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都好,都好!”
两个老人答应着,凑到近前,扯起袖口擦了擦昏花的双眼,仔细地打量和端详着这位远方的客人,秀秀口中的大老板和财神爷。
“看样子是个老板。有气派,有福相。”公公评价着。
“哎哟,看来岁数也不小了。开这么远的车,累坏了吧?快,快别站着了,秀秀快让你,哟,姓什么来着?”
“姓蒋!”
“对,快让你蒋叔叔坐下说话。”
蒋先生再次地坐到了一坐上去就呀呀做响的竹椅上。两个老人掏米,搬柴,准备做饭。秀秀把两个孩子推给了丈夫,到厨房和公婆一起做晚饭。
吃过晚饭,才七点多钟。可大山里没有电,人们早早地就熄灯休息。这是他们多年养成的习惯。
秀秀给蒋先生准备好的床铺,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蒋叔叔,自己就和丈夫、孩子挤在公婆的房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蒋先生就和秀秀一家聊了起来。他最关心的就是这里最需要什么?
两个老人告诉他,这里最让人头痛的是吃水问题。这里是山区,不缺水。可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只是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牙都是黄的。这几年,上面一批批地来人考察,检测,说是这水里面有很多氟,是对人的身子不好的东西。说是要吃到好水,就必须打深井,把地下的水引出来。再用管子送到每一家,每一户。可上边的人也就是那么一说。说过就再也没了音信。你说,我们这里这样的穷,哪里有钱去打井?谁能把水引出来?还不都是没有影的事?
听了老人的话,蒋先生心里有了谱。但这不是件小事,还应该让村里和乡里知道,看他们还有什么想法?更重要的是,这打井的钱,自己可以出,但具体施工这样的事,也要村里和乡里来张罗,来实施。蒋先生向老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人高兴地放下嘴上正吸着的水烟筒,把儿子叫了过来。
“老三,你快去把村长叫来。就说从广州来了一位大恩人,要帮我们打井引水。叫他快快过来大家商量一下。”
一直等了二个多小时,两个人才气喘嘘嘘地一路赶来。村长姓胡,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个子不高,身体很壮实。眼睛不大,很有神。挽着裤腿,赤脚穿着一双高腰的解放鞋。他听了蒋先生要出钱打井,引水出山,为村里乡亲们办好事,小小的眼睛里放着兴奋的光,他翘着大姆指,一百个同意,一百个赞成。嘴里忙不迭地感谢。
“蒋先生,你这可是做了一件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胡村长早年也读过几年书,说起话来也能满嘴跑词儿。
“我们这一左一右大半个县,现在吃的都是这种水。蒋先生要是把这件做成了,我们能吃上甜水,乡亲们世世代代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德。再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了。我跪在地上给你磕几个响头,谢谢你!”
说着就真的站起身来到蒋先生面前要跪下去。蒋先生一把拉了他。
“别,别,别!千万别这样!我在家时听到秀秀说到到你们这里的情况,当时我还不太相信。就想过来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帮忙?可我这一路上看到的,比秀秀说的还要严重。这样吧,我不是说大话,我第一件事先解决你们的吃水问题,接下来呢?看我公司经营的如何,如果效益好呢,我再拿出钱来帮你们做点事。到时候要做哪些事,再商量吧。”
胡村长又再三地千恩万谢之后,对蒋先生说:“蒋先生,我们先商量到这,你先在这委曲一下,我立马到乡里去,向书记乡长报告。这样的大好事一定要让书记乡长知道”。
“乡里离这有多远?”
“不算远,也就二十多里路,我骑自行车,下午就回来了。”
“这样吧,我这有车。你坐我的车,我们一起去乡里,有些事还真得和乡干部谈一谈。”
“好,好。可又得让你辛苦一趟。”
秀秀一家把两个人送出了门。两个人上了车就直奔乡政府而去。乡政府就是一排有十几间的砖瓦房。乡秘书接待了他们。听村长说明来意,介绍了情况,秘书乐得合不拢嘴。原来,他也是在青沟人。只是参加工作后,自己才离开了那里,但自己的父母们还住在村子里。
书记乡长都下到各个村子去了。秘书分别打了他们的手机。很快就都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大家见了面,就直奔主题,也都非常赞成先打井引水。这是老百姓最直接,最切身的事。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由蒋先生出资,由乡里负责找打井队打井和安装自来水等各项事宜。村里尽最大能力给予协助。
书记和乡长都一致表示,等通水那一天,一定请蒋先来给工程剪彩。村长也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立一块石碑,写上:吃水不忘打井人!
事情谈定,书记这才想起来问:“蒋先生,广州离这里这么远,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的?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
“还不是秀秀的功劳?她到了我们家做保姆。我们公婆两个看这个孩子聪明,懂事,做事又让我们满意放心。我们公婆两个也都喜欢这个孩子。是从她的口中知道你们这里的情况。事情也巧得很,正好区里让我们这些搞企业的为西部山区办点实事,做点好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这里。就想为秀秀家乡的乡亲们做点事。但到底要做点什么样事,一时也拿不准,这才和秀秀一起来亲眼看看这里实际情况。也想和你们当地的干部一起商量办法。”
“啊呀!这个张秀秀真是给家乡办了件大好事啊!可话又说回来,也只有遇到了像蒋先生这样的大好人,才会有这么好的事。这件事办成了,那就从根本上改变了青沟村几百口乡亲千百年的生活。那可是大功一件哪!刚才村长说要为蒋先生立一块碑,太应该了!太应该了!要让那里的乡亲们世世代代记住这位大好人!”
乡长一大串的赞成美之词和真诚的话语,让蒋先生兴奋不已。
“看起来,秀秀不是外出打工,这是我们的山沟沟里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给家乡带来的福份不小哇!”村长动情地补充了一句。
“蒋先生今天就别回村里了,那里的条件怎么说也不如乡里。我们这虽然比不上你们城里,但乡里总比青沟村强很多。今天就住在这里,我让秘书搞点好酒好菜,我们得好好地招待你这位财神爷!不对,是活菩萨!哈哈哈。”
“书记过奖了。你们不要过于破费。省下钱来把后面的事情搞好。我今天还住在秀秀的家里。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返回广州。公司还有一大摊子的事等我回去处理。你们抓紧办你们的事,等预算做出来就尽快给我寄过去,我尽快把款子打过来。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多联系。”
说完,蒋先生就要起身回青沟村。书记乡长苦苦相留,大家在一起吃了午饭,蒋先生带着村长就又驱车回到了青沟村。
就在村长和蒋先生去乡里时,秀秀也抓紧时间回娘家看望了自己的父母。
次日一早,秀秀再次告别了一家老小,和蒋叔叔一起踏上了返回的行程。
在珠江南岸的培训基地里,各项培训仍在有条不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批批新学员的到来和一期期学成结业学员的送出,给基地带来了生机,带来了活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工作的一步步深入,赵全胜对基地的工作也越加得心应手,对来自五湖四海的姐妹们的感情也逐日加深。
然而,让他头痛和应接不暇的,不是繁忙的培训和繁重的管理,而是来自各个政府部门接连不断检查。
这不,今天上班后,他在楼上楼下巡视一遍,刚刚坐下来想喝口水,喘口气,一群带着红胳膊匝儿的大妈们就找上门来了。
“主任,主任……”走廊里响起了一个学员的喊声。
“什么事儿?”全胜打开办公室门,探险出半个身子询问。
“外面来了一群带红胳膊匝儿的老太太,找管事的,你快出去看看吧。”
全胜回身端起水杯,将刚刚半凉的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送下肚子,就转身开门向楼门口走去。
楼外,六七个大妈站在背阴处,正在四下张望,还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见他走出楼门,就一齐围了上来。
“我说这位先生,你是这里管事的?”
“是,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听说你们这里住了好几百个年轻女人,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全胜听大妈问到这样奇怪的问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能不回答。而且看到这些大妈都是白发苍苍六七十岁的老人,她们的胳膊上都戴着印有“治安巡逻”四个大字的袖标。又听到她们的问话,就知道,这些大妈一定是为了小区的安全而来。
“大妈,你们都这么大的年纪,就别在这站着了,请到楼里的办公室说话吧。”
“不,我们就站在这。你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妈,我们是公司,是在培训学员。”
“公司?学员?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公司?”大妈们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我们是在村里登过记,备过案的。是正当,是合法的。”
“我们就是听村里有的人反映,说你们这里有好几百个年轻的女人,每天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我们才过来看看。”
“那好啊,大妈,你们要是不嫌累,我就带你们进去,到楼上楼下都看看,等看完了,你们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
几个老人互相看着,用眼神交流着。站在前面的一个大妈坚定的说:“那好,我们不嫌累,你就带我们几个老伙计去看看。”
全胜带老人们从一楼到六楼走了一遍。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全胜都感到腿脚发酸,可他看看身前身后的大妈们,一个个还是那么精神十足,兴致不减。还一边走一边评论。
“哎哟,还真是在培训哪。我没来之前还想呢,这么多的年轻女人住在这么个小楼里,一准没什么好事!”
“大姐,不光是你,这村里有多少人都看着这里是个事儿呢!”
“书记村长倒是说过,人家是公司,是合法的。可谁信哪?”
“可不是吗,这年月,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书记村长要是得了好处,还能说出别的?”
“大妹子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你们看看,今天我们要是不进来这么走一趟,这么看一看,谁会相信这些女人都是将来做保姆的?”
“唉,这年月,做个保姆还这么麻烦,还要费这么大的劲。”
“大妈,她们不是你们说的过去的那种保姆,她们在这里经过专门的培训,走出去就是专职的家政服务员。”全胜耐心地向大妈们解释着。
“家政服务员?还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新鲜词儿。这进了新世纪了,什么新鲜的事都有。连个保姆这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家政服务员了。”
临走时,来到一楼门口,大妈们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告诫和叮嘱全胜:“我们都看到了,你们确实干的是正经事。不过我还得告诉你,这楼上楼下的,除了两个做饭的,就你一个男人。你可要管好她们。现在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这社会治安可是大事。这么多年轻轻的女人,你可要管住她们啊,可别让她们惹事生非的,搞的大家都不安生。”
“大妈,你们放心。我们每天都在紧张地培训,她们没有时间干别的事。再说,公司有制度,基地有纪律,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不会给村里惹事生非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们就走了,你忙你的去吧。”
赵全胜上午刚送走了一群大妈,这下午就脚跟脚地来了几个工商管理人员。
“去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
一个穿着淡蓝色制服,戴大沿帽的人,向正在走廊一头的热水器前接开水的学员命令着。
那个学员的一杯水还没有接满,听了那人生硬的口气,又都是戴着大盖帽的,就知道来头不小,就赶忙关上水笼头,端着水杯向三楼跑去。因为她下楼时看到主任进了三楼的护理培训部。
“主任,楼下来了几个戴大盖帽的,叫你去见他们。”
全胜听说是戴大沿帽的,一边往外走,一边猜测:戴大沿帽的多了,公安,环保,城管,卫生都是戴大沿帽的。现在这大沿帽遍地都是,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哪路神仙。到了一楼他才知道,楼道里站着的是工商局的人员。
“你们好,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站在前面的人表情严肃,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抻手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拿在手上,翻开几页,另一只手捏着一支笔,在小本子上指点着,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好管家公司,是搞家政服务的。”
“不对呀,我们的资料显示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好管家公司。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人说话的语气更加严厉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两个人也往前凑了凑,向全胜怒目而视。
“我们的公司在东山区,这里是培训基地。”
“那按你的说法,你们就是异地经营。这是违规的。别说是跨了两个区,就是一个区,像这样的情况也属于异地经营,都是不允许的。你们要补办营业执照。今天先做处罚。半个月内,要去我们局里把执照补办齐全。不然,我们就查封。”
“我们在村里都有登记,也不属于违法经营。”全胜辩解着。
“那是两码事。他们是管租房,我们是管经营。你要搞搞清楚。”那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可我们在这也有两年了,可从来没人说是违法的。”全胜有些不服气。
“那是没有人举报你们,要是有人举报,我们早就来了。啊,对了,你说你们在这已经有两年了,是不是?”
全胜没有弄清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地用力点点头。
“二年了,那就更不行了!你们这是在钻管理的空子,这要重罚。”说着就把手上正写着的处罚单,用笔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接着又翻开两页,放进一张复写纸,重新开了一张。上面的罚款金额是5000元。写完就撕下来递增给了全胜。全胜一看,立刻傻了眼,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还有……”那个人边说边迈动脚步,另外两个人紧紧地跟在后面,先是在一楼来来回回地搜寻。
“有人举报,说你们这里在搞传销,我们要进一步地检查。”
全胜真是哭笑不得。可又能说什么呢?唉,随你们的便吧。他陪着这三个人从一楼到六楼,每个房间都看了遍。看到每个房间学员们都在那里紧张地培训,根本不存在传销的迹象,就无话可说地走了出去。最后仍下一句话:“半个月内,我要见到你们的营业执照,否则查封!”
正巧,第二天办公室杜小姐送几个新学员到基地,全胜向她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又把罚款单交给了她。杜小姐不愧是办公室小姐,不到十天就把营业执照办妥,并把副本送了过来。全胜对她的办事能力赞口不绝:“杜小姐真是办事有方,这么快就搞定了!”
“这点小事情,毛毛雨啦。现在这年月没有花钱办不成的事。找几个熟人,花几个小钱,这不就搞定了?!”
这出戏刚唱过,全胜刚消停了几天,又有检查人员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先是检查消防安全的。进来后全胜陪着楼里楼外,楼上楼下,一项一项地仔细查看。最后提出了一大堆的安全隐患和整改意见:
人员居住过于密集,只有一个楼梯,没有安全出口;安全标识严重缺失,没有消防组织,没有紧急预案;消防设施严重不足,楼里楼外没有一个消防栓……这一系列消防隐患要在一个月个给予改善,否则,停业整顿!一张《改善通知书》又交到了全胜的手上。
紧接着来的是爱卫会的卫生检查人员。一进门就直奔食堂和厨房,提出了一系列的的问题:
“你们食堂的面积不够,就餐环境太差;厨房面积太小,而且厨师分工不清,设备功能不全;没有办理卫生许可证就开业就餐,严重违规。以上问题,要求一个月内改善完毕,否则,停业整顿!
检查人员一次次地你来他走,搞得全胜心中烦乱。可当他坐下来时,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他们说到的,看到的问题,每一项都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这些安全上的隐患,如果不很好地改善一番,搞不好真的会给学员们带来人身安全上的风险。
因此,每次检查人员走后,全胜就立刻给公司写报告,要求公司把存在的问题及早解决,尽快改善。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又过去了。全胜每天都在忐忑不安。盼望着公司尽快采取措施,早日进行改善。可是,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不仅公司没有任何动静,他所担心的查封和停业的事也终于没有出现。培训基地仍像往常一样地热火朝天。
后来从杜小姐的嘴里才知道,这一切的事都是老板或是老板娘出面,用真金白银把那些大沿帽们,一个一个地砸倒在洗浴中心,休闲会所,豪华酒店。砸倒在一个个美女的肚皮之上。这样就换来了安定团结的”和谐局面“。
一天下午的二点多,刚上班不久,全胜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紧接着里面就哗哗作响,疼痛难忍。跑了几趟卫生间,一坐在马桶上就像打开了闸门,水一样的东西就穿了出来。同时还呕吐不止,身子无力,两腿发软,直出虚汗。他想,是不是中暑了?不对呀,今天我一直都没出这栋楼,也没让太阳晒到,怎么会中暑呢?刚想转身回宿舍休息一下,楼上楼下都有学员跑来向他报告:有不少学员头晕,呕吐,拉肚子,没法参加培训了。
听了学员的报告,他忘记了自己刚从卫生间出来,身上还冒着虚汗。立马到各楼层的培训部查看。结果,让他心惊胆战。几十个学员都面色苍白地摊软在各个培训部里,不能动弹。有的正在呕吐,地上一滩一滩的污秽,不堪入目,浊气冲天。还有一些正排着队地跑向卫生间。
不好!出大事了!他见到这些景象和自己的身体状况,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出现的中毒现象。他掏出手机立刻的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喂,我这里是苇塘村11栋,我这里发生了几十人的紧急病情,请你们尽快多派救护车来!”
十来分钟后,几辆救护车鸣着喇叭开了进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几十个学员送上了救护车,全胜也做为患者之一,咬着牙坚持着上了救护车。
医院得到报告,立即成立了以院长为首的指挥小组,以副院长为组长的专家救治小组。一边调派得力的有经验的医护人员准备抢救,一边腾出病房准备接收送来的需要急救的患者。
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进医院。几十个患病的学员从车上抬下来,就立即送往各个急救室。
经过紧急会疹,专家们给出一致意见:这是一次集体食物中毒事件。至于是什么物质引起的中毒,还要等到送检的呕吐物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抢救仍在进行中,医生,护士穿梭一般地进进出出。各种配好药物的吊瓶挂在了各个病床边,一支支针头扎进了学员的血管,一滴滴药液输进了一个个学员的体内。
赵全胜也与其他学员一样,被护士推进了急救室。护士们立刻把几个针头扎在了他的两只手背上,各种药液徐徐地滴进了他的血管。他仍感到头晕目眩,口中发干。过了好一阵,他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事惊动了区里市里的相关部门和各级官员。他们纷纷来到医院查看,慰问。左一个指示,右一个意见。医院的院长,专家,医生,护士,一个个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区里,市里的电视台,广播电台也带着各种设备风风火火地赶来,长枪短炮地对准他们认为有新闻价值的一个个热点,开始了紧张的现场采访,现场直播。记者们手握着带有电视台标志的长长话筒,对着摄像机进行现场跟踪报道:“各位观众,这里是江岸医院。今天下午,这里发生了一起集体中毒事件。有几十个好管家公司的学员因吃了有毒食物,造成集体食物中毒。刚刚送来医院。院方正动员全院力量,全力以赴进行救治。现在抢救仍在紧张地进行中。我身后的这间急救室里,就有十几名中毒人员,医生正全力抢救。像这样的急救室,还有几处,都在紧张地救治当中……”
广播电台的记者,一只手捏着小本本,一只手捏着圆珠笔跟在医生的屁股后边:“医生,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一边快步地向前走着,一边回答着:“正在抢救。现在看大部分人中毒较轻,只有几个比较严重。还好,发现及时,送院及时,经过抢救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这次事件,到底是什么物质引起的中毒?”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要等化验结果出来后才能明白一切。”
谭总带和老板娘带着办公室主任也姗姗来迟地赶到医院。他们是从电视中看到了电视台直播的现场报道,才知道基地发生了集体中毒事件。因为全胜和几个训导长都已入院,基地里立刻乱作一团。学员们就像一群失去头领的大雁,不知飞向何处,不知怎么样地面对这混乱的局面。没有人想起来给公司打电话,没有人知道老板的手机号码。她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
谭总带着几个人楼上楼下到处打探消息。一遍一遍地向医生护士询问抢救情况。此时,他心中最担心的,最害怕的就是这些中毒的学员是不是有生命危险。这对他的公司,他的事业,他的未来息息相关。学员们一旦有个一差二错三长两短,那他的公司,他的事业就要完蛋。
现在,电台、电视台这么一报,各级官员这么一到,他的“好管家”立刻变成了“好看家”。这回“好管家”可是名声在外了。可是,这不是什么好的名声,而是几十个学员躺在医院抢救室的病床上。
当他得知学员没有生命危险时,他的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医院走廓的椅子上。两眼直直在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在他身前的老板娘和办公室主任,也就是他的表姐,不停地安慰着。
表姐絮絮地说:“没事了,专家不是都说了吗,都没有生命危险,你也别在着急上火了。这个时候你要是急坏了身子,那不是闹着玩的。这么多人住在医院里,那边基地里还有二百多人没有人管理的照看,你可要挺住喽!”
“是啊,老公。这么多人出事住院,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这是我们的造化,也是我们的福气。你就别太往心里去了。快打起精神来,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到着你去处理呢!”
谭总的面色铁青,两眼发直,妻子和表姐的劝说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下一步,一连串的问号在他的脑间闪现:下一步我的公司该怎么办?我的事业该如何发展?这样轰动全城的负面新闻,造成的负面影响何时才能消除,何时才能挽回?今后,还有谁敢再走进基地?还有哪个地方敢把学员送到我的眼前?
他越想越感到不寒而栗,越想越后悔,为什么不下点功夫,把基地的现状早点改变?为什么不早点把那些安全隐患加以完善?
唉,这次我是亏大了。不仅是经济上要花出大把的银子,更重要的是毁了我的名声。而名声是金钱换不来的。
楼梯口又上来一拨人,一个个都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他们来到护士站前面,等着院长前来会面。不一会儿,院长气喘嘘嘘,一溜小跑来这些人的身前,笑脸相迎,嘴上连连打招呼:
“张局,李局,你们都来了?”
“市卫生局对这次事件相当重视。刚才刘局陪着副市长回去后,又指派我们两个在这里坐镇。你们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一定要确保每一个中毒人员都能康复出院,不要留下任何后遗症。”
“局长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经过全力救治,目前这些人的状况比较平稳。请局长放心,我们保证她们都能尽快康复出院。”
“中毒原因查出来了吗?”
“化验室刚刚拿出结果,是四季豆中毒。中毒人员摄入了大量的没有熟透的四季豆,里面的一种有毒物质在人体内发生作用,造成中毒。由于食量不一,有多有少,再加上每个人的体质有强有弱,对毒素的抵抗力有高有低,所以就出现了中毒程度的轻重不一。只要抢救及时,处理得当,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还好!还好!局长放心!局长放心!”
站在一旁的谭总听到是四委豆中毒,不是那些剧毒物质,也不会留下后遗症,他的心稍稍地放下了一点。
人在紧张忙碌的时候,往往就忘记了时间。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广州市的大街小巷都已华灯初上。一座座高大的楼宇都把自己伟岸的身躯隐藏在灯的海洋之中。马路上,各式车辆川流不息,大灯小灯,红灯绿灯不停地变换;马路边,一间间店铺里灯火辉煌,礼仪小姐和营业人员正频频地迎来送往;人行道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摩肩接踵,指指点点。手里的吃食换着样地往嘴里填。人们观赏着这美丽的夜景,享受着这祥和优裕的物质生活。
躺在病床上的赵全胜也和其他姐妹一样,经过医生紧张而有条不紊的救治,病情也有很大的起色和好转。腹泻停了,虚汗不出了,也不在头晕目眩。身上轻快了许多。他睁开眼,看到身边一个护士仍在忙碌,就使足了力气,问了一声:“护士,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都没事。都没有生命危险。轻一点的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我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你算是轻的。你的体质好,抵抗力强,明天差不多也可以出院。”
听了护士的话,他又闭上了眼睛,嘴角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次日上午,谭总又来到医院,挨个病房看望学员们。经医院同意,为全胜和三十多个中毒较轻的可以出院的学员办理了出院手绪。雇了一辆中巴车,把她们送回了基地。基地的学员们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迎接姐妹们的归来。基地又现出了往日的生机。
这次事件让全胜,更让谭总猛烈警醒:安全隐患必须整治,不安全因素必须立马改善。否则,人命关天的大事很可能会再次出现。
在以后的日子里,基地里方方面面的条件都在改观,各种安全措施也逐步完善。又开始接连不断地迎来一批批各地送来的新学员。
光阴荏苒,赵全胜这个培训基地的主任一晃也当了半年多了。
在这半年多的光阴里,他只是在星期天匆匆忙忙地回家看看妻子玉兰,吃完晚饭就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基地。半年来他只在家住了几个晚上。因为他知道,在星期一的早操上,他还要布置这一周的工作。
每天十六个小时的操心劳累,加上睡眠不足,让他难以控制地消瘦了下去。一米八的大个子,原来合体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已是松松垮垮,走起路来脚下也是轻飘飘的。
每次回到家里,玉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想方设法地给他做好吃的。可他每次又都是急匆匆地赶回去。嘴上总是说,那么多的学员挤在一栋小楼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特别是张秀秀的自杀事件和刚刚发生的集体中毒事件,让他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从早上5.30分起床到晚上10.00躺到床上,每天十五六小时的奔波劳累,以及强大的工作压力,让他身心俱惫。
这天,他忙完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了,迈着沉重的脚步,刚进宿舍,就一头躺倒在床上。没有冲凉,没有脱衣服,头粘到枕头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是睡到什么时候,他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觉得各个关节都在疼痛,浑身就像散了架子一样。头上痛得更是像要裂开。口也渴得要命。他强挣扎着爬下床,把水壶中早已凉透的开水,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了下去。心想可能是感冒了,再睡上一觉明天就好了。
次日5.30分,起床的铃声急剧地响了起来。他要起床,可是身子摊软在床上,好像不是自己的。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挣扎了几次,都动弹不得。他心里急得不行,几百个学员还等着他出操呢。虽然有值班的训导员带领,但自己一定要到场的。
楼顶的露台上,学员们早已列队站好,就等主任到来。可是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仍不主任的身影。训导长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每次早操主任都是第一个站到露台上,今天怎么……
值班的黄双娇向几个站在队前的训导长说了一声:“你们先别动,我下去看看是怎么样回事。”
几个训导长也都齐声说:“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学员整齐地站在那里,几个训导长跟着黄双娇向楼下冲去。
“主任,主任,你在里面吗?起来没有?”
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叫声把赵全胜从昏睡中惊醒。他张了几次嘴,嗓子里就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声,说不出话。头上好似灌了铅,抬不起来。外面的敲门声和一遍一遍的呼喊声更加急促,里面仍然没有动静。姐妹们也更加急了起来。
“快去食堂取两个凳子,从门上的窗子看看里面有人没有?”
黄双娇向姐妹们下达着命令。有两个姐妹应声冲向了食堂。二分钟后,两只塑料方凳就放到了门口的窗下。黄双娇站了上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全胜仍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黄双娇对着玻璃再次大声喊了起来:“主任!主任!”
看到全胜仍没有动静,回头对下面的几个人喊着:“主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快去叫食堂的师傅过来,把门撬开!”
食堂里的几个厨师听说后,都迅速关掉炉灶,操起菜刀,大铲飞快地冲了过来。厨师们七手八脚地把门撬开,一群人冲了进去。一个师傅看到全胜的脸上腊黄,口唇干裂,呼吸急促,抻手往身上一摸,身上滚烫。立刻叫了起来:“快,快,快打120,主任病得不轻!”
黄双娇用刚买的二手手机呼叫了120。姐妹们仍焦急地不知所措。
“你们几个快去露台带大家出操,我在这候着!”
此时的黄双娇显示出了她年长几岁的老练,她沉着地下着一道又一道指令。
救护车急驰而至,大家把全胜抬上车。离开基地时,已是早上七点多了。经医院检查确疹,全胜得的是由感冒引起的“双肺急性弥漫性大叶性肺炎”。医生说,这个病如果不及时送医,死亡率很高。发病原因大多是劳累过度,营养不良和严重睡眠不足。
赵全胜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妻子玉兰每天都守护在病床前。女儿也在晚上来医院看望父亲。
公司的谭总和老板娘也来过两次。基地的姐妹们,各培训队都先后派了代表来医院探望。
全胜病情稍有好转,就急着要出院。玉兰说死也不准。十多天后,在全胜的强烈要求下,玉兰才勉强同意办理了出院手绪。
出了医院,在家康复了几天,全胜就准备回到基地去。可这次,玉兰却坚决地瞪起了眼睛。
“你想死在那里呀!天天的姐妹们,姐妹们,你心里就有那些姐妹们,还有我这个老婆吗?从你到基地上班,这三个多月,你在家住过几次?每次回来吃了饭就走。这次不你大病一场,你还是回不来!我告诉你,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和你的那个谭老板讲了,出了院,我们就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我们不干了!再干,哼,你的小命儿都得搭在那里!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还要不要老婆孩子了?”
女儿赵静也坚决地站到了母亲一边。赵全胜无奈,只好写了辞职报告。此时,好管家培训基地的新主任也已于三天前走马上任了。
后来,赵全胜利用找工作的空闲时间,又去了一次基地,再次看望了和他共同奋斗了三个多月的姐妹们。
姐妹们一声声深情的祝愿,一句句的感人的话语,让他久久不能望怀。
离开“好管家”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赵全胜每天都奔波在大大小小不同类型人才市场的招聘会上。可是,不知怎么,就像中了邪似的,简历投出若干,各处的面试也接连不断,可就是没有一家公司让他去上班。没有了工作,失龙去了经济来源,女儿的学费没有着落,每天的柴米油盐时时时刻刻都离不开钱。这让他整天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妻子玉兰不停地在一边解劝:“这才一个来月,你就着急上火的。你忘了我们从东北老家刚来时的那段日子了?那个时候,我们多难哪,我们都挺过来了,眼前这个坎就过不去了?”
听了玉兰的话,全胜脑子里又闪现出三年前的那段难忘的岁月……
成功,乃人生梦想,梦想成真更是人们不懈的追求。然而,梦起何时,梦在何方?燃起何种希望,升腾怎样梦想?如何圆梦,能否梦圆?寻梦之旅是何等的千辛万苦,梦想成真又是怎样的千呼万唤?寻梦的人们有多少怀揣希望兴冲冲地大踏步走来,而又有多少带着满腹遗憾一步一回头地姗姗离去?有多少人能够梦圆异地,又有多少人最终梦碎他乡?在广袤的国土上,在芸芸众生中,这一切是多么的千差万别,又是多么的色彩斑斓?!有谁愿意把这一切真情诉说?又有谁给予这一切客观评判?那就把这一切的一切留给时间去见证,让岁月作出回答吧!
初秋的夜晚,东北的黑土地上已经泛起丝丝凉意。天阴沉沉黑漆漆的,就像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幔帐,透不出丁点儿星月的光亮。远处的天际闪电频频,沉闷的雷声隆隆地滚动着由远而近。徐风拂到脸上湿漉漉的。一场秋雨就要降临。
在通往关内的铁路线旁,一个中等火车站的站台上,高高的灯光里,数不清的蚊虫团团地围着发热的灯泡没头没脑地浑飞乱舞。一双双闪亮的翅膀缠绕成一只忽大忽小流光溢彩的无纱灯笼。
昏黄柔弱灯的光下,赵全胜与妻子刘玉兰、女儿赵静一家三口儿,正和前来送行的亲友絮语话别。
玉兰双眼擒着泪水哽咽地向姐姐和小妹说:“姐、小妹,我们到了广州,就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也多保重。姐的身体不好,家里的事让姐夫和苹苹多干点儿,你尽量少操劳,岁儿数越来越大了,不象头几年了。小妹上班要专心一些,过日子的事儿多想着点儿,四十来岁的人了,也别总贪玩儿,麻将少打点儿。”
说到这儿,转脸看着妹夫:“妹夫爱喝酒,小妹你平时要多劝劝他,别为了这点事儿两个人总吵架,杨杨也多劝劝你爸爸。”说完又把脸转向大姐:“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妈就全靠你们了……”哽咽中滚烫泪水濮濮地砸向地面。
姐姐玉清也眼含热泪动情地说:“二妹和妹夫到了那边要相互多照应。赵静上了大学要好好念书,毕了业找个好工作,处个好对象,你爸你妈也没白培养白疼你,我们也跟着高兴。”
小妹玉红拉着赵静的手,“小静从小儿就听话,将来一定有出息,小姨还等着借我外甥女儿的光儿呢。”
看着两个姨妈,赵静成竹在胸地说:“大姨小姨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其他亲友还想再嘱咐点什么,车站的广播里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由吉林开往北京的71次快车就要进站了,请值班人员准备接车。”
紧接着,远处两束银色灯柱由远而近把铁轨映得雪亮。随着喀嗒喀嗒铁轨的响声,一列棕红色空调快车缓缓驶入月台。几十个旅客或提着或背着各式各样的大包小裹稀稀拉拉地等在站台上。车站的值班人员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挥手示意,让等车的人们站到安全线以内。
赵全胜见火车慢慢停稳就对玉兰说:“我们快上车吧,话说多少也说不完。”亲友们把三人送上了车。列车鸣着长笛缓缓驶离车站,亲友们移动着脚步向车窗里的一家三口洒泪挥手告别。列车飞快地奔向远方。
由于是中途上车,赵全胜一行没能买到卧铺票,硬座车厢里的人不多,有不少空位,但已进入夜间行车,座位上的人都横躺竖卧,七扭八歪地眯着睡着,丝毫不理会刚刚上车的人。
赵全胜把手中的行里放在过道儿上,双手叉腰环顾两侧的行里架,看到右侧的行里架上有一处空隙较大,便几步走过去把三个人手中的和身上的行里摆放上去。转过身又来到一个占着三个座位躺着睡觉的年轻人跟前。
只见那人上身穿大红T恤,下身是露着膝盖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尖头黑皮鞋。右臂上刺着一条长长的青龙。一顶浅灰色的鸭舌帽盖着脸上,露出褐色长发。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似睡非睡。
这一切赵全胜看在眼里,已是心生厌恶。他耐着性子弯下腰心平气和地轻声的商量:“老弟,能不能谦就一下,让我们坐一坐?”
等了一会,看看没动静儿,又提了提嗓音:“老弟,都是出门儿的,大家照顾照顾,让我们坐一坐。”
那人翻了个身,面向靠背继续装睡,不理不睬。
全胜转脸看了看站在那里等待着的妻子和女儿,又看看那个装睡的青年,心中有些火起,就抻手去推那年轻人,那人突然翻过身来,很不耐烦地吵嚷着:“全车箱那么多座位,为什么偏偏来叫我?!”
全胜听了这话火往上撞,就直起身子亮起嗓门:“怎么?有你睡觉的地方没有我们坐的地方,这几个座位你包下了?把车票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一个年轻人太不讲究了,我好声好语的跟你商量,你给我来横的,大家都出门在外谁还怕谁不成?!”
玉兰看到这个场面,赶紧拉着他的胳膊:“算了算了,咱们到别处看看。”
“你别管,我本打算到别的地方去的,他说出这种没道理的话,我今天就非坐这不可!”说完,双手扠腰,怒视着那个年轻人。
那人转过身躺在那里纹丝没动,双手放到后脑勺上,侧过脸来盯着全胜,带着满脸的不屑,大声说:“好啊,你来坐啊?!看能不能坐得了?!”
“你小子诚心是不是!?想跟我玩儿横的是不是?!”
赵全胜嘴上说着,已抻出右手去薅他的衣领。那人也不含乎,一个鲤鱼打挺,站到了座位上,抻出右拳迎面向他打来。
赵全胜眼急手快,一举左手,拍地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往旁一带,年轻人失去平衡,脚下一闪,一个倒栽葱,“咕咚”,脑袋重重地砸在小小的茶几上。茶几上的杯子,瓶子,水果,方便面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待他奋力爬起来的时候,右边的眼眶已裂开了寸把长的口子。鲜血顺着眉毛流下来,与淌出来的鼻血汇到一起,半边脸上血乎乎一片。
“不好了,打死人啦……”年轻人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声嘶力竭地叫喊。
全车箱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所震惊,一个个都没了睡意,纷纷围拢来看热闹。大家都以各种表情站在那里,没有人发出声响,车厢内一片死寂。
赵全胜紧握拳头,怒视着年轻人,等待他的反击。玉兰和赵静不所措地站在一旁。
列车员听到吵嚷声,赶紧跑过来,看到这一场面,扭头就向另一节车厢跑去。一会儿功夫,带着二个乘警快步返了回来。乘警二话没说就把二个人带向列车中部的餐车。
这会儿,车厢里看热闹的人们开始骚动,一边返回自己的座位,一边议论纷纷:
“那个汉子还真有两下子!一只手就把那小子放倒了。”
“看起来像是练家子。”
“活该!这样的人就该打!”
“现在的小青年儿,一个个地在外面混惯了,你看他那德性,就该有人整治他。”
“不管怎么样,打人也是不对的,有话好好说吗。”
“你不了解情况就别跟着瞎起哄。我看那人也是有文化儿的,不到万不得以,谁怨意惹事生非?”
“大伙出门在外就该有个照应。你看那个小青年儿也忒霸道了。”
赵全胜二人被带到餐车,两个乘警先后落座。把大沿帽摘下来放到餐桌上,其中一个取出记录纸,准备笔录。
“把你们的车票和身份证拿来。”
二人取出交车票身份证递过去。乘警一一查验无误。一个人示意全胜坐到对面。另一个转过头来对身旁站着的列车员说:
“你先带他去把脸洗干净,再给他包扎一下。”
列车员应声带着那个年轻人走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乘警心平气和地询问全胜。另一个提笔开始做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