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若你我从此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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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陪ABC守雪山 (2)

我把外套的帽子使劲在头上裹紧,他也把他那黑色的外套帽子裹在头上,我们只露出巴掌大的脸。因为冷风,因为凌晨的寒冷,我们慢慢地越挨越近。虽然身体的距离近了,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后来,我的手即使放在口袋里也冻得厉害。我伸出手来,不停地搓,摩擦就会生热,就会不冷了。我让他也这样做。

我们搓着手,看着对方,大笑。

“女孩子手冷的时候……男孩子不帮她焐手是不是……是不是不解风情?”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我。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你重口味啊!”我大笑。

“我是觉得,有男人在就不能让女人受苦,所以……但是因为你和我不是太熟,所以……”他解释得语无伦次。

“所以对陌生人不好下手。”我又笑他。

“你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来到丽江?为什么要跳河呢?”他忽然转移话题。

“跟你有关系吗?”我脸色不好,不想再对任何人谈起这些事情。

他看我不高兴,不再问,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终于太冷了。本来没准备要守着雪山看月出、日出,所以衣服穿得少,冷得我打了几个冷战。他看到了,说:“我们起来跳踢踏舞吧!”我说:“太困了,跳不动了。你给我唱歌吧!”

于是他唱了一首又一首,我越听越想睡觉。

“别把我唱睡着,冻死了你可要负责的!”

他紧张起来,唱歌都跑调了,声音也不对。原来他比我冷多了,趁我眯睡的时候,他把外套盖在我身上,自己却冻得嘴唇发紫。

“你有病啊,自己被冻成这样还要发扬助人为乐的美德!”我责骂着,却开始心疼。

等着等着,终于等到第一缕晨曦。我又活起来,跳着喊:“快拍!快拍!”好像坐火车,几天几夜,终于要到终点站了—那个兴奋劲儿,足以活蹦乱跳了。

脚已经麻了,他搀着我,我们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缕光,走下山。

回到客栈,徐志摩已经在等我了。他看到温嘉琦替我拎着包,把我叫到一边,像家长训话一样:“你和他去哪儿了?”

“老徐,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爸了?操心这么多!”

“你不会失恋之后傻了吧?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么下去了,你会把自己毁了的!”他一脸严肃。

“我怎么了?我就是跟他一起在雪山看月出和日出了。这不,还有好多照片,你自己看。”我拿过Daniel的相机,一张张放给他看。

徐志摩还是像审犯人一样看着我,说:“就这些?”

“只允许徐大侠潇洒人间,就不许我诗情画意一次啊?放心吧,我有分寸!”我拍拍老徐的肩膀,给他一个定心丸表情。

晚上老妈又打来电话,问我和朱叶生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回来。面对老妈的一系列问题,我不知道还能怎么编。

又像上次说的一样:“他这段时间很忙,忙完了就回来。纽约的研究所不比家乡的小公司,可以随便请假来去。他一天不在,研究就一天不能进行,研究所要损失好多的。”

我妈真相信了,说:“叶生这么重要啊?”

我继续说:“是啊,过段时间可能还升职加薪呢!他可是他们研究所里唯一的亚洲人,多挣面子啊!您要是说出去,街坊四邻还不羡慕死你啊?”

老妈被我说得蠢蠢欲动,一颗爱慕虚荣的心表露无遗:“别耽误叶生。”可是接下来的话就足以让我大跌眼镜了,“你可以去美国结婚啊。我打听过了,你们照一张结婚照,把身份证、户口本都寄过来,我找你表姐和表姐夫替你们去领证,盖个章就好了。我和你爸没去过美国,正好我们也转转。”

我都要跺脚了,叫道:“老妈!”

“怎么了?这是我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晚上的结果,是不是很好?”

原来这几天她没有骚扰我,不是因为被我劝动了,而是在想别的招儿。

是不是天下的老妈都一个样,女儿不嫁出去,心里不踏实啊?

“老娘,我亲娘,您那么想让我嫁出去啊?我这儿还有事呢,回头再跟你说。”我挂了电话。我就不该把新换的电话号码告诉家里,他们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慰问我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我就去洗澡了。刚出浴室电话又响了,一看又是老娘的电话,我不耐烦地接起来:“老妈,您老人家能不能多享受一下生活,少操心一下女儿的婚姻大事!”

那边传来老爸着急的声音:“豆子,是爸爸。你妈刚才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要紧吗?现在怎么样了?”我着急地问。

“给你打完电话,她说要去广场练太极剑,下楼梯的时候崴脚了,摔了一下。医生说骨折了,要休息几个月,你不用担心,你妈就是很想你。”

不孝之女,如果不是我非挂电话,老妈就不会闹心到想要去练太极剑,也就不会崴脚了。我当下向老爸保证,辞职回老家—其实早就甩手不干了。

决定之后,我下楼跟徐志摩说再见。

他送了我一句话:“莫愁前路无知己。”

我也同样赠送他一句:“祝你早日遇到你的红粉知己。”

他又一次朗诵起曾经一句一句教我念的那首《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我接下去: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那时他告诉我,这个“不”字要有力度,这是女人从附属品到与男人平等的一声反抗。这种爱情不是谁依附着谁,而是彼此都是对方的天,也是自己的天。我明白,他是要告诉我,不要再做男人的附属品,不要再为了等待而等待,为了爱情而爱情。他也是在委婉地提示我,艳遇就不要了,女人还得懂得自尊。

做一株木棉,以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这样平等的爱,也只有在红尘中慢慢地等,然后遇见,牵手。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回到楼上,我敲了ABC的门。他看到我很惊讶。

我说:“小弟弟,我是来跟你说,明天我就要走了。”

“去哪里?”

“回老家,去照顾爸爸妈妈。”

“以后呢?”

“以后也会待在那里。”

“你老家在哪里?远吗?”

“你调查户口啊?问这么多。”我笑他。

只听他忽然打了个喷嚏,估计是守雪山的时候被冻到了。他一面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面忙不迭地道歉:“I’m so sorry……”

“好了,姐姐走了,你早点儿休息!”

Daniel的眼睛里掠过几分犹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你可以留个……电……电子邮箱地址给我吗?”我还在猜他多半想要联络方式,却没料到只是电子邮箱,而不是电话号码。这又是多难的事吗?亏得他皱眉踌躇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个请求。

我拿出手机说:“你号码多少?我给你拨过去。”他报了一串数字,我听到屋里响起了铃声,冲他晃了晃手机,“随时联系。你也可以加我QQ,互联网更方便。”

“我不聊QQ。”他窘迫地说。

又是一个徐志摩,都与现代化工具脱节。不过想想也对,在国外都用MSN,QQ是俺们国产的。

“电话联系。”然后我回自己房间了。

谁知刚回到屋里,电话就响起,是ABC。

“你的QQ是多少?我想我还是先记下。”

我说了一串数字,他客气地说:“Thank you!Thank you!”

我在网上订了机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并且拜托于维维帮我把北京的行李打包寄回老家。

终于要重新开始了,新的地方,新的工作,新的朋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