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没问题。”
在三楼蔡总的办公室里,马永生眼看着警官们离去的背影,一脸的失落,一脸的愁容。刚才苦苦搜寻出的计谋转眼间就像肥皂泡一样地破灭了。他心中慨叹道,看来,钱这个东西也不都是万能的。他身子软软地懒懒地摊坐在沙发上,两个小眼睛仍不停地滚动着。看着蔡总,试探地问:“这次公安局派人来真的要追查下去?真的要追查到底?”
“是啊。不然怎么向工人交待?你没看到那天的场面,那可真是惊心动魄呀!我要是再晚来一点,或者是不答应她们,她们一气之下,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你说,永生,谁不想消消停停地过日子?谁不想安安稳稳地干事业?顺顺利利地赚钱做生意?可事到临头也只好面对。前两天我们当缩头乌龟,躲着不出来,可不但没躲过去,反而事情越闹越大。那天我要是再不出面,再不来公司,搞不好工人都得上街,说得更严重点,很可能会闹到市政府去。那我们还能在这站住脚吗?今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马永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苦瓜着脸,无奈地长叹一声:“看来我在益达的时间不多喽!”
蔡总瞪着吃惊的眼睛问道:“永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话讲到哪里去了?!我们这几年合作得很好嘛。虽然一场火灾损失惨重,但并没有伤了我们的元气呀?你怎么就恢心丧气地说出这们的话?永生,困难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等事情搞清楚了,工人不闹了,都正常上班了,我们很快就会好起来。打起精神来,你不是总爱说那句一切向前看吗?我们就向前看!”
蔡家耀的苦口婆心对此时的马永生来说,已不起任何作用,没有任何意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自己今后的路。
他再次地长叹一声:“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喽。”
说完就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蹒跚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出去。蔡家耀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百思不解地摇了摇头。
警方用最快的速度向相关省市公安机关发去了协查令。几天后,三个喷油工,两个电焊工就被带当地的公安机关带回了广东,带进了公安局。
通过突击审讯,他们交待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火灾原因终于真相大白。
那是一个星期天。被益达开除的原生产课副课长王颂,找到了他们几个。说是有事请他们帮忙。他们都是公司的老员工,王颂在公司时,利用副课长的身份和手中的权力,没少关照过他们。而且王颂在小镇上又有一帮小兄弟。不论从哪个方面,他们几个都是没法回绝的。
王颂在一家饭馆摆了一桌酒,把哥几个都请了过去。几杯酒过后,王颂开口道:“实不相瞒,今天请几位兄弟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出一口恶气。”
几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事,都瞪大了眼睛表示道:“王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王哥尽管说。”
“你们都知道的,那个行政人事课姓赵的,把我害得好苦。我和我老婆都被赶出了益达。这口气到今天我都咽不下。所以,请你们来就是要帮我好好地整治整治那个姓赵的。让他给我滚的远远的,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王哥,你说,让我们怎么样办?”
“我想让你们搞点火情出来。他姓赵的是管全公司安全防火的。只要一着火,他就跑不掉,脱不了干系。公司就一定要处理他,他就得滚蛋。”
几个人听他的一番话都吃惊不小。一个电焊工担心地说:“这火可不是好玩的,一旦出了事,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别担心,我都为你们想好了,不仅没事,还会有你们的好处。”
几个人再次地瞪大了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你们这样,你们几个喷油的,等星期六下班大扫除的时候,往地上多倒点天那水,你们电焊工带上手提电焊机假装在窗外焊防盗网,把焊枪对准地上天那水,只要一串火花过去,地上的天那水一定会着起来。然后,你们再用灭火器把火扑灭。这样,你们不仅没事,而且还是救火英雄。公司还得奖励你们。你们说这不是好事?”
“那要是着的大了,出了大事可怎么样办?”
“你们按我说的办,就出不了大事。就是出了事,后面还有马副总。我和马副总的关系怎么样,你们是知道的。到时候他一定会出面替你们说话的。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你们的。没事,你们就放心地干。”
几个人都点点头。
王颂把一杯啤酒灌下肚,涨红着脸又补充几句:“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白出力。”说着就从手包里掏出几个鼓鼓的信封。握在手里,举到几个人的面前:“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今天王哥的一点小意思,你们先拿着玩去。事成之后,那可不是这一点点了,够你们辛辛苦苦干上一年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封递增到每个人的手里。几个人急忙用手指撑开信封的开口,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大票子。看样子足有四五千块。
“王哥就是王哥,一出手就这么大方。我们听你的,你就听好消息吧!”一个二十多岁的喷油工信誓旦旦地表示着。
事情按王颂的安排进行着,实施着。可他们没有想到,大量的天那水倒在地上,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天那水的气体,一个火花就会引起爆燃,到那时,整个车间一片火海,几只小小的灭火器已经不起任何作用。后来的熊熊大火就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
喷油工和电焊工的供词,都把矛头指向了王颂,看来王颂是这次火灾的主谋。警方立即拘捕了王颂。在审讯中,王颂供出了幕后的指使者,那就是马永生。王颂向喷油工和电焊工所做的一切布置,都出自马永生之手,是马永生向他面授机宜。他才是这场大火的制造者,是罪魁祸首,是应该受到法律严惩的罪人。
据王颂交待,马永生之所以要这样做,是要达到一箭双
雕的目的。一方面以火灾之事加罪于赵全胜,趁机把他赶出益达,除去一个隐患;另一方面,用火灾造成混乱局面,以此来转移人们的视线和焦点,阻止工会组织在益达出现。
然而,他打错了算盘。事情没有向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反面酿成了这场令人发指的灾难。
马永生虽身为处企人员,但在中国的土地上,他必须接受中国法律的庄严审判。也必定在中国的大牢里蹲上若干年,恐怕没有出来的那一天。
风雨已经过去,益达的上空依然是晴朗的蓝天。
半年后,新厂房拨地而起,新生设备也重新运转。女工们再次地坐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益达公司又是繁忙一片。
刻着大红字体,闪闪发光的工会牌扁,高高地挂在写字楼前。
柯丽,李月香当上了车间主管,又兼任工会委员。
周红,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企业法》《******工伤保险条例》等相关法律、法规,得到了相应的补偿。而那些住院的姐妹,经过医院的精心治疗,都陆绪出院,有的重新走回了车间,有的从此就结束了打工生涯,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而对于赵全胜来说,益达给了他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回味,太多的情感,还有太多的辛酸。过去的一切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挥之不去。而那把带血的尖刀,虽然真相已经大白,那也是马永生为了尽快地把他赶出益达,让王颂送给他的一件特殊“礼物”,告诉他,你给我马上滚蛋,否则,这把带血的尖刀会让你好看!
王颂和马永生一样,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蹲几年大牢那是他应得的下场。可是,时至今日,那把锋利的尖刀仍然在他的眼前寒光闪闪。
他痛下决心,益达是他职场上的一段无法忘却的经历,是他寻梦征程中的一个小站。不会给他更多的留恋!
他毅然决毅地推掉了留给他的行政人事课长兼工会主席的职位,带着难以言表的心绪,默默地来到了益达的大门前。当他提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物品,走出这座庄园式的公司大门时,禁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他奋斗过,打拼过,寄予着希望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为过去,到此划上了一个不无遗憾的句号。他转过高大的身躯,迈着坚的步了向远方走去,去寻找梦想中的那一片新的蓝天!
这是新世纪的第二个年头。初夏的花城,广州,到处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街道两旁一排排高大的木棉树上,大朵大朵的木棉花正在阳光下迎风努放,远远望去,恰似一片火的海洋;木棉树下,柔软的紫荆花枝条随风摇曳,盛开的紫荆花瓣儿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天空中白云游动,陪伴着似火的娇阳;马路上车辆如织,铁流滚滚,飞转的车轮卷起阵阵热浪;穿城而过的珠江,静静地流淌,给这座躁动的大都市带来些许的清凉,留下无限的暇想。
在广州中心区一幢大夏的第十九层,一间面积不大,装修简朴的办公室里,年轻的老板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口中连珠炮式地吐出一连串的专业名词,正在不知疲倦地,向坐在对面的一个新入职的东北汉子介绍着自己公司的一切。
“别看我的公司成立时间不长,还不满三年。但我们的行业那可是朝阳行业。我的公司在我们区,不,在整个广州也算首屈一指。
目前,家行政服务仍然停留在保姆阶段。保姆的来源和去向,也都是走职业介绍的老路。雇主和保姆在职介所里达成协议。这样的职介路线已经沿袭多年。
我们国家的家行政服务才刚刚开始,基本是游击战模式。保姆们一个个都是散兵游勇。雇主与保姆之间全都是口头协议。没有合同,没有监管,又方的利益都没有保障。
这样的模式和路线是没有前途的,是不附和今后发展方向的。我敢断定,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家行政服务业一定会发展神速。这是大势所趋,这是时代潮流。
所以,我们的行业是朝阳行业,这勿庸置疑,不可否认!我就是借鉴了国外家政业的经营模式,管理理念,比如东南亚的新加坡,菲律宾等国家,再就是南面的香港。他们都是走专业化公司的路子,采取的是管家式的经营模式。
所以,我抢先注册了好管家家行政服务公司。我可以不谦虚地说,在这方面,我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信,你去工商局查一查,到网上搜一搜,看看全广州还能不能找出第二个?!”
坐在老板对面的赵全胜,对老板演讲式的长篇大论忽悠得云山雾罩,听得如醉如痴。
这位诲人不倦的年轻老板姓谭。刚刚三十出头。在一所不起眼的三流大学专科毕业,学的是计算机。
谭总虽然身材瘦小,但非常精干。前天来面试时,谭总的那一双睿智的眼睛,活力四射的精神状态,以及对事业无限向往的激情,给他留下了深刻印像。
那天,谭总看过他的简历,没有问更多,就热情地邀请他加盟“好管家”,进入他的精英团队,出任培训基地主任一职。
赵全胜虽然对这一行业非常陌生,但他认为搞培训是自己的专长。在党校十几年也就是在培训嘛。只不过是培训的对象,培训的内容不同罢了。
所以,在谭总那诚挚与肯切的目光下,他同意加盟“好管家”。面试那天,谭总虽然也介绍了他的行业,他的公司,但没有像今天这样全面,这样专业。这使赵全胜又接触到了一全新的行业,家政服务业。也第一次把家政和保姆联系到了一起。
培训基地不在大夏内,也不在中心区。而是远在西江南岸的一个城中村里。
赵全胜手里拉着一个大大的拉杆箱。里面装着妻子玉兰为他准备的全部生活用品。包括被褥,凉席,换洗衣服等等。因为公司要求基地主任必须吃住在基地,那里有来自云、贵、川、两湖、两广,不同省份的二三百个大山里年轻的农家妇女,要经过他的管理与培训,走进广州的大街小巷,千家万户,为需要她们的雇主们做家行政服务。
基地主任的基本职责,就是要与这些未来的家行政服务员吃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教育与训练在一起。
赵全胜在公司办公室一名姓杜的小姐的带领下,转了几次车,在江城的西南角上找到了那个叫苇塘的城中村。
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楼群里,在狭窄、阴暗,两排楼房之间的水泥路上,拐弯抹角地找到了那个培训基地,一栋六层青砖砌成的旧式土楼。
土楼显然已经过岁月风霜的洗礼。墙根墙角青苔遍布,墙面青砖一块块地斑剥脱落,到处都是大小不等,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
刚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高一阵,低一阵,音律不齐,拍节不整的中年女人的合唱:
好管家,好管家,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这里点燃我们的希望,这里留住我们的年华。
好管家,好管家,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我们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我们是新时代的管家。
杜小姐回头向他看了一眼,骄傲地说:“这是我们的员工之歌”
跨进楼门,迎面扑来的是带着潮湿的霉味和厨房里透出来的渗着辣味的桐油味。
全胜看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显然,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
他的宿舍安排在二楼走廊最里面的一个狭小的单间。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之个,再别无他物。木床的床垫上铺着一张已经发黄了的草编凉席。
放下行里锁上门,杜小姐带着他从一楼开始介绍:这里是食堂,这里是宿舍,这里是第一培训部,专门培训厨艺;这里是第二培训部,专门培训家电使用;这里是第三培训部,专门培训清扫、清洁;这里是第四培训部,专门培训衣物的洗涤和熨烫;这里是第五培训部,专门培训婴儿、老人、病人的护理。
最后,来到楼顶的露台。露台约有二百多平米。像一个大操场。周围用一米多高的女儿墙围住。杜小姐说,这里专门用来出操、跑步和队列训练。以培养学员的团队意识,纪律意识和服从意识。
两个人回到一楼,已是午饭时间。两百多个穿着统一的胸前绣着“好管家”标识,一身浅蓝色工装的年轻妇女,从各个楼层的不同培训部涌进拥挤的食堂。
她们用不同的口音,不同的腔调交谈着,吵闹着。说话声,碗筷声,厨具的叮当声,桌椅板凳的碰撞声,头顶吊扇的翁翁声,交织到一起,在这拥挤不堪的食堂上空回响。
全胜从一张张纯朴的农家妇女的脸上,没有读到快乐和向往,看到的只疲倦,渺茫和淡淡的忧伤。
接下来的日子,全胜了解到,这些来自七八个省份偏远农村的妇女,绝大多数是当地劳动部门组织和输送来的。
劳动部门告诉她们,她们将会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里,工作是具有专业知识,有专门公司管理,有安全保障,有稳定工资收入的家政服务员。每天风吹不到,雨打不到,吃得好,住得好,工作轻轻松松。不是那种单打独斗,单枪匹马,无人管理,没有保障的保姆。
因而,每个人都怀揣着憧憬,希望和梦想来到这个南国的江城。
可是,当她们下了火车,走出车站,被专车接到这个土楼时,她们都有傻了眼。一个月的全封闭的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强化培训,让她们每个人都身心俱惫。
而赵全胜本人,也被随之到来的密集的大容量的培训和繁重的管理,拖得精疲力竭,甚至大病一场。
午饭时,杜小姐告诉他,谭总原打算下午过来开大会,宣布新主任到职上任。可事有不巧,区民政部门要来公司检查工作,只好晚饭后再过来。
吃过午饭,杜小姐全面详细地介绍基地的培训情况。
首先是作息时间。早上5.30分起床,6.00出早操。早操的内容是跑步,队列,公司制度和纪律宣讲。7.00-7.30为早饭时间。
上午7.30-11.30和下午1.30-5.30是培训时间。上下午的培训中间有二十分钟的工间操。晚上6.30-9.30继续培训,然后是半小时的冲凉和洗衣服时间。10.00熄灯休息。
赵全胜掐指算了一下,从早到晚整整十六个半小时,学员们都是在紧张的忙碌之中。而且时间安排如此紧凑,培训课程如此紧密,用“强化培训”这个词是再合适不过了。
“教员如何解决?”
全胜按自己以往的培训经验提出了培训工作中的核心问题。
“教员都是我们自己培养的。”杜小姐骄傲地说下去,“每期结束,选拔聪明灵利,反应敏捷,成绩优秀,口材上乘的学员留在基地,先当辅导员,再当训导员,干得出色的,再提拔到训导长。
训导长负责一个培训部的全面培训和对学员的日常管理。直接归主任领导。你有什么工作安排都可以通过她们去执行,去落实。
还有,训导长还负责出早操。五个训导长每周轮流值班。学员也是按所在的培训部编成五个队,训导长也是队长。”
“那教材呢?”
全胜又提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
“教材都是我们自己编写的。最开始是我们谭总编的。后来在培训中又一点点地补充完善,进一步提高。”
“噢?谭总不是学计算机的吗?怎么还会编写这样的教材?”
“我们谭总你别看他那样年轻,才三十多岁。可他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他干过很多样工作。送过报,送过奶,送过水,街头卖过烧烤,到公司跑过业务,在医院当过护工,在酒店干过保洁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才接触到家政服务,开了家政公司,一直干到现在。”
“先前的主任是因为什么离职的?”
听了杜小姐的介绍,全胜又提出了一个一直存在心中的疑问。
杜小姐先是皱了皱眉,忽然又诡秘地笑了笑。笑过之后,她若无其事地说:“噢,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以后你会清楚的。”
赵全胜想到,在今后的日子里,就要与这几百个来自天南地北操着不同口音,说着不同方言的农家妇女一起紧张地生活,一起出操跑步,一起摸爬滚打,负责她们的吃喝拉撒,管理她们的起居作息,承担起对她们的教育培训,不仅让她们掌握五大专业知识,还要培养她们的纪律作风,团队精神……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他没有料到,在此后的日了里,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等待他去处理,有那么多棘手的问题要由他去解决。
晚上的见面会是在楼顶的露台上举行。
200多个女学员穿着整齐的工装,按照自己所在的编队,整整齐齐地站在了露台上。先唱《员工之歌》:
好管家,好管家,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这里点燃我们的希望,这里留住我们的年华。
好管家,好管家,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家。
我们是冉冉升起的朝阳,我们是新时代的管家。
再背诵《公司训词》:
以人为本,服务至上。尽职尽责,热情满腔。
服务周到,不卑不亢。公司满意,雇主咵奖。
在整齐热烈的掌声过后,谭总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讲话的最后,他让赵全胜这个新来的主任站到了女学员们的面前。
赵全胜最不怕的,就是在各种场合讲话和发言。因为十几年的讲台经验,已经见得多,看得惯了。可像今天站在这么多的妇女面前,面对二百多双齐刷刷的女人的目光,他还是第一次。多亏他有所准备,不然,一开场肯定会语无伦次。
“姐妹们,同事们,学员们,大家晚上好!
首先,我对各位的热烈掌声表示感谢!同时也感谢谭总和好管家让我和好妹们站到了一起,和姐妹们一样,很荣幸地成为好管家的一员。
刚才,谭总发表了重要的热情洋溢的讲话。我相信,有谭总的正确领导,有姐妹们的全力拼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畏困难,开拓进取,大胆创新,我们好管家这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就一定会红日当空,光芒四射,我们一定会迎来更加美好明天!
谢谢大家,谢谢谭总!”
见面会在热烈掌声中结束。
赵全胜也结束了在好管家第一天的工作与生活体验。等待他的,是以后一个个的不眠之夜,一个个让他破解的工作难题。
赵全胜刚刚上班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上午十点多,他正在厨房向管理员了解伙食情况。这是他多年一惯的工作作风。这几年,他每到一个新的公司,最关心的,最先着手解决的,就是如何改善员工的食宿两大问题。因为中国自古就有两句话,一句是“民以食为天”。另一句则是“安居才能乐业”。这些都是每个员工最关心,也是最切身的利益。
“不好了!不好了!……”
从二楼慌慌张张地跑下来两个学员,边跑边喊“主任,主任,不好了,打起来了!”
“别急,是哪里打起来了?是什么人打起来了?”全胜急着问。
“二楼洗涤部的两伙人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吧!”
全胜拨腿跟着两个学员向二楼冲去。
二楼洗涤熨烫培训部里的景象让他大为吃惊。十几个学员扭打在一起。都已是披头散发。有的工服的扣子被扯掉,有的鼻子上流着血。更严重的是一个人的半张脸已被蒸汽熨斗烫得通红。还有一个人的手上被开水烫起了水泡。
案板上实习的衣物乱成了一团,几只蒸汽熨斗躺在地上,还在哧哧地冒着白色的水蒸气。训导长和几个训导员正忙着在两边拉架。
全胜站在门口,运足了丹田之气,使足了浑身之力,大吼着:“住手!快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全胜的吼声,十几双扭在一起的手才慢慢松开。
全胜顾不得其他人,立刻命令训导长:“你们赶快把那两个烫伤的学员送到最近的医院,赶快,越快越好!”
听到他的分附,几个人仍呆楞楞地站在那里,脚步下就像生了根。
“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快去?!”
训导长把一只手掌抻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意思?”
“钱!”
他这才反应过来,去医院看病没钱是不行的。他抻手在裤子后面的口袋子里掏出他身上仅有的,妻子玉兰在他临走时给他的500元钱,递给了训导长。
“先拿去,快去带她们走!”
几个人下楼去了。
十几个扭打在一起的学员,此时已把散乱的头发整理了起来。把撕扯变形了的工装也恢复了常态。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等待主任的发落。
“你们还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把熨斗关掉,把地上的东西拣起来!把案板上的东西整理好!”
全胜大声地喝令着。十几个打架的和二十多个没有参预打架的其他学员,这才开始整理物品,打扫卫生。等这一切结束,已到了午饭时间。
“你们都过来!在我面前按大小个儿站成两排横队。”
三十多个学员,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两列横队。一个个仍然用惊魂未定的目光看着这位新来的主任。不知道他会做出如何的处罚。
“听我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学员们跟着他的口令做着动作。虽然达不到部队那样的整齐划一,但必竟天天出操,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经过一系列的口令和动作,学员们的精神状态恢复了许多。那些打架人的眼睛仍然不敢直视,躲避着他威严的目光。
“今天的事不算完,我暂时不做结论。但有一点,我要明确地告诉你们,参预打架的双方,不论哪一方是对还是错,有什么样的理由,打群架这种行为都是错误的。等到我调查清楚,我再对你们做出处理。你们以前表现的怎么样,我不管,今天是让我看到的第一次。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发生今天的这种事情,那我一定严惩不贷。听懂没有?”
几十双直楞楞的眼睛,几十张紧闭着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用不用我再说一遍?”
“听懂了”
有几个人小声说。
“大声一点儿!再说一遍,听懂没有?”
“听懂了!”这次是大家一起发出的声音。但不干脆,不响亮。
“大声点,再来一遍,听懂没有?”
“听,懂,了!”
“好!听我口令,立正!向右转!从前面一列开始,方向,一楼食堂,齐步走!”
值得庆幸的是,距离培训基地几分钟的路程,就有一家私人门疹部。经疹查,两个人的烫伤都是轻微的表层伤。没有伤到深层的真皮。加上送疹及时,处理及时,敷上了烫伤药膏,包上了沙布,总共花了两百多块钱就回来了。
训导长向他汇报后,全胜关心地问:“能不能留下疤痕?”
“大夫说不会的。他说要是伤到了下面的真皮,就会留下疤痕。”
全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闹出大的乱子。那个烫了半面脸的学员,要是留下疤痕,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脸上留下疤痕,对一个人,特别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一辈了都抬不起头来。
下午,全胜让训导长把培训的事安排好,让训导员负责带领学员培训,就把她叫到了自己小小的办公室。
赵全胜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小房间。里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最值钱的是一个刚换过的立式热水器。没有空调,头顶上是一部吱吱作响的粘满油污的吊扇。
训导长的名字叫黄双娇。来自广西金田。就是一百多年前洪秀全成立拜上帝会,闹太平天国发动起义的地方。
黄双娇个头不高,身材不胖不瘦。梳着短发,面色偏黑,略显粗糙。直直的鼻子下是一双厚厚的嘴唇。但吐字清晰,表达准确。她是首批学员留下来的,工龄已有二年多,可谓是老资格。
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向全胜讲述了上午发生的一切。
“这场架肯定会打起来!是早早晚晚的事。只是不该在今天打。”
听了黄双娇的话,全胜不解其意,不摸头脑。本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今天是新主任第一天走马上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搞不好你会认为我们故意打架给你看的呢!”
“噢?我可没这么想,我可没有想到这一层。你们没回来时,我一直担心她们两个的伤情如何。最担心的是能不能留下疤痕。”
“还是你有含养,不愧是当主任的。”
“刚才你说这一架肯定会打起来,只是迟早的事。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打架的是两个省的。一个是江西,一个是湖南。我们基地的学员从一开始就有很强的地方观念。一个省的是同乡,同乡之间来往密切。外省的就不太来往,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有这么严重?怎么会搞到这种程度?”
“因为各省都是成批送来的。一来就是几十个,十几个。公司怕她们刚来,各方面都不熟悉,再加上这些人都生活在大山里,很少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世界生得很。所以,住宿,编队,培训,基本都是按省份在一起。这就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圈子。圈子里的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好办。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或是有个天灾病痛的,大家也都互相帮助。而外省的是另一个圈子,那就不同了。”
“那今天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是因为熨斗的事。”
“为什么?”
“是因为熨斗太少,学员太多,大家都想练习操作,就抢来抢去。今天就是因为抢熨斗,江西的几个学员先把熨斗抢到了手。然后在江西的姐妹中轮流使用。湖南的就没的用,她们就去抢,就打起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规定个使用时间?每个小组使用的时间到了就交给别的组的人。”
“我们就是这样规定的。可学员也不一样。有的人很要强,很拔尖,到了时间也不交出来。其他组的,也就是外省的气不忿,就去抢,经常为这样的事吵嘴。今天的这两个省的过去也吵过几次,我们处理一下也就过去。可今天还是打了起来。我们拉都拉不住。你说,她们十几个人扭在了一起,我们几个人哪能拉得开?谁能管得了?”
“为什么不多加几只熨斗?”
“公司刚开业不久,市场还没有打开,没有钱买那么多。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呢,老板说过,这都是暂时的,我们是朝阳行业,一定会大有发展。现在困难一点,大家克服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你就坚持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不坚持下来又会怎么样?来的时候身上就根本没有几个钱,是县里送来的。刚开始当学员,只管吃住,没有工资。身上的钱花完了,想走,能走得了吗?再说,往哪里去?江城这么大,两眼一抹黑,出了这栋楼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直到现在,我还有点转向呢。”
赵全胜听了黄双娇的话,陷入了沉思。心中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想到,这样的艰苦环境,这样简陋的培训条件,这样长的工作时间,这样大的工作强度,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能不能达到公司要求的每月一期的培训目标?
又想到这些来自大山里的农村妇女,她们抛家舍业,有的人家里有年迈的父母;有的人有刚刚舍掉奶嘴的孩子;还有的人扔掉了家里的几亩薄田,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她们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改变一下自己的生状况?让自己的日了能过得更好一点儿吗?
今天的抢熨斗,为了熨斗而大打出手,为了什么?谁不想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多掌握一点本领?出去能尽快地胜任工作,挣到工资?遇到好的雇主还能拿到小费?看来,今天的这次打架也实属正常,可以理解。
还是黄双娇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主任,这是药费收据。一共花了两百六十多元。这是剩下的钱,一起交给你。你放心,花掉的钱我会去找她们要的。”
“有收据就行,我去公司报销。”
“主任,你刚来,还不知道。这种事公司是不管的。平时的医药费都不管,打架是要受处罚的,还能报医药费?”
全胜听了她的话,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会儿,就坚定地表示:“算了。就别找她们要了。她们身上本来就没有钱,当学员又没工资,就别为难她们了。反正钱花的也不多,没留下疤痕就已经很万幸了。药费我就给她出了。不过,这打架的事还不能算完,一定要严肃处理。在基地绝不允许这种风气漫延!好啦,你先忙去吧。我还要调查一下,再做出处理。”
“哎哟,看来主任真是个大好人。我代表姐妹们谢谢你了。”
黄双娇说完,就真的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搞得他一时慌乱起来。
赵全胜花费了三天时间,对这次打架事件作了全面深入地调查。
按说,对打架的处理也很简单,公司有明文规定,不管谁对谁错先各打二十大板,给予处罚。严重的,给公司造成损失的,一律开除。
然而,他没有把这件事看得这么简单。他从黄双娇的话里已听出端倪:这个培训基地还真是复杂,还真是大有文章。他要借这次打架事件,全面深入地把基地里的事情摸摸清楚,理出头绪。不然,今后的工作难以开展。
他给公司写了一份报告,围绕打架事件,以及事件深层次的原因与背景,基地目前的现状,存在的问题,都一一地写了进去。报告的最后,是关于这次事件的处理意见。
报告很快就批了下来。批示很简单,只是廖廖数语,三十多个字:此次事件性质严重,打架双方应予严惩。同意基地处理意见,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对于如何解决存在的问题,以及今后工作如何进一步开展,批示中只字未提。
赵全胜把报告拿在手上,一脸的茫然。公司为什么对基地的事不闻不问?对改善措施只字不提?对自己今后的工作也无任何指导?难道基地的一切,这二三百个妇女就这样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此时,他想到刚来时询问杜小姐的话:先前的主任是怎样离开的?当时杜小姐诡秘的表情令他费解,小姐暗示给他的话,现在才有所回味,有所领悟。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能再想下去。此时,人已在路上,只能向前!向前!
打架的事已处理完毕。赵全胜全身心地投入到培训与日常管理工作中。他要尽自己的全部能力和一切努力,运用自己的管理知识和组织能力,把培训基地带上一条良性的,有序的,富有生机活力的阳光大道。让学习和生活在这里的几百个大山里的农家妇女们,学习得更开心,生活的更自信,获得的本领更丰富,更扎实。
一天下午,全胜正在三楼的护理培训部观看培训。楼下上来一个学员,开门探头看到他站在那里,就喊了一声:“主任,公司的杜小姐让你下去一趟。”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这不早不晚的,公司来人找我有什么事?到了一楼,来到楼门口,楼外站着一排十几个身穿公司工装的好管家员工。
这让他更是大为不解。学员都是从基地送出去,这怎么又回来这么多人?看到他走出楼门,杜小姐用手指着女员工们说:“这些都是退回来的。”
全胜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疑。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一连串的问号;怎么?怎么还能退回来?为什么要退回来?从哪里退回来的?退回来怎么办?
“这是这些人的名单。上面有退回来的原因。你再把她们编到各个队里,再培训一个月,如果再放出去还是不行,那就不是退回这里,就退回到老家去。这样的人不能给公司赚钱,还给公司找麻烦,破坏公司信誉,真是让人闹心!”
当着十几个员工的面,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让全胜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再看看站那里的十几个女员工,她们的脸上有的是无奈,有的是不屑,有的是气脑,有的是自责,有的是憎恨,还有的是忧伤……
赵全胜心情复杂地从杜小姐手中接过名单,杜小奶二话没说,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太阳底下的十几个妇女,脸上都汗水。工作服的领口,腋下和后背都已被汗水湿透。全胜立刻把她们带到自己小小的办公室。虽然拥挤了一点儿,但头上的吊扇还是会给她们送来些许的凉爽。
他一边看着名单,一边询问挤在小小的房间里,围在自己身前身后的一个个女工。
“赵翠梅”他喊着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到!”站在最后面的一个高个子的女工高声回答。
“你站到前面来。”
她用力地挤了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全胜用手指点着名单说:“这上面说你打碎了主人家的古董,是这样吗?”
“古董?什么古董?我就是打碎了他们家的一个盘子,没有打碎什么古董啊?他们一定是想赶我走,故意编造的。”赵翠梅振振有词,一副大受冤枉的样子。
赵全胜心中暗笑,立刻又感到一丝的悲凉。这些大山里没文化的女人们哪!让我说她们什么好呢?
为了留住站在面前女工的面子,他不能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直接纠正她的无知。
他略显婉转地说:“好,你说打烂的是一个盘子,那好,那就是一个盘子。那你告诉我,那个盘子放在什么地方?”
赵翠梅的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可以摆脱罪名的托词。
“他家的盘子放在靠墙的架子里。还用一个小架子支着。你说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架子,支着那大的一个盘子,能不倒吗?所以我擦灰,抹布边刮到了它,就掉到了地上。地上又都是石头的,那么硬,还能不碎?要是我家的土地面,保准碎不了!我家的盘子掉到地上,很少碎掉的。”
全胜忍住笑,又问了一句:“那你说,那个盘子应该放到什么地方?”
赵翠梅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就该放到碗柜里。他没有放到碗柜里,就是他的错,怎么还反咬一口?还说要公司陪给他,这就叫讹人!不讲道理!”
赵全胜此时意识到,将来在培训的课程里还应该加上“艺术品收藏”这一课。这件事出在赵翠梅这样的人身上,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再正常不过了?
“你知道他的那个盘子值多少钱吗?”
“哼,一个盘子能值几个钱?顶天也就十块八块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他的那个盘子值多少钱,你能相信吗?”
赵翠梅瞪大了眼睛,等着他说出价钱。
“他的那盘子少说也得几百块。”
房间里立刻发出一阵“哇”地声音。
“要是明清的,或者唐宋的,那就更值钱了!”
赵翠梅显然没听懂,就抢着说:“姓明的姓清的,姓唐的姓宋的,谁家用的还不就是个盘子?”
站在旁边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对呀,谁家用的不就是个盘子嘛!”
“那不是谁家的,是几百年,几千年前古人用的。”
“哎哟,那就更不值钱了。八百年前的东西,白给我都不要!”赵翠梅越说越气愤了起来。
全胜看到一时跟她也讲不通,就不再说下去。指着名单上的第二名,第二名是一个叫王巧巧的。
“谁叫王巧巧?”
“我,我。我在这。”
夹在人群中间的一个三十来的女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你是怎么给退回来的?”
“我喂死了他家的一条鱼。那女主人就火冒三丈地向我吼。又给公司打电话,公司就让我回来了。”
“噢?死了一条鱼?什么样的鱼?”
王巧巧用手比划着一尺来长,嘴上仍不服气地说着:“就是这么长的一条鱼,值得她发那么大的火吗?我在她家干了好几个月了。哪样不是干得好好的?就为了那第一条鱼,就把我给赶出来了。我这么大的活人还不如她家里的一条鱼呢!”
“记不记得那条鱼是什么样的?”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天天喂它。鱼鳞长得白白的,还发着亮光。嘴上长着两条须子。游起来悠悠的,很好看的。那家女主人每个星期都带回来一罐子这么长的黄虫子,都是活的。用夹子夹着一条放到鱼缸里,那鱼一口就吃掉了。她们不在家时,我就去喂,那鱼也一口就吃了。所以,我每天都去喂。
前天,对,就是前天上午,我正在拖地,就听到鱼缸里很响,就赶紧过去,一看,吓了我一大跳,那鱼用力地往鱼缸壁上撞,还在水里翻来翻去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它是在玩呢。也就没管它。等我把地拖完再去看,我都吓傻了。那鱼翻白了,直挺挺地漂在水上面,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给女主人打电话,她回来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敢说谎,就都告诉她了。她二话没说,把鱼捞起来放到塑料袋子里就出去了。
晚上回来,一进门就骂我是笨蛋,是蠢货。说是我喂死了她家的鱼。我说,我也没喂别的,也是喂的那个罐子里的虫子。她说她找专家问了,专家说是虫子喂多了,鱼的心里得了什么病,是,是,对,是金鸡****。说是心里面堵住了,憋死了。”
王巧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姐妹们,姐妹们也是一脸的同情。
“姐妹们,你们说,这能怪我吗?她家的鱼有病,我也不是郎中,也治不了那条鱼,这能怪我吗?”
“后来主人是怎么说的?”
全胜接着问了一句。他听王巧巧说的那条鱼,一定是条金龙鱼。但为什么突然就死了,他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主人说,我天天给鱼喂虫子,鱼吃多了,太肥了,心里面长了油,把心眼给堵住了,就死了。男主人还说,要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那条鱼下葬呢。”
周围的姐妹们听了都笑出了声。全胜也憋不住地笑了起来。
名单上第三个是叫李小娥的。
“李小娥!”赵全胜口中叫着名字,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结果,李小娥就站在他的身边。
“我就是,我就是。”
李小娥急着说。全胜看到她退回来的原因中是与主人的庞物不和。
“李小娥,你是怎么与主人家的庞物不和?他家里养了什么庞物?”
“就是一个长着长胡子的白狗狗。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从我去的那天起,那狗见了我就咬。主人不在家,它就钻到床底下不出来。我喂它食也不吃。
前些日子,主人一家去旅游,走了三天,那狗就三天不吃不喝。我喂它东西,它连看都不看,我也没办法,你说,我也不能硬往它的嘴里塞呀?!再说了,我也抓不到它。主人回来了,女主人见狗瘦了,还掉了眼泪。说我虐待她的心肝宝贝了。你们说,我找谁诉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