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这话,怔了一怔,想了一想,又看了看那边的情况,只见黛玉将笔交了北静王,北静王在她身边落了坐,二人表情自然,心里就更是失落起来。
然而被宝钗这样一说,倒是不好过去了,便又低头坐下,拿起笔来,只眼睛不时的看着黛玉和北静王那一边。
邢岫烟又恰恰是关注着北静王的,也看将过去,见北静王正坐在黛玉的椅子上,黛玉在旁边站着,左手支着下巴,似是在沉思,一时黛玉又转过头去看着北静王落笔写字,二人配合得很是自然。
邢岫烟心里升起莫名的一丝怒气,觉得黛玉昨天是骗了自己,明明那黛玉与北静王这样熟络,却还欲盖弥彰说没有什么,看他们那个模样,谁能相信。
邢岫烟回想这几个月的光景,北静王对自己不冷不热,完全对自己没有意思,自己生得这么美,北静王却正眼瞧都不瞧,想是被黛玉给迷住了,皆因黛玉的原故使得北静王对自己无视,心里就有了一丝嫉妒,看着黛玉的眼神就泛出冷光来。
那一边,黛玉见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被北静王看猜了,脸上就有了些红云,有些不太好意思,然而此时也只能由了他帮着自己写,那些繁体字她认识倒是差不多全认识了,就是写不下来,笔划太多,就算描着那些个字,也未必能描得正确,这实在是苦恼得紧,可又不能明说。
北静王接了笔后,也不抬头,只对黛玉轻声说:“林姑娘且念。”
黛玉略停了停,便缓缓念出来,黛玉念完,北静王也就念完了,便拿起来递给黛玉,黛玉接过,轻道:“多谢王爷。”
北静王笑道:“林姑娘还是叫我静琪吧,这一声王爷叫得怪别扭的。”略顿一顿,便又道:“往后姑娘需要写字的时候,就叫静琪。”
黛玉脸上的红云未退,转过头去,轻嗯一声,便自走开了。
北静王捕捉到了黛玉脸上的那一抹红云,那粉荷带露的模样令他心动不己,双眼怜爱的看着她的背影。
一时,大家都把诗稿交给李纨,让她做评判。
一会儿,李纨便评了出来,笑道:“还属潇湘妃子林姑娘这一首夺魁,蘅芜君宝姑娘第二,枕霞旧友云姑娘及邢岫烟姑娘并例第三,富贵闲人和惜春的没有名号了……对了,还有咱们逐羽雅士的呢?”李纨转头来看着北静王。
北静王还没落笔,也不见他有落笔的意思,站在那儿含笑不语。
李纨见他没有要落笔的意思,便笑道:“雅士,要是你没有诗,那可就得宴请大家启下一回的诗社了,咱们可先说了规矩的。”
北静王大大方方笑道:“是,逐羽雅士记住了。雅士认输。”
那边宝钗听得稻香老农将黛玉的诗做了魁首,心间十分的不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便携了邢岫烟上前去,笑道:“林妹妹一向才情了得,做的什么诗,让咱们开开眼界?”
李纨笑着把黛玉的诗稿拿出来铺开放在桌上,宝钗邢岫烟还有湘云等人便凑上前去,只见写着:风雨晚春依池塘,荷露新秀着淡妆。
仰天一慕添新燕,侧卧数枝棠叶香。
湘云看完便说:“果然写得好诗,好一句仰天一慕添新燕,侧卧数枝棠叶香,将海裳花的清,雅,秀都道了出来,不愧为首。”
宝钗一见这诗,便不好再言语,只暗中不爽气。
湘云好奇宝钗写的诗,便嚷道:“稻香老农,还有蘅芜君宝姐姐的,也给咱们瞧瞧?”
李纨拿含笑拿出宝钗的诗稿铺开,只见上头写着:寺里妆春衔乳燕,天来玉水韵花魂。
寻芳低首词书笺,展目收藏半载春。
湘云道:“也是好诗,只意境稍潇湘妃子的弱一点儿。”
逐又看了邢岫烟的,只见上面写着:昨夜东风吹育好,今晨蕾树已卿新。
千红万粉枝头秀,及手拂娇画里亲。
湘云道:“做得也好,比我的好多了,稳香老农,你应该让琴姑娘的第三,我的却是上不了名号了。”说着自己先咯咯一笑。
李纨笑着嗔一眼湘云,道:“怎么,史大姑娘对我这个社长评判的结果不满意?那却是没办法了,这里由稻香老农说了算,要是史大姑娘觉着自己做得不好,下一回可得给大家做一首好的出来,要不然就罚你作庄了。”
湘云咯咯笑着,便告饶,嘴里道:“我的好嫂子,湘云再也不敢了,你且饶我这一回吧。”
湘云那娇俏模样儿,逗得众人都笑了。
待要看宝玉的诗稿时,宝玉便赖了,道:“各位好姐姐,莫看了,怡红公子的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听得众人哈哈大笑,逐也不去看了。
宝钗心里是不爽气,想着那林黛玉病得要死不活了一回,却仍然作诗这般爽利,还做得这样好,心里就有了郁结,总想着要使法子让黛玉难了堪才舒服。
这里岫烟心里存了嫉恨,看了黛玉一眼,自那边桌上拿了一个香蕉。
黛玉正巧走过,岫烟将香蕉往黛玉前边不着痕迹的一放,黛玉自是没留神脚下,一脚就踏了上去,脚下滑溜出去,身子就往后倒,吓得她“啊”一声惊叫。
北静王和宝玉马上转过头来,见黛玉就要摔倒,二人心里都惊悸得紧,同时往这边跑来。宝玉是文弱的身子骨,自然不及北静王快速,北静王是练家子,身轻如燕,及时跑过来从黛玉身后接住了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