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月25日晚,我下班回家,妻女出门游玩,家中冰锅冷灶。我懒得做饭,更无心吃饭。也难得清静,我顺便翻阅搜集整理的有关平凹的专访,评论文章。
王新民正在选编一本《贾平凹序跋书画集》。
而我,也在选编一本《贾平凹访谈印象集》。
苦于工作繁忙,社交局限,我的搜集整理好比“大海捞针”,也很难“集腋成裘”。但是,我在努力。
我也求助过平凹,只是年关将至,再过两三天,就是虎年春节了,不知道他帮我找寻资料没有?
想到此,我给平凹打电话,无人接听。又打传呼,平凹回话。
平凹说:“我这儿有些资料,我忙得很,你自己来看。”
我一听,心花怒放,“打的”直奔西北大学。
我是7点整到平凹家的,屋里窄小的客厅坐满了人,有的面生,有的面熟。我顾不上有“礼帽”,还是无“礼帽”,径直问平凹:“资料在哪儿?”
平凹说:“你来。”他把我领进卧室,这也是他的书房,他指着写字台靠墙的一角说,“就是那一堆,你慢慢看,我去招呼客人。”
平凹支持我,更放心我,我一人在他的卧室兼书房翻选资料。我像是到了太阳山,遍地是金银,满山是珠宝,恨不得全部给他搬走。可是,不行。我只好仔细翻阅,没有以往的快速阅读——“看报看题儿,看书看皮儿”。报纸是一版一版地看,杂志是一页一页地翻。不一会儿,我就翻选出了很多好文章,把我也累得满头大汗。
其中,有1993年10月17日的《华侨日报》,1994年7月14日的《南洋商报》,1994年第5期《前哨》,1995年第1398期《明报》周刊,1996年1月号《镜报》月刊,1996年11月23日的《粤港信息日报》等等,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报刊,又有难得一见的文章。其中《明报》周刊登载的“贾与女友”的合影也是难得一见的照片。
大量的是全国各地的报刊。我又把它们临时分成两堆,一部分是采访文章,一部分是评论文章。有意思的,我还要先睹为快,多看几眼。
送走客人,平凹进门就问:“咋还没完?”
我说:“你这是一座金山银山,弄得人眼花缭乱不说,还把人整得满头大汗。”
平凹说:“你歇会儿,我帮你寻。”
我说:“重复的,不要的,都放在那边了,你不要放乱了。”
平凹比我熟悉,翻选得更快。我也没歇,继续寻找。
整整忙碌了两个小时,平凹书桌旁的“小山”让我挖掉了一半。
平凹把我翻选的资料帮着装进黑色大提包里,满当当,沉甸甸的一大包。他对我说:“这么多资料,值100多万呢!假若有人抢,丢了性命,这包资料也不能丢!”
我说:“你放心,我用生命担保,人在,阵地在!”
平凹送我出门时,又说:“价值百万呢,路上小心!”
我依旧是那句话:“你放心,人在,阵地在!”
已是寒冬腊月,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我挡着一辆奥拓,坐在后排,用手紧紧拉着大提包的背带,生怕被人抢走。
奥拓一直开到我的书房窗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给司机递车费时,我故意问他:“你知道我这大提包里装的是啥?”
司机说:“不知道,看着挺贵重的。”他又说,“你把提包拿好。”
我说:“安全到家了,我才告诉你,这大提包里装的是贾平凹的资料,价值百万呢!”
从此以后,我每天的业余时间,特别是虎年春节,我一头扎进这“价值百万”的资料里。我每天精分细检,我每文精读细品。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我与“平凹”几乎是形影相随,我与“平凹”常常是梦绕情牵。
我掂量出这些资料的“价值”,何止“百万”!
它的真正“价值”是:让我看到了,也触摸到了一个真实的平凹。
他是人,而不是神。
他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而不是一个神乎其神的神。
正因为如此,我对平凹这座文品,人品俱佳的大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长途跋涉和长期觅踪。
这些“价值”,何止“百万”?
这些“价值”,无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