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静默不语,就算是这样,就算她深爱他,但是,她也不能与其他人共享他,哪怕她要孤身终老。
既然他要娶妙玉,那么,就让他娶吧。
“云儿,林姐姐好想你,干脆就去看看你吧,也当林姐姐散散心……”黛玉喃喃的道,两行清泪无声的滑下。
且说北静王,因了黛玉刚才痛哭欲绝的心伤,使他心中大痛,一路狂奔回王府。
直奔护国夫人的院中,妙玉正从房中走出来,见北静王一脸伤痛的奔进来,忙躲在柱子后面,待得北静王进得护国夫人的房中,她才走出来。
看着北静王的神色,妙玉自是疑惑,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决意听上一听,于是绕过大堂,从后面进到房中,隔着一扇窗听旁边的动静。
北静王直冲进护国夫人的房中,护国夫人方用过早膳,正在喝茶,见北静王急闯进去,倒唬了一跳,放下茶杯,疑惑的问道:“琪儿,什么事这么着急?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怎么了,问您自己。”北静王没好气。
护国夫人笑道:“这却是怎么回事,母妃哪儿得罪你了?”
“我说了,我不要娶妙玉姑娘。”北静王干脆言明,不想拐弯抹角。
“怎么?你的林姑娘不同意?这可不由得她说了算,这是我朱家的事,她还没成为我朱家的媳妇呢,已经管起我朱家的事来了。”护国夫人想也未想,冲口而出。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和您说了,我不喜欢妙玉,一点也不喜欢,您要我娶她,只会是害了她,我和您保证,我一生一世都不会碰妙玉一下的。您这是在浪费一个少女的青春,也害得儿子没有幸福。”北静王一屁股坐在椅子内,生着闷气。
“看看,这话里头的意思,还是因为林姑娘吧,我说了,这是我朱家的家务事,暂时由我说了算,我说你必须得娶,就必须娶。”护国夫人一时也来了气,执意道。
“您……您怎么这么固执呢,如果您一定要我娶妙玉,那儿子只有出家当和尚去了。”北静王气道。
说到这话,护国夫人反而不着急了,轻轻缓缓的笑道:“出家?好啊!最好是出家之前,到你父王的坟上去一趟,告诉他,他儿子为了一个女子要出家去了,后继香火也不要了,母妃也不要了,老子的遗愿也不要管了……”
说得北静王简直要发狂,双手捂住耳朵,苦逼的大喊一声,“停……”
护国夫人好整以暇的瞅着北静王,尔后悠悠出声,“还出家吗?”
北静王低下头,紧紧瞅着护国夫人,端详了一会儿,道:“母妃,儿子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母妃你这么阴险的啊?”
护国夫人乐得哈哈一笑,才不理会北静王的气急败坏,笑道:“儿子你今天才发现啊?”
北静王脸色一铁,郁闷的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娶妙玉的,您死了这条心。”
“我说娶,就得娶。”
护国夫人到了最后,对于北静王要不要娶妙玉倒不十分在乎了,反而是这斗气斗上瘾了,看着儿子那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觉得感觉相当好。
北静王脸色铁青的奔出了房。
隔壁的妙玉,从头至尾的听着,心酸,心痛,心灰意冷,五味杂陈。
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爬满了她绝美的脸宠,以往她总以为,守的时间长了,北静王就算没有爱,也会有些感动,然而,事情却全不照她想的方向走。
听着北静王一句一句不爱她,不娶她,不看她,不碰她的话,她的心片片的碎了。
捂着心口,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退回房去,扑倒在桌上,无声的流着泪。
这一个王府中,有她渴望接受,但又仿佛永远也接近不了的恩情与爱情。
她憋屈着,难受着,心伤着……然而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贪图在这男女之间的寸缕恩情,贪图这人世间的亲情,嗔念这万丈红尘中的情爱。
如果当初没有被薛蟠劫持,也许她还好好的在栊翠庵,冬赏梅,春赏草,夏有凉风秋有月;如果没有北静王及时出现在破庙,也许她已经咬牙自尽,或者用其他的方式逃跑了,然而偏偏遇到的是北静王,北静王又偏偏在她危难的时候出现了。这个缘分,让她措手不及,也懊悔终生。
北静王,是她永远无法触及的风景。
这已经从北静王与护国夫人之间的对话中听得出来了。
人世间的贪、嗔、痴,她妙玉此刻都占有了,佛祖曾说,只有放下这三个字,才会放下一切,轻松自如,脱洒超尘的生活一生。
可要放下,又谈何容易?
可如果不放下,她就会卷入更深的漩涡,不说这爱是无法触及的,单说宝钗,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往后,宝钗就是她一生的阴影,甩也甩不掉的包袱,而且,有了先一次,宝钗就可以用先一次来威胁,然而便有了第二次,然而又有第三次……
她一生一世都要活在这个包袱里,无法释怀,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佛祖,妙玉该怎么办?
双眸中的泪水流干了,迷迷朦朦趴在桌上睡过去了,仿佛是回到了栊翠庵,物是人非,她孤身一人在栊翠庵里各个耳房中走来走去,突然又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惜春,穿着道姑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