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星期五早晨
威廉和我出发。沿我们去加乐山的大路去凯斯威克。我们愉快地策马而行,虽然时有阵雨。在铁匠家耐莉帮我们把马带走时雨下得不小。柯尔律治在莎拉岩迎接我们。原先他曾向耐莉·马卡雷思问过我们的情况。他跟一个住在威思博恩的漂亮男子交谈过(顺便提一下这人似乎很喜欢他的交谈者)。这名男子对我们说柯尔律治在等着我们。我们紧赶在饮茶前抵达凯斯威克。在星期六傍晚走访卡尔弗特家。星期天我身体不适,下雨,所以无法离开凯斯威克,但在7月12日,星期一我们去欧斯米尔。柯尔律治跟我们走了六七英里。他身体不适。我们在路旁一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之后郁郁不乐地分别。在赫顿乔恩附近我们转向一方,走去探究那里的乡村景况,进行新的兴致勃勃的散步。一座败落的大宅第位于山谷的前部,整个山谷受它控制,山谷似乎跟宅第共同参与证明一个显赫家庭的式微。树篱缺乏修整,土地需要排水,遍地丛生着欧洲蕨,然而有一种什么东西到处显示它的前主人的影响。四面八方留下的零零落落的树木好像原来的打算是要布置得像一个公园。这些树木矗立在陡峭的山冈的山坡上,山坡倾斜下去直到一条河流的河床,那是一条河床是石头的小河,河面逐渐扩大开去,在达克雷村形成相当广阔的宽度。穿过重重树林和田野,一点也不知道是走对了还是没走对,在达克雷稍高处我们终于走上了去克拉克逊先生家的正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了解到少走了半里。在河边我们坐下来休息,看见许多燕子在桥下周围附近飞来飞去,两个年幼的学童在悬崖峭壁中间徘徊,寻找它们的巢穴。因为磨磨蹭蹭,游游逛逛,又一同坐下歇憩,也许我们这样的访客是独一无二的,经过一番从容的散步,我们终于在八点左右到达克拉克逊先生家。克拉克逊先生和夫人刚好从路甫家回来。
7月13日星期二
我们在欧斯米尔消磨了一天。在星期三早晨,14日步行去埃蒙特桥,搭上来往于布罗汉姆堂和哈特香树之间的驿车。克拉克逊先生的狗跟着我们好远。一名军人和他年轻的妻子要求车夫搭载他们,但没有余地。虽然天气寒冷,我们的旅途直到斯坦摩尔是舒畅的,然后下了一场很大的阵雨,我俩都穿着近卫军的大衣,紧扣着,我们喜欢车外的群山,更喜欢这场使我们如此亲近的雨——我从来没有比这更舒服的坐马车旅行的经历了。最后雨下得这么大我不得不在鲍威斯躲进车厢避雨。平利思湖横亘在前,非常不合时宜——我理所当然地高兴在格雷斯塔桥又从车厢出来跟亲爱的威廉待在一起;太阳照得挺欢,过加特利荒原我们可走得痛快,每幢建筑物都沐着阳光,树木比平原上的更光鲜,我们看到周围几英里又几英里的景色——达林顿尖塔等等,等等。我们在九点左右到达里明巷;舒服地进晚餐,烤火。
7月15日星期四
早晨,七点稍过,我们搭上邮车,去设尔斯克设尔斯克离里明巷十三英里。当地的小饭店名为“三桶”,开设在市集处,现在依旧是当地主要的餐馆。苏顿岸的小溪,现称华兹华斯泉,装了一个喷嘴。这条路一英里内攀升600英尺,最高峰海拔964英尺。——原注早餐。受到很好的招待,可是当女主人明白我们打算步行而把行李留在后面,她就拋出一些无礼的话让我们听。天很热,在抵达汉布尔顿山麓前我们经常歇脚而且时间长,攀登该山时,更是频频休息。我们口袋里装着三明治,登山只上到一部分时就把它吃完了,口渴到几乎难忍,这时我听到一条小溪的泠泠声。我在威廉的前头,因而停下来等他爬上来会合。我们在这条溪边坐了好久,然后再慢慢地登攀。我感到脚疼起来,太阳晒得挺热,苏格兰小牛犊喘着气,烦躁地把头甩来甩去。景物朦胧,我们从山顶望去什么也看不清,除开一片模模糊糊延伸得远远的乡村,满是树木,建筑物、城镇和房舍都迷失了。我们停下来观察奇异的石头,然后沿着平坦的公地而行。现在凉爽一些了,但我还是脚疼,无法走快,因而让威廉坐下来一两次,他赶上来时为我带来一头绵羊。我在“运动员标志”饭店对面坐下来,引来女店主对我询问。到达里瓦克斯时饥肠辘辘。在米勒斯,如预料到的,没有东西吃,但在一户精致整洁的农家我们喝到了牛奶就面包。这给我们增加了力量。接着我们继续走去参观古迹遗址。画眉在歌唱,在遗址周围有牛群在葱茏的山丘间吃草。在这些小山丘上分散地长着一小丛一小丛的野蔷薇和别的灌木,铺盖着野花。我本可以待在这个庄严宁静的地方直到傍晚,压根儿不想挪动,但威廉在等候我,所以只停留了一刻钟就离开了。我们踏上邓康比先生的露台,向下看那个修道院。它矗立在周围许多不同长度和宽度的山谷中间较大的一个谷内——这些山谷都是树木森森,延伸进入四面八方的山岭。我们恰好在暮色中到达赫姆斯利。从山顶看到古堡美丽的风光。在一家非常好的小饭店借宿,招待也不错——通明的风箱和光滑如冰的地板。16日,星期五早晨我们步行去基尔比,遇到赶赫尔斯利集市的人们。我们给指错了路,冤枉走了一英里——在基尔比遇到一匹特大的马。壁克林上方的景色优美——辛宁顿乡的风光赏心悦目。离加乐山七英里地遇到玛丽和莎拉,躲雨;美丽的幽谷,受到大宅院的糟蹋——可爱的教堂和墓地。七时到达加乐山。
7月16日星期五傍晚
天气恶劣,几乎无时不是。莎拉、汤姆和我骑马上培代尔。威廉、玛丽、莎拉和我去斯卡堡罗,我们步行入修道院草场,再去威克汉姆;26日星期一,我跟玛丽坐邮车出发,我们对沃尔茨作了一次有意思的车游,虽然一路下雨不停。草地上散落着单独的荆棘丛,到处都有羊圈,时而有一栋简陋的小屋。隆起的地面,有时单独长着一棵树,有时是一群。玛丽严重恶心,每次我们停下来开门她都觉得整个身体内在翻腾——我确实也不舒服,也许马车在光滑的草地滑动使我们更糟。我们经过一两个小村落,为嘉树所环抱。跟玛丽分别后有多次阳光瞬息一现,但带有阵雨。我们见到比弗里在大雨中,可是对这个城镇的美又非常喜欢。见到修道院的附属教堂——是一座漂亮朴素的建筑物,但由于希腊式的建筑风格而受到很多的损害。比弗里和赫尔之间的乡村很富裕——但平坦到难受——砖房,风车,商人似的富足,俗气的地方;可是那条河,虽然河岸低到几乎看不出来,河上笼罩着暮光和小船在四处活动,看起来优美动人。我们散了很久的步,然后回到我们沉闷的休息房间,安静的黄昏的卧室,安静然而是我们自己的房间,进晚餐。
7月27日星期二由于在旅途,并非每天都在写日记。
赶场的集市日。阴雨连绵,街道脏湿,直到四点才离开赫尔,六时左右离开巴登,几乎一路降雨不止。一座林木葱茏的山麓有一个美丽的村庄。一栋乡绅的家宅改成了一所女子寄宿学校。马车上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妇女,又上来一位女士和她的女儿——在林肯进晚餐,有鸭子、豌豆及奶油干酪——付两先令整。我们在7月28日星期三早晨六点离开林肯。雨下得挺大,我们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经过时有些建筑物的古代风貌。头天夜晚,不管怎么样没看到足够的一切使我们这点感到遗憾。修道院的教堂位于一座山冈的边缘,山冈俯瞰一片广袤的平原。随着我们一路走去——这个地区非常平坦——天气好转了。我们去参观教堂外面的景物,同时其他乘客则在彼得堡罗就餐;西区指伦敦的王宫、政府机关和大商店所在地以及高等住宅区。非常有气派。车上的那个小姑娘,是位了不起的学者,虽然家里亲属众多,显然是她母亲的宠儿,她买了一本《农家少年》英诗人罗伯特·布罗姆·斐尔德(17661823)的诗作,发表于1800年,作者出身于佃工和鞋匠,因《农家少年》而一举成名,但没有其他作品足以传世。,她说这本书是一个没受过教育的人写的,非常出色。
7月29日星期四
早晨,我们抵达伦敦。威廉让我留在小旅店。我躺下睡觉等等,等等。在经受许多麻烦和事故后我们在7月31日,星期六早晨五点半或六点离开伦敦(我已忘记确切的时间)。我们在查林十字路口查林十字路口为伦敦中心地区。登上去多佛多佛,位于英吉利海峡的港口城市,从这里坐船直达法国的加莱。的驿车。这是个美好的早晨。伦敦市,圣保罗大教堂,在我们越过西敏寺桥时,泰晤士河以及河上大批的小船组成一幅最美的景象。房屋并没有为它们吐出的烟雾所笼罩,它们一望无际地伸展开去,可是太阳这么光芒四射地照着,这么光辉明亮,甚至有某种像大自然本身一面宏伟的眼镜一样晶莹的意味。
我们舒畅地前行,往巴黎的驿车时而在我们之前,时而在我们之后。我们步登陡峭的山冈,美丽的景色到处展现,甚至我们到达多佛时也是如此。开头是伦敦周围富裕、辽阔、人口众多、林木苍苍的乡村,然后是泰晤士河,来往的船舶,白垩的崖壁,树木,小小的村落。后来是坎特伯雷,位于一片平原上,富庶而多树林,但这个城市和大教堂使我失望。经过离坎特伯雷若干英里道路两旁的蛇麻草亦称忽布,为酿造啤酒的原料。地,然后我们来到一块公地,赛马场,一块隆起的平原,以及我们右边一个山谷谷地绿荫中的村庄,耸立在这个山谷之上,零散分布着林木的青山,整洁的乡绅宅院。一幢白色的房子差不多埋藏在苍翠的树丛里,那是我所向往的,教区牧师的住宅,要多整洁有多整洁的一个地方,正适合柯尔律治。毫无疑问我们也许能为汤姆和莎拉找到一所这样的房子,也是一个优美的村庄。我们在中途的一幢房子前停下——在树阴下有一批运水果的大车,供客人休息的坐椅,这是一个对劳倦的旅行人有诱惑力的地方。我们继续前行,这片乡野地区景色优美,丘陵起伏,村舍隐藏在丘陵下,小块的蛇麻草地像葡萄园。这是个蛇麻草的歉收年。驿车顶上的一名妇女对我说:“这对穷人是桩倒霉的事情,因为收蛇麻草是女人的活,一收蛇麻草就有人雇用妇女儿童了。”
我们看到了多佛的古堡,再过去就是大海,离多佛四五英里。我们经过一个漫长的山谷时看见它,古堡是在一个山丘上,看起来似乎在这个山谷的尽头,山谷对着大海展开。这个地区较贫瘠,但临近多佛又富庶起来。许多建筑物矗立在平坦的田野上,有大树荫蔽。当这个山谷如同三十年前我们昆布兰的山野一样幽僻无名时,在这里就有了一座古老的小教堂,当时它的状态也许如同它今天的状态一模一样。大路的另一边还有一幢非常古老的建筑物,它在许多到处兴起的新建筑当中外表特殊。在如此之多的暴发户当中它能保持它纯粹的古风似乎显得离奇。我们抵达多佛时天色已将近黑暗。别人告诉我们班轮即将开航,所以我们在半小时内走进海关——接受行李检查等等,等等,然后我们同尊敬的诺克斯先生和他的家庭教师共饮茶。我们在8月1日星期天早晨四时抵达加莱。待在船上直到七点半,然后威廉去取信,八时半左右或九时在金首路阿英里尔夫人家见到安耐特和柯。我们宿在两间大小还算体面的室内,跟两位女士相对,但家具不行,而且散发大量陈腐的异味,院子里和周围都是污物。天气非常炎热,差不多每天傍晚我们都跟安耐特和加罗琳或威廉和我单独在沙滩漫步,那时的情景是挺好看的,白天的炎热消退之后,大约有百来人在离我们约四分之一英里处沐浴——看到远在西方的英国海岸像一朵云彩,多佛堡则是这朵云彩的最高点——还有晚星和西天的落霞。水面上的反照比天空本身还美,紫色的波浪比宝石还明亮,在沙滩上不断地溶化得无影无踪。在加莱港入口处的要塞是一座木结构建筑物,当暮色降临时除了它的轮廓我们看不到这座建筑物本身,那比完全在白昼的光线下更为清晰,它似乎由人在乌木的圆柱上竖立起来,我们在柱子之间看到大海可以想见的美丽的色彩。在浪漫传奇中的任何东西也及不上它一半的美。随着晚星的沉落和西方夕照的色彩冉冉消逝,由我们国家的英吉利人点亮起来的两盏灯光进入眼帘,警告船只避开岩石和沙滩。我们在突堤上习以为常地看到这些,这时除了浮云和天空、大海,看不见别的清楚的物体;后面一切都是黑暗的。加莱这座城市似乎处在天上的光亮加以舍弃的状态,可是在海上却总是有着亮光,生命和欢愉。不过,一天夜晚,我永远难忘——白天非常炎热,威廉和我孤零零地在突堤上散步。海是阴沉的,因为整个天空一片黑暗,除开在它满射着闪电时,那时电光常常向我们照出远方的一艘船舶。靠近我们处波涛咆哮,碰到突堤而碎裂,它们和微绿的火焰似的光芒交融在一起。更远处的海面往往是阴沉漆黑的。在炎热沉寂的夜晚看到像长着火焰的翅膀似的小船划出海港,随着它们驶过而划出一条带火光的轨迹,紧随在它们后面,随即这条轨迹又带着无数一串串萤火似的光花,火球喷射出来,那也是奇观美景。加罗琳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