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脸的悲伤,然而又是想执意,却是于论如何也执意不起来,只是一双秀气的眼睛里隐隐藏着倔强与不甘。
“你到底想怎么着?”贾政铁青着脸问道。
“现在姓林的贱丫头已经要成亲了,你还要奢望些什么?宝丫头差她哪里了,让你这么不同的对待?”王夫人也是一脸狠色的责问,平时两夫妇是一辈子说不到一处来,这会子却是不约而同的一至对宝玉。
“你为她守了一辈子,可她知道过吗?贾府养了她十来年,她知恩图报过吗?”王夫人再次口出狠语,厉声质问。
宝玉双眸中是低低的,却是深深的伤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她在府中的时候,是怎么样对所有人的,太太也知道,现如今她因为何事铁了心出府的,太太也知道,这又何必在林妹妹背后说些这样的话呢,太太说的时候未觉得没意思,我这里听着也觉得没意思。”
“反了你了,你个孽子……”王夫人气得双眸圆瞪,颤着身子倏的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贾政紧皱着眉头,右手在雕花木椅扶手上猛的一拍,大声喝道。
登时王夫人气怵怵的坐了下来。
“现在不要说以前的事了,反正她出也出去了,与北静王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还说那些做什么,有用吗?且说说眼睛的事。”贾政皱着眉,喝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必须和宝钗成亲,并且要在那姓林的她们的前面。”王夫人低声喊道。
“太太,我不喜欢宝姐姐,我也没打算成家,你让我和宝姐姐成亲,誓必就是害了她。”宝玉心有不甘,低声抗意。
“怎么会害了她呢?如今姓林的出了贾府,她断然不会像上次来搅喜堂了,你和宝丫头只不过是将前缘续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王夫人说起三年前的喜堂,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表情阴暗,语气戾冷。
“当时是我的玉丢了,人变得疯疯傻傻,你们只是为了给我冲喜,才设的那个喜堂,可如今,我的玉找了三年也没找着,可我的人也不疯傻,你们不必想出这样一出来冲喜,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想再希里糊涂的听你们的摆布。”宝玉脸色不甘不明,忍不住出言顶撞。
“你……”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冲上来抬手就是一耳光给宝玉,打得他一个踉跄,捂着脸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说他做什么,他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当日我就反对你们这么做,是你们硬要这么来,宝玉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妥。要说服他,你好好的说,动作做什么?”贾政厌烦的盯了王夫人一眼,皱眉道。
这一回是反过来了,先前是老子打儿子,王夫人护着,这一回老子娘打儿子,反而昔日最厌恶宝玉的老子贾政反而过来说话护了。
“现如今你倒是来说我了,早些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日日窝在赵姨娘的房里,出都出不来,如今到教训起我来,你的老脸也不害臊。”王夫人尤如新疾旧患一并犯作,尖声道。
“你……你这个无知泼妇……”贾政脸色气得铁青,气怵怵的转过头去。
宝玉冷眼看着这一对夫妇你来我往的互掐,眸中充满悲哀与无奈,还有一丝嘲讽,还有一丝看透。
“如今我暂时不说你和那贱人的事,等这事了了,咱们再新帐老帐一起算。”王夫人戾气怵怵的喊道,接着又转过头来对宝玉道:“你必须和宝钗成亲,宝丫头和你薛姨妈那边已经说过了,宝丫头一听说要和你成亲,当即就欢喜得眉眼含笑,娇羞却是欢欢喜喜的应承,她是一心一意的对你,等你,你绝不能那么辜负她。”
宝玉嘴角一撇,轻轻嘲弄一笑,低声道:“我可没有让她一定等来着,她做贵妃也好,做王妃也好,还是做其他什么,我都祝福她。”
“孽障!”王夫人见宝玉如此冥顽不灵,更是气盛。
宝玉突然问了句,“老祖宗同意了吗?”
王夫人一怔,料不到他突然问出这句话来,登时回道:“自然同意了,到了现如今,她一个老太太大半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宝玉低低的笑一声,也不答辨,看着王夫人昔日的名门闺秀,大家风范的模样变成今日攻于心计,心狠手毒的模样,满是悲哀。
王夫人一时又想起宝玉硬的不吃,这么硬逼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万一硬的不成,把他逼反了,更不好说服了,不如来点软来,如此想着,便缓下气来,坐在椅子内,缓了缓脸色,叹了一口气。
然后勉强从眼中挤出几滴眼泪来,这一番从盛怒到哭泣的变化实在是弹指之间,倒是让贾政另眼相着,这么快的动作,堪称演技了得。
只听得王夫人流了几滴泪,唉声道:“宝玉,你这么让人不省心,可如何是好?母亲并不是要如何如何的强迫你。只是这么个道理,咱们贾府现如今有两条大罪在身上,一是窝藏重犯之女秦可卿,这是先前的,前段日子又添了一条,就是勾搭乱臣贼子十王爷,这两条罪哪一条都是死罪。我们这贾府中上千人,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皇上某天来降罪。”
贾政这方也缓过脸色来,夫妻一至对外,也和颜悦色的对宝玉道:“太太说得对,现如今皇上没有马上降罪,是在等着北静王和你林妹妹完婚,如今北静王是护国大将军,皇上任何事都要替他着想一分,一旦北静王和你林妹妹完了婚,皇上誓必大动干戈,到时第一个就是咱们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