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随园诗话(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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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在京都时,和金质夫文淳,裘叔度日修住得最近。金质夫的棋艺比不上裘叔度,却还偏偏喜欢让裘叔度。金质夫后来搬走,裘作诗相贺:“在秘阁相随了两年多,又何尝一日空闲过?苑林飘雪之时我们一起裁刚刚写出的书稿,风吹帘动,我们共同校对所抄旧书。送我吟筒还嫌太多,太频繁下棋饶人原是为了显示自己棋艺高超。美好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本来就知道名士之称是名副其实的。”

我做了一首七言古诗,中有四句为:“我愿同年考取之友,如春天的树木,枝枝叶叶相依相附,风华茂盛。而不希望同年之友如飘零的落花,漂泊不定飘洒天涯。”裘叔度读后叹道:“袁子才究竟还是性情之人。”唉!这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裘官至尚书,声势显赫,而金质夫做太守,两次获罪受到迁遣,贬谪到边防,死在那里。莫非也如落花,或飞落到青草地上,或落污淖茅坑之中,都是前生注定?金质夫死后,我搜寻他的遗诗,然而却无甚收获,仅得到他的《游张园》诗:“门外绿杨成荫,板桥横斜,新涨上来的春水像船只一样与岸相接平。三月天气春寒料峭,花也刚刚含苞欲开,透过竹帘看去绿树含烟,刚落过雨,一片凄迷。拄着细细的竹杖缓缓慢慢地走,走下畦田傍晚时分天已放晴。不要酒将喝尽便急着乘船回去,沉醉于原野之中,陶然忘机,愿与沙鸥为伴。”《偶成》诗中说道:“一只虫子鸣吟到天光放晓,两客相对却淡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