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近,却原来是个姑娘,身上披着淡绿色御寒的貂皮袄子,里边穿着素雅绣着兰花的裙子,优柔愁叹的看着湖面发呆。
薛蝌心中便是一跳,徐徐走了过去,许是走路的声音惊到了亭中的女子,正是那岫烟。
岫烟本来就生得美,这一次被北静王伤着了心,便有些凄婉的样子,美中带娇,又有些忧愁,她听到脚步声,便轻轻回过头来,剪水双眸在冬天暖阳的照应下,波光涟涟,只见她目光犹豫的看着薛蝌,那眼神柔中有忧,忧中又有愁,愁里还带着雾,我见犹怜。
薛蝌一接触到那眼光,便是一痴,心里就被一滴水击穿了,怦怦直跳。
岫烟见薛蝌一直盯着她看,便问道:“公子,请问你找谁?”
那声音婉约动听,薛蝌初时就着了迷,然而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男子,便马上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在下薛蝌,不好意思,打扰了姑娘的雅兴。”
岫烟便无意识的笑了一笑,道:“无妨,反正这儿也不是我的家,薛公子不必挂怀。”
岫烟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是带着浓浓的伤感的,当北静王拒绝她的时候,她也深深的自省,是否自己对未来的要求过高,太过贪婪,明明身份低微,却还想着要成为凤凰,然而翅膀又没长硬,始终是飞不起来。
岫烟的这一番凄苦,却让薛蝌生出同样的感怀来,薛府也不是他真正的家,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很叫人难受,又不得不受着。
因又对岫烟生出些爱怜来,便道:“姑娘,且莫这样想,将来终究有一条路,是会让姑娘走向真正的家的。”
岫烟眼中便有些湿润,似是碰到了一个些微有些理解她的人了,便道:“当真会有那么一天么?”
薛蝌道:“会有的,不过,首先要请姑娘忘了心中难过的事,才能有光明的前路。”
岫烟一怔,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我心中有难过的事?”
“姑娘的背影告诉我了,其实世事难料,各人际遇也不同,也许失了此,说不定能得彼,命苦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要看姑娘如何调理自己的心。”
岫烟怔怔的听着他的话,双眸从薛蝌的脸上移到远处,思索着。
许久,似是稍微有点释怀了,遂回过头来,对薛蝌微微一笑,道:“多谢薛公子,我想我慢慢能懂了。对了,薛公子,你来此处是?”
“哦,我本来是进来找宝钗姐姐的,因我前些时候在金陵城中买了一处宅子,现在已经装饰好了,年后便想搬到新宅子里去住,打算邀请薛姨妈过去坐坐,薛姨妈要我进来找宝钗姐姐,看看她的意思。没诚想竟迷了路,走到这里来了。”
原来,那薛蝌自从那一次在薛府里,被薛蟠一番羞辱,便暗下了决心,自己要闯出一番出息来,便辞了薛府,先在薛家原有的铺子里接了些活儿,后来便脱了薛家的铺子,独自自己揽事儿做,半年多时间里,便已成了金陵城中大小闻名的商贩,替多家大铺子供货,人品信誉都叫众人信得过,便渐渐有很多人主动找上门来,请其帮忙带货。
薛蝌便雇了四个伙计,一起走南闯北的去寻找正宗的货源,因他供的货质量价格都是上乘,渐渐的,在金陵城中便闯出了好名声,买家是越来越多,他便干脆开了个铺子,专门替金陵城中的大铺子供货,慢慢的也闯出了一些名声了。
手头有了些钱,便在金陵城中买了一处中上等的宅子,已请人里边外面都装饰一新,也不比京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差了,打算过完年后便搬进去居住。
薛蝌心中虽然不满堂哥薛蟠,然而还是对薛家感恩带德,遂回薛府,想请薛姨妈去住上些日子,也好尽尽孝心。
这里岫烟听说他是来找宝钗的,便转身来,指了指西北方向,道:“薛公子,宝姐姐的院子,你只往边走,穿过一个甬道,一座假山,就到了。”
薛蝌便拱手做了个揖,道:“多谢姑娘,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岫烟倒是没想到这么许多,便道:“小女子邢岫烟,是邢夫人的内侄女。”
薛蝌心中默默记住了岫烟的名字,对岫烟也是有些仰慕之情,自己明白自己对她是一见钟情了,毫无预兆的喜欢上了她。
便含笑说道:“是这样的,过些时候在下要乔迁,邢姑娘可否赏脸,也去在下的寒舍里瞧瞧?”
“多谢薛公子之邀,只是我一个女孩子家,怕是不太方便。”
薛蝌也想到了这一点,略一思索,便笑道:“只要邢姑娘愿意,这个不是问题,过完年后,我向贾府发出贴子,请贾老太君及诸位太太小姐们去府上看看,这样,姑娘便可无所顾虑了。”
岫烟心中暗暗点头,道这薛蝌想得确实周到,便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说:“且到时再说罢。”
薛蝌心里一喜,听这话儿,似是同意了,心中便开始筹划这请柬的事。
因又想起还要去找宝钗,便含笑道:“邢姑娘,我且去找宝钗姐姐了,年后,请姑娘一定光临寒舍。”
岫烟笑了笑,此时也不好表态,便道:“薛公子,且快去吧。”
“姑娘也且快些回去吧,虽然有阳光,但终究是寒冬,莫要着凉了才好。”
岫烟想了一下,遂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略有忧愁的道:“嗯,也出来了一会子,是该回屋了。”说着便对薛蝌礼貌的一笑,便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