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给平凹打电话,是郭梅接的。她说:“平凹昨晚写东西,还没起床呢。”
我说:“叫他起来,不在大堂写,跑回去在家里写啥呢?再说,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也轮不到他放假休息呀。”
平凹迟迟才接电话。
我说:“有急事,催你起来。解放军323医院有恩于我,崇义主任是我的好朋友,他写了不少格律诗词,准备出书,你帮个忙吧。”
平凹说:“主任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一会儿就起来,收拾一下,10点钟你们过来。”
我和主任按时赶到大堂,他请主任就坐,我去倒水。
我问平凹:“放啥茶叶?”
平凹说:“随便,多放点儿。”
我故意说:“放多了怕你心疼。”
平凹说:“我一年要喝几百斤茶叶呢。”他以此证明自己,喝茶并不吝啬。
我问平凹:“你最近不吃德懋恭水晶饼了?”
平凹说:“不吃了。”
我说:“怪不得几盒水晶饼也不打开,我可要吃了。”
平凹说:“你随便拿。”
我拿到茶几上,请主任吃,主任说:“糖尿病,我不吃甜的。”我只好一个人吃了一块。
主任对平凹说:“看了你的散文《人病》,觉得从医护人员方面要多做些工作,给病人以温暖。”
平凹说:“在第四军医大学住院,隔着铁栅栏,不准好人进,更不准病人出,跟动物园,监狱差不了多少。本来不传染,结果闹得人人自危,都很紧张。”他还说,“我有病,我还给屋里人做饭,也没有传染。”
我说:“我在平凹屋里吃过几次饭,也没有事。”
主任关心地问:“你现在身体咋样?”
平凹说:“前年,去年都做过检查,肝病好了,五项检查没有一个(+)号。”
我补充说:“前年,也就是2000年还在323医院做过七项检查,五项没事,七项只有一个什么抗体是(+)号。”
主任说:“抗体呈阳性,就有免疫力了。”主任接着调转话题说起了诗词创作。
我怕给平凹添麻烦,就说:“可以找西大雷树田老师或其他人先看一看,拿出个总体意见,写个序或者写个评论,然后请平凹题写个书名,就不写序了。”
平凹说:“我现在已经不给人写序了,我给你找个叫张宏斌的人好好看一下,他对古诗词有研究,记性又好,他看完,我给你写书名。”
我说:“要写就写大一点儿。”
因为时间紧,平凹还有要事,不便打扰,我和主任就匆匆告辞。虽然,这次没有题写书名,平凹却答应了,他绝不会自食其言的。
主任高兴,我心里也高兴,看着厨房垃圾已满,我就拎起塑料袋,顺便捎下楼扔掉。
平凹见状,说:“我再把里边的垃圾收拾一下,也倒掉。”平凹又去画室,又去卫生间,装了满满一大袋子。
我说他:“你用人,就把人用个够。”
平凹笑着说:“这塑料袋大,只装一点儿可惜了。”
平凹送我和主任出门,并对主任说:“多联系,让军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
主任是第一次到平凹的大堂,见人,睹物,震撼很大。主任回去后诗兴即发,写了《访贾平凹先生大堂印象》:深沉涵养隐,朴素风姿证豁豪。
儒雅谦恭人气旺,呕心敬业玉璞掏。
大堂陋小关民瘼,几案丰宽载墨嗥。
汉瓦秦砖启迪广,濡江笔底泻狂涛。
一晃过了四个月。
2002年7月13日晚,平凹急着要我为他整理的评论资料,让我给他送去。正巧遇见李杰民去要字,主任去取诗稿。可是,楼门紧闭,无法打开,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有一邻居开门,我们借机进门上楼。
平凹把来人作了相互介绍,让大家吃西瓜。
杰民去切瓜,我见他满头大汗,我去帮忙,让他歇歇。
平凹说:“主任是名人,电视上天天见,古本诗也写得好。”
主任说:“张宏斌记性好,看了我的诗稿,打电话时就引用了不少。”
平凹说:“张宏斌把《红楼梦》里的诗都能背下来,还能写,就是说岐山话,有的让人听不懂。”说着,就还给主任一厚本诗稿。
主任请平凹题写书名。平凹问清楚后,写在稿纸上拿进画室。画案上有一幅字,只写了几个,平凹说:“先把这写完。”
看平凹那么认真,我问:“这得是卖钱的?”
平凹说:“咱要讲职业道德么。”
平凹写字时,身后橱柜玻璃上贴的是新写的“书画价”,纸不大,却很显眼。杰民开玩笑问:“新的字画价,物价局批准了么?”
平凹说:“咱照章纳税呢。”说着,写好了一幅字,平凹又铺展三尺整张宣纸,立即写就:“杏叶唱古诗稿,平凹题。”
我建议:“上款写‘崇义著’。”
平凹采纳,随后补题四字。
后来,又有人来求字。我看杰民要的字还没有写,这不知要写到啥时候,就和主任先走。
平凹还和在场的人开玩笑说:“希望你们都多去找主任。”
主任说:“我是让贾老师给我看诗稿,写书名的,但愿你们都健健康康,不要多找我,不要多找我。”
事后,主任又写了《谢贾平凹先生题(杏叶唱古诗稿)书名》,诗曰:“唱古闲情几纵横,酸甜苦辣集大成。平凹义振增辉腕,杏叶心香驾韵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