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休闲与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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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社会不平等与机会(2)

Aitchison描述了划分“他者”过程的三个部分。虽然,她的探讨是以性别和后结构女权主义理论为背景,该过程同样适用于其他类型的人们。首先,如果要有一个“他者”,必须有一个“相同人”或“我们”或某些可视为“另外”的事务。其次“相同人”和“他者”之间的关系是权力的关系,“相同人”总是具有更大的权利和更高的地位。权力允许定义和划分“他者”,而且,只有“相同人”或“我们”才被允许给别人分类,其划分才被认为是合法的。第三,那些被定义为“他者”的有性别(该性别为女性)、种族或种姓(在北美、英国和北欧,该种族为黑人或“有色人种”)、阶级、年龄等。这种分类认为差别预先存在和肯定存在,而没有认识到差别来自分类本身。

划分“他者”过程的结果是,“他者”被构建成不单单与“相同人”有区别,而是意味着次等、异常、匮乏、甚至危险和禁止。然而,与此同时,“他者”常常被奇异化,构建成某种奇妙、有趣、令人向往的事物。最后,“他者”被视为具有单一/同一性(如,所有妇女、有色人种,老年人-包括所有者)。根据Aitchison的观点,这是因为如果“他者”的差异得到承认,那些划分“他者”和把“他者”置于从属地位的人的支配地位就会受到挑战和被打乱。承认“他者”的差异也会挑战二元论思维,并揭露“定义这些认同的起源和原因的政治权利。这些认同类别实际上是多重复杂的体制、实践、话语的后果”。

休闲作为一个机会

如同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理论和思想对结构主义的假设形成挑战,学术界关注的一个问题是,权力是否有单一性?即,是否存在一个妇女或老年人或打工族的共同世界、一种共同的被剥削和压迫的环境、支配群体和从属群体?虽然根据社会分层(如,阶级、种族或种姓、性倾向、性别、年龄),结构主义构建了一个明显的富人和穷人世界,但是后结构主义者认为权力具有流动性和不稳定性,权力有众多来源,并向人人开放。也就是说,权力并非被一个群体或类别“持有”用来制约另一群体或类别。①的确,虽然不否定划分“他者”的事实和权力,Long和Hylton提出一个“更现实的政治观点,将认同视为由被认同者和认同给予者利用和操纵。即,个人和群体的认同乃是一个动态和争议的过程。Hall在谈到英国的黑人认同时提到:群体、运动、建制等等试图给我们定位,以便管制我们;试图在象征性的边界内建构我们,以便给我们定位、给我们资源,或夺走我们的资源。为了在这类象征性边界内生存,我们试图控制或回应,说,“哎,我有点喜欢这样,假如钱不少的话”,或者“我拒绝像这样,拒绝‘像你称呼的这样’,‘而是我要那样称呼’”。

就是说,认同——无论它们是基于种族、人族、种姓、性别、性倾向、年龄、社会阶级、或残疾——都是多重的和“多层的”。或者用后结构主义女权主义的术语,自我“是一个政治结构,存在许多主观性……主观性是一个通过反复的表述行为……一种‘成为’的过程,主观性不是一个理智的整体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矛盾的场所。正因为此,一种新的认同政治变成了可能,它包含性别、种族、阶级和性特征,而无需前后因果关系或政治行动”。就是说,认同/主观性是流动的,其意义和重要性取决于现实情况。这一有关认同的多重性和流动性以及权力的可获得性的观点,是后结构主义者在平等性问题上批判结构主义的核心所在——同时也为研究休闲和旅游作为机会打开了大门。

有人会问,为何一定要非此即彼?换言之,有没有可能承认权力为动态、不稳定?承认人是拥有和自我决定的个体?任何群体或类别内具有多样性、话语和反话语?同时又承认结构的不平等,承认物质、社会环境的共享现实和主导意识?对于差别的研究提示我们必须承认。例如,Halpern在调查穆斯林妇女生活时,发现全世界各国、各社区和各家庭的穆斯林妇女的生活方式不尽相同。然而她也发现法律和当地习俗非常重要。在许多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里,妇女的政治和法律权力超过了她们在家庭里的权力。根据Halpern的调查,“传统穆斯林文化为其对妇女的约束辩护,称女性权力过多会削弱家庭”。虽然穆斯林妇女的生活具有多样性,家庭在限制非穆斯林妇女生活的同时也限制穆斯林妇女的生活。这是结构主义者力求揭露的女性的共同世界。与此同时,后殖民主义女权主义对这类结构主义观点持批评态度,称它们将西方、白人、中产阶级女性的经历普遍化,而不言或忽视其他女性的呼声。

Wearing和Wearing在旅游中提出自我这一后结构主义女权概念时,注意到:当“他者”女性的呼声被听取的时候,“比如说家庭,在许多女性眼中,并不具有压迫性,反而是一种支持和力量的来源。付薪工作也与照顾家庭不冲突,而是照顾义务的一部分”。此外,被白人、西方思维视为中心的自我/他者二元论,在遇到“传统”文化时便无法解释。他们引用Collins着作中的一个案例,“指出在非裔美国人社区里,自我的定义并不是与其他人相对立的,而是,‘个人之间的连接,给黑人妇女提供更深、更有意义的定义’。因此,Wearing &; 和Wearing提出就非裔美国妇女而言,自我的扩大——Wearing &; Wearing称其为实现休闲和旅游的可能性——不可能在社团里与他人隔离的情况下实现。Wearing &; Wearing因此主张拆除自我凌驾“他者”之上的、在旅游研究中非常典型的等级二元论,并重新构建旅游体验概念,让(游客)自我与他人(东道主)产生互动。他们认为,如此确定概念可以使“在扩展社区和文化的社会和象征性空间同时,个人心灵空间得到扩展。然而,要实现这一点,他者的呼声在某种形势下必须得到听取……”

这一观点同时也假定“我们/自我”为游客,而“他者”为东道主。的确,正如Wearing &; Wearing注意到的,在许多方面,观看“他者”一直是主导文化的休闲活动的一部分。如果“他者”成为游客而“我们”成为东道主,又会怎么样?就是说,当观看“主导者”成了“他者”的有组织的休闲活动?对英国黑人加勒比社团,以及男、女同性恋游客的旅游体验的研究显示在这类情形下,旅游不是一种从日常生活的逃出,也不是逃入能够让人学习和成长的社会空间,也不是两者混杂,也没有扩展心灵和社会空间。而是,在这种情形下,旅游常常变成一个加强自我和他者的界限、促进压迫和不平等的重新产生的空间。

同样,研究休闲对于苏丹难民和孟加拉妇女的意义;性旅游作为休闲;非裔美国人和欧裔美国人对非裔美国人休闲空间的认知;英国体育的白人化;利用色情作为休闲;假日对英国经济和社会弱势家庭的含义;北爱尔兰的夏日假期;南亚裔加拿大少年的休闲;穆斯林美国人,美国的跨种族夫妇,澳大利亚的移民妇女,美国的韩国、墨西哥和波兰青年移民,所有这些研究都记录了休闲机会和结果的社会不平等;在那些被划分为“他者”的休闲和对生活的有限理解中,也不断重新产生社会不平等。换言之,如Scraton所说,“作为黑人、男同性恋、女同性恋、残疾人、不仅关系到生活方式,也牵涉物质的现实。广泛共享的类别具有深远政治和社会影响,不能被拆分为个人认同和体验”。

对种族、人种、性别、性倾向和休闲的研究揭示权力的复杂性和认同的多重交叉性。例如,对各种移民群体休闲体验的调查显示,种族和人种对某些人来说是流动的,而流动(即,文化同化或杂交)是他们所期望的或允许的;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些“自我”的标识毫无变通的余地(即维持种族界限),是他们所追求的,是由种族歧视或不受欢迎的经历造成的或产生的。此外,性别、种族、年龄、性倾向、阶级和人种的交叉,都会对移民的休闲体验产生影响。如Shaw观察到,后结构主义视角的弱点之一是无视制度化或结构化的权力关系。然而,它的优势之一在于该视角承认在任何群体内(妇女、男子、老年、穷人)的多样性或差别。

的确,有些研究记录了休闲和旅游是机会,因为它们提供了抵抗和改变不平等的可能性——因而能赋予力量。在休闲中,改变和赋予力量的可能性存在于个人、社团和社会层面。根据福柯的观点,个人和社会的抵抗、力量赋予和改变有可能是因为权力并非一成不变和铁板一块。就是说,个人权力可以“以不稳定的方式,通过‘毛细血管行动’产生”,而且,权力不是“某一特权群体或个人的静止保护地”。Shaw进一步提出,“既有个人的抵抗也有群体的抵抗。另外,虽然结果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它并不是抵抗行动的决定特色;就是说,就预想的结果而言,结果可以是“‘成功’或不成功’,或互相矛盾的,或是不同类别结果的混合体”。此外,抵抗可以是有意识的(一个自觉的决定),也可以是无意识的。Shaw称,“抵抗的观念明显包括个人和/或群体为了赋予力量而采取的深思熟虑的行为(无论这类行为被视为产生‘成功’结果与否)。然而,其他情况也可被认作抵抗,只要它们给处于弱势地位的个人起了赋予力量的作用,或挑战关于性别或其他权力关系的支配观念和论调,即使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