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便故意打趣道:“宝兄弟,就你一片红心,我们都成落地枯枝了不是?”
宝玉因心系黛玉,知凤姐儿话中之意,心里有丝喜悦,又有一丝期盼,愣了一下,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只悄悄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也知道宝玉诗中之意,便想着不能叫众人误会了去,更不能让宝玉再深陷下去,便只当听不懂诗中对她之意,故意转移了众人的思想,便笑道:“宝二哥这诗是好,其意咏梅,但整首诗中却并不见梅字。我瞧着,你这红心也是有人可猜的,你们且瞧,这能映得红梅的,不就是这‘雪’么?”
众人听了,都道黛玉这诗解得好,符合宝玉的意思。
凤姐听了也大笑,也知黛玉所指,“雪”谐“薛”,即指薛宝钗。
宝钗听罢,心里又是有些恨意,明知宝玉诗中红心指的是黛玉,黛玉却将其反说成宝钗。然而听得她解成自己,宝钗心里又隐隐经约的有一丝喜悦,倒是有些期盼这能成真。便站在一旁不言语。
宝玉也知此意,心中又是感激,却又是失落。感激黛玉帮他解围,失落的是黛玉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婉拒了自己,还把自己和宝钗相提并论在一起。
李纨因笑道:“宝玉这诗比上一回的可却是好多了,我瞧着,竟能夺魁。这诗中之意有贪恋红尘之意,并深陷其中呢。上一回,有个癞头和尚到府里,还说咱们宝玉有佛缘呢,我且瞧着那些和尚道士的话尽是胡言乱语的。”
宝玉听了,心下也觉得是,因又不想大家把话题聚在他身上,便向李纨道:“大嫂子,你且别说我了,瞧瞧大家的诗儿。”
李纨含笑点头,因点名黛玉:“林姑娘,瞧瞧你的诗儿?”
黛玉摇了摇头,笑道:“且不先看我的,这社中又有新成员,又有贵宾在此,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李纨一想,也是,便笑问那淮南王:“王爷,不知您可作好了?”
淮南王倒也不推,只是打趣道:“那我就喧宾夺主了!”
遂递上诗作,见诗云:望寰宇唯蓄苍茫,却不曾断阻暗香,不叫那百花斗艳,定使我天下独芳。
只听得北静王大声叫好:“诗中豪气万丈,又不乏细腻之处,好诗!”
黛玉聪明,知其身系天下,心中却一直不会忘记那暗香,自然指的是湘云,遂狡黠地看了一眼湘云,对着淮南王说道:“王爷真是好诗,即装得了天下,又断不了红颜,江山美人都让你得了!”
淮南王亦是豪爽大笑,看了一眼湘云。
只有湘云不明就里,好奇的这个瞧瞧,那个看看,又黛玉北静王等人都看着她,便偷偷扯过黛玉的衣袖,低语道:“林姐姐,你们说的什么?为什么都看着我?”
黛玉见湘云这个憨厚的模样,禁不住笑出声来,故意促狭她:“我也不知,你且问问淮南王爷去。”
见黛玉这样一说,湘云便知定然是与自己和淮南王有关,自然是不好意思去真问淮南王爷的,只悄悄暗中瞥了淮南王一眼,只见他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脸便不知不觉红了。
遂跺了跺脚,对黛玉低声怨道:“林姐姐,你们都欺负我。”
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时,大家说三个男子,看完了宝玉和淮南王两个的,必然要看了北静王的方才公平。
李纨拿过北静王的诗,见诗中云:风怀飞絮飘满天,求得浮生半日闲,他乡欲作林中客,忘却沽名一吊钱。
众人看了此句,纷纷道;“好诗,好诗,好个他乡欲作林中客,忘却沽名一吊钱!简直神来之笔!”
只听凤姐不解道:“不是写梅么?我怎么就没看见梅啊?”
岫烟听了这诗,知北静王之意,是淡泊名利的真君子之心,心中愈是敬佩与爱慕这北静王,遂走了过来,抢先解道:“他乡欲作林中客,忘却沽名一吊钱,这林,当是梅林,王爷心中不喜名利,不喜铜钱旧,只喜梅林仙山之下,结庐而居,做那世人闲人,北静王是想在梅林里隐居,而不想你那王府啦?”
众人一听,觉得解得很有些道理,遂称赞岫烟,竟能将北静王的诗解得这般透彻。
凤姐最是嘴快,因打趣到:“果然郎才女貌,北静王爷诗做得好,邢姑娘解诗解得妙啊!”
岫烟一听,心中暗喜,便含羞带怯的看了北静王一眼,只见北静王脸含笑意,并不解释,只儒雅的端起茶来,轻吹了一口,放到嘴边,小饮了一口。
黛玉亦神态自若,嘴角含笑,只当未闻,自顾自拿起桌上一枝红梅,放到鼻前闻了闻。
而后,黛玉等人诗作逐一逞与李纨,一一评判,皆不及三位男子的诗篇。
最后,李纨因故意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笑道:“咱们诗社今日的诗作,大家都看过了,做为社长的我,对此次诗作做出评判,你们众人都不得有异议,可同意?”
众人一一回应,绝不敢置疑社长的评判。
李纨笑了起来,接着道:“本次诗社,夺魁者是怡红公子、淮南王,还有北静王逐羽雅士,三位男子诗意均不同,怡红公子与红尘作伍,淮南王心系天下与红颜,北静王淡泊名利,性情闲逸怡然,皆为上等佳作,故三人共同夺魁,你们且说如何?”
众人一听,一连拍手叫好,皆说叹服,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