他转身就向反方向奔去。
“爸爸,我都知道了……嘿嘿……这家伙真傻,还没有问什么都说出来了……”这女孩说道。“他被他的叔叔赶了出来,我看那本书肯定没有在他的身上,而且看他傻傻的样子肯定不知道那个秘密!”
几个黑色的影子正在颤抖的偎依在她的脚下,这女孩轻轻跺了一下脚,黑色的影子如临大赦,飞快的钻进地下去。
扶摇子嘴角忽然笑了一下,“也不一定,陈家就剩下他一个后代,如果他不知道,那陈家的秘密真的就要埋在地下了,哼哼,老谋深算的陈致虚肯定会留下后手的……等等看吧……”
天又下起雨来了,陈玉蟾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这泥泞之中,他终于回到了路上,走了一点儿,他已经能看见道路两边的树了,不远处还依稀能看见灯光。
他的姑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小村庄中,这个姑姑不是他的亲姑姑,但是多年之前丢过魂,最后被陈国华救过,所以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但是这次陈国华走,却没有通知她,这也是陈国华临死前的意愿。
陈玉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用手用力的拍着木质的大门,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
“姑姑,姑夫……姑姑,姑夫……”他的叫声惊醒了院子中的看门土狗,拼命的叫了起来。
屋子门忽然响起,一个年约三十的女人把院子的灯拉着,刺眼的光芒顿时把整个院子照的明亮!
她听的出是陈玉蟾的声音,披了一件衣服,从门后拿了一把伞,撑起来,就向院门走去。
陈玉蟾正在不住的打哆嗦,这房子紧挨着一片池塘,一阵阵冷风从这里吹了过来,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进了屋子,陈玉蟾喝了两口热水,身上才暖和了起来。
“玉蟾,怎么这么晚了你来了!”姑姑拿出点馒头和剩菜出来。
陈玉蟾只感觉鼻子一酸,两只眼睛不听话的就开始流出了泪水。
“姑姑,我爸……我爸他死了……”
这一句话让他姑姑楞了,手中的馒头和剩菜全部都打翻在地上。
“什么……你说什么?”
陈玉蟾详详细细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他姑姑气的不轻,拍着桌子骂了起来。
“想不到,陈大哥一死,他们就全部造反了,竟然把你赶出家来,明天,明天你跟我回去,我要骂的他们狗血淋头……”
陈玉蟾住下了,窗子外边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窗台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他打开二叔给自己的破旧木盒。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本旧书,陈玉蟾拿了出来,这本书的后面好像被人撕去了几页,封面已经有些发硬,如果稍稍的用力一点,破损的地方就会簌簌掉些些许粉末下来。
《金丹大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古仙借金丹之名,以喻本来圆明真灵之性也。此性在儒则名太极,在释则名圆觉,在道则名金丹。名虽分三,其实一物。儒修之则为圣,释修之则为佛,道修之则为仙。三教圣人皆以本来真性为成道之本也。”
第一页的字映入陈玉蟾的眼帘,他忽然感觉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但是自己却把握不住,眉心的中间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感觉。
“算了不想了!”陈玉蟾把身上的被子裹了裹,把这旧书又放进了盒子里面,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灯被陈玉蟾拉灭了,房间中顿时变的漆黑起来,一股股冰冷的气息在房间中弥漫着。
这时候外边院子中传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低沉的叫门声响了起来,院子里的狗又开始疯狂的叫了起来,但没有叫声几声,好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叫声忽然间停止,只剩下一阵害怕的呜咽声。
陈玉蟾坐了起来,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房门被打开,院子里的电灯又被拉着,陈玉蟾从窗户向外望去。
姑姑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手中撑着一把伞,正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谁呀?”
门外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谁啊!这大半夜的?”
陈玉蟾趴在窗口眼睛忽然间就要瞪出来,远处地上忽然钻出几个黑色的身影出来,把姑姑拉进了泥泞之中,只见地面上凸出一大团泥土,不住的蠕动,再下一刻,土地又平复起来。
好像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玉蟾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下床穿上鞋子,就向隔壁的房间里摸去。
“姑夫……姑夫……”陈玉蟾小声的叫了两声,可是房间中却一点的反应都没有,陈玉蟾摸索着找到了灯绳的位置。
伸手狠狠的拉了一下,灯绳应声而断,借着模糊的光线,倒是能看的清楚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身躯,好像是床。
很突兀的,一股蓝火亮了起来,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这一片蓝色的光芒之中,无数的鬼蛾子扑棱着翅膀乱飞着。
“啊……”他惊叫一声,顺手捞起一件东西就扔了出去,他急忙向外边逃去。
这里那里有床,分明有一个开了口的大棺材,无数的蓝色的液体正从棺材中不断的涌出来。
陈玉蟾往门口跑去,但是那里还有门,连窗户找不到,四周忽然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无数的蓝火不断的漂浮,连他刚刚住的房间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