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见黑暗的灌木丛后有忽明忽暗微弱的红光，定睛一看，我看见了一团黑影，我吓了一跳。
等我看清了黑影，我又吓了一跳。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我竟然还会在暗夜里在同一个场景遇见他。
在这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吸烟，忽亮的暗红微光映出他冷峻的侧颜，晦暗得深不可测。还是那么从容，从容得令人心都碎了。
我立在黑暗里，泪水静静模糊了双眼。
我臆想过无数次两人私自重逢的场面，从场景到台词，一遍又一遍，凄清而缠绵，我兀自把故事想得唯美，后来才渐渐心灰意冷，明了命运的遥不可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躲在被窝里哭泣，唯一仅存的执念是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他，然后号啕大哭，将全部的悔意跟思念一点一点讲给他听。
今天才知道是多么幼稚的事。即使再见到他，他也不再是我的他。
从前的种种都化成了灰，被风吹散在时间里，一点一屑都不剩下。
我转身一脚踩在草丛上，枯脆的树叶“嚓”地发出一声响，我震住，惊恐地望向身后。
他侧过头，他看见了我，仿佛时光都定了，他就那样看着，目光幽暗又执着。
就是这双眼睛，我无数个不小心的瞬间总会在脑海里映出的这双眼睛，让我如痴如醉的这双眼睛，如今就近在咫尺，却堪堪让我生了寒意。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等了一下他没有回答，我转身走了。
该是有多恨，才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视若无睹。我加快脚步，似要拼命逃出他设的迷阵，可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掉进蜘蛛网里的蚊蚋，怎么挣都有更多的束缚裹上来，一丝丝缠上来，喘不过气，使不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动弹。
忽然自身后伸出一只手拽住我胳膊，一旋身我落入他怀中。
熟悉而眩目气息覆住双唇，带着薄薄的烟苦味，还有丝丝清凉。他近似粗暴地撕咬，饶是如此，我还是如此贪恋他的气息，淌着泪迷醉在他有力的臂弯里。
我们吻得忘乎所以，我任他欲取欲求，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把我打横抱起往车子走去。
车已经换了，除了还是黑色，其它都不一样。就像我们，喘息里除了赤/裸裸的情/欲，还剩些什么呢？
车子在路上疾驰，昏黄的路灯打在挡风玻璃上，一晕晕自下而上快速划过。车里很静，异乎寻常的沉静，只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于空间。
这香味早已浸入骨髓，我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时常会蚀骨地回味它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