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听,倒抽一口凉气,连着四五日波奔,没吃好,没睡好,这雪雁是不要命了么?
因急问,“可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无妨,她只是太过累乏与疲惫,连日来又没有休息好,此时神情轻松,是熟过去了,等她醒来,给她喝点白粥,然而再喝点汤水,再稍补补,就成了。”大夫笑道,又开了一张温补的方子,交给站在近处的菊香。
黛玉听罢,方才放下心来,不禁长吁了口气。
菊香接过方子,又给了大夫诊费,遂将方子递给小松子,道:“小松子,明儿一方,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回来煎了给雪雁姑娘送上来。”
小松子接过方子,点头应道:“菊香姑娘,我知道了。”
黛玉道:“大夫,谢谢你了……”
大夫清咳两声,笑道:“谢就不必啦,只要往后不要用这种手段‘请’老朽就好了。”
黛玉和菊香相视一笑,倒是小松子和小清子有些腼腆了。
一时,小松子和小清子将大夫送回家去。
黛玉与菊香便在床沿坐了下来,只见雪雁紧闭又目,时而不安的双手握拳,时而皱眉,时而梦呓连连,只得她迷迷糊糊的唤道:“姑娘,姑娘,你在哪里……”
心疼得黛玉双泪直流,赶紧一手握住雪雁的手,一边轻抚雪雁的额头,柔声道:“雪雁,我在这里,在这里,不要害怕……”
雪雁意识里受到安抚般,才又沉沉的睡过去。
黛玉一直握着雪雁的小手,看着她一张苍白的小脸,及泛白的嘴唇,心中愧疚不已,眼中泛泪。
雪雁自小就跟在她的身边,她六岁长途跋涉从扬州到贾府,雪雁那时才四五岁,在贾府这么多年,雪雁都一直相伴左右,唯黛玉为中心,事事先想着黛玉,如今她出了府,竟也是这么义然的跟了她出来,怎不叫人动容。
菊香刚黛玉如此情真意切,不禁为之感动,暗道春桃没有白白牺牲,为了黛玉,春桃是值得的。
一时又怕黛玉悲伤过度,便前来劝慰道:“姑娘,你且快些休息吧,雪雁姑娘累乏已极,此时心情轻松,怕是熟睡过去了。”
黛玉轻笑道:“菊香,你且先去休息吧,不要管我。她和我生死相依,我从未把她当下人看待,她投之以李,我礼当报之以桃,我礼当守护她,你明天还要早起开馆,你快去睡吧。”
菊香又是深深动容,料想再劝不动黛玉,便轻叹一声,“雪雁姑娘护主心切,林姑娘姐妹相待,雪雁姑娘是值当的了。林姑娘,那我且先下去了。”
黛玉含笑应了,一时菊香轻轻走下楼去。
黛玉不眠不休的守着雪雁,至半夜,撑不住了,便伏在床沿上睡过去了,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雪雁的手。
便是这么一个晚上过去了,第二日天蒙蒙亮,楼下响起轻微的开门声,想是菊香起来开馆了。
雪雁安睡一晚,此时慢慢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绣花床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猛然想起自己是出来寻小姐的,吓得啊一声叫,口中急喊道:“小姐,小姐……”身子跟着就坐了起来。
黛玉被惊醒,连忙坐到了起来,握住雪雁的小手,安抚道:“我的雪雁,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不要害怕……”
雪雁听得黛玉的说话,方才慢慢定下神来,转身过来,看着黛玉,细细的瞧着,似是要辩个真切,瞧了许久,确定是她的小姐,呜咽一声,扑进黛玉怀里,大哭道:“姑娘,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最后竟然是破涕而笑。
雪雁一张小脸儿又是眼泪又是鼻水,却是扬溢着欢喜的笑,整个一个小花脸,看得黛玉扑哧一笑,“人家都说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我看我的雪雁又变成小孩儿了。还不赶紧擦擦,瞧这一脸的眼泪鼻水的……”
雪雁毫不在意,沉浸在喜悦当中,又见自己睡在床上,黛玉却是坐在床头,便猜到了黛玉定是守了一夜,便惊得连忙起身下床。
黛玉焉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连忙安抚道:“你不要拘于这些小节,我没事,你好点了没?”
雪雁点头,笑道:“姑娘,我好多了……”
正说着,只见菊香打了水走了进来,一时黛玉和雪雁均都梳洗了,菊香又叫人熬了白米粥,及昨晚上大夫开的温补药物,端来给雪雁吃了。
雪雁的体力渐渐恢复,脸色也红韵起来。
主仆二人坐在厅堂中歇息,黛玉因问:“雪雁,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紫鹃呢?”
雪雁底了头,似是有些黯然,“紫鹃她……”
“她不愿意随你出来,是吗?”黛玉便有些猜着了。
“恩,她说她原是贾母的大丫环,虽被指派给小姐,但是身份还是贾府的,若是随了姑娘出了府,怕要对不住贾母,所以她……”
黛玉淡然一笑,道:“果然,到底是贾府的人,虽然伏侍我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还是贾府,这也不怪她,她也是忠心。”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到底有些黯然,亏得平日里她那么倚重紫鹃,有时还超过雪雁,把她当知心人一般看待,关键时刻,终是靠不住的。
复又看上雪雁,虽小紫鹃几岁,但是秀雅有加,灵气十足,正直感强,如今也有十五岁多,也渐渐通了心窃,现在主仆二人都要依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了,断不能再柔弱无主,她得训练雪雁,让她变得比紫鹃更加精明能干,当然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紫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