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到底贾府终是把黛玉当外人,一旦出事,就连平日里唯黛玉为是的丫环,都能舍得而去,唯有从扬州带来的小雪雁,才真正与她相依为舍的人儿。
心中感慨,又轻声道:“你怎么不和紫鹃在一处呢?在贾府中,好歹也能安保,你这样出来随了我,往后可要和我一起吃苦了。”
雪雁含泪笑道:“只要能和姑娘在一起,就是讨饭吃,雪雁也是开心的,若是没有了姑娘,雪雁唯有一死了,就是死了见到了老爷和夫人,也是没有脸面的。”
黛玉听罢,一把将雪雁拥进怀里,轻叹一声,“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停了一停,复又问道:“你怎么出来的?还带了两个这么大的包袱,背得动么?”
雪雁自黛玉怀中钻了出来,笑道:“那天我和紫鹃在后院洗完衣裳回来,又做了好些活计,但总不见你回来,心里就有些着急,便去各个姑娘院中找,都未找着,便回到潇湘馆,正好见到宝二爷,就赶紧问他,他一脸神色黯然神伤,只告诉我们说,林姑娘出府去了,往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宝二爷说完便也不理我们,自己走了;我和紫鹃姐姐听了便急了,又悄悄打听,果真都是这么说的,我们也不敢惊动府中的人,便回来商议,我要出来寻你,问紫鹃姐姐愿不愿意,紫鹃姐姐沉吟好久,最后说她是贾母的人,怕是不方便弃主出府,我便自己收拾几样东西,当天下午就出了府,出来寻你了;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就只好挨家挨户的问,一连问了好几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雪雁又欢呼一声。
直听得黛玉双眼泛泪,轻声道:“你这个傻孩子,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晚上可怎么休息?”
“晚上我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一会儿,第二天接着找,我临走前带了些糕点在包里,饿了就吃一点。”
“我的雪雁,真傻,万一若是你一直都找不到呢?”黛玉温柔的看着雪雁,轻声道。
“雪雁会一直不停的找,一直到找到你为止。”雪雁信心满满。
黛玉心中一酸,含笑看着雪雁。
雪雁想起什么,欢叫一声,“姑娘,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出来。”说罢便奔向房中去。
黛玉嘴角含笑,看着雪雁雀跃的背影,怜惜有加。
一时,只见雪雁从房中将两个大包袱抱了过来,放在八仙桌上,先打开那个长形的包袱。
只见里头慢慢露出一截子来,黛玉又惊又喜,这不是她的瑶琴么,她还以为雪雁只会带些银两等东西出来呢,想不到她竟然知黛玉心意,将她最爱的瑶琴带了出来。
这瑶琴虽然刚拿时不重,但是要背着它走一段路,那是够沉的,尤是男子背着它,走上一两天也会累得够呛,想不到雪雁小小身子骨,竟然背着它有几天几夜。
雪雁看着黛玉脸上的惊喜神色,心中欣喜万分,她一直就知道,姑娘并不在乎那些珍银珠宝,而琴棋书画却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黛玉爱不释手的抚着瑶琴,放置于桌上,轻弹了几个调子,她于古筝是精通的,虽说在二十一世纪未真正学过古琴,但手法大同小异,古琴只少了几根弦及弦马而已,精通了古筝,这古琴便也不难了。
叮叮当当弹了一段春江花月夜,流水般的悠扬声音流泄而出,悦耳绕梁。
雪雁不打扰黛玉抚琴以泄伤感,只悄悄将另一个包袱打开,待得黛玉弹完一段,抚平弹声,看向含笑的雪雁时,雪雁含笑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黛玉低头一看,又是一阵惊喜,只见桌上一把米色典雅的羽扇,正是北静王送给她的那一柄。
这雪雁,竟似生在她的心里一般,知晓她重视的是什么,不重视的是什么。
轻轻拿起羽扇,打开来,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还在,似是永远不会消失一般,她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她欣慰的看了雪雁一眼,主仆二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
黛玉从袖中取出那一块玉蝴蝶来,将它系在羽扇末端上,秀雅绝伦,清香四溢。
黛玉放下羽扇,笑问,“还带了些什么?”
“其他的只带了几件衣物,还有夫人生前留给姑娘的几本琴谱。银钱什么的,一两也没有,咱们林家的一切钱物俱归了贾府,大概府里也花得差不多了,平日里发放给姑娘的月银,姑娘也没留下多少,在府中叫个人过来使使,也是要打赏,用途太多,所以这些年下来,没有存下几两。”
黛玉温婉一笑,道:“好雪雁,没关系,咱们有手有钱,又有这些琴谱及古琴,生活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往后,你要跟着我多吃些苦头了。”
雪雁笑道:“姑娘,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雪雁的天堂,吃点苦算什么。”
二人正说着,只听得窗外菊香笑道:“姑娘,说这话可就生分了,您忘了还有菊香呐,菊香这里,虽然比不得你们贾府里那么富贵无忧,但手里头也攒了好些银钱,姑娘要使,只管拿去,就当是我报答姑娘的。”
黛玉笑道:“菊香,我怎能用你的银钱,放心吧,我自有法子,况且,我还有静琪呢。”
三个女孩子正说笑着,只听得外头一个男声朗朗而笑,温润如玉,洒脱奔放,“玉儿这话说得对,还有静琪呢。”
正是那北静王,他边笑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黛玉含笑看着北静王,目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