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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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在某火车站广场

整个世界的人都落满了火车站广场

女人红扑扑的脸贴着乳色的空气

一个小伙子睡在栏杆上

剩下的是眼睛

互相磕碰着

像系在远方

某个人梦中的扣子

还有谁习惯泥水洗脸的春天,他们

在珍贵如油的比喻里传统地沉默着

与伞下的方言一起

等待一张长方形的归期,等待

被挤掉的那些日子

像一棵草一样

回到故乡

还有谁鬼魂一样眺望乌云之外的

阳光地带,侧着身子

寻找年少的皮肤

躲避着现场:陌生、焦虑与清贫

像悖论的快感,他们渴望疾病

像疾病一般被照料

从骨头走到终点

整个世界的人都汇集成一辆列车

在城市的后腰上,载走火车站广场

醒过来的小伙子两鬓霜色

一群女人捂着漏风的嘴

寻找牙齿

春节的甜蜜

是他们满头的白发

2010年1月22日

在某小镇的入口

一袭长坡,倾泻出白昼青色的寂静

这潮湿的状态随着布质的鞋底,使发慌的日头

一落到坡下的入口,就成为泥泞

如我们童年所见惯的那些词汇

或倾斜的脸

树叶倒挂着时间、星星不足的睡眠

靠近秋天,或者与季节毫不妥协的果实

树与树之间的绳子,晾晒着时间最外在的形式

它们见识过某寡妇的脖子,

也见识过奴隶

或逃兵

吊脚楼上打开的那匹手绢接触到了本质

每一个男人阴性的欲望暴露在它

咬着牙齿的寂寞里。楼下,空气捆绑着的阴影

如我们这座随着溪流默默腐朽的小镇

既已说谎,何苦

重复青春

留下的,是矛盾着的真理

在小镇的入口,迎接

浸透着日常性罪恶的麻木

送走好人,然后将门窗纷纷关闭

在绝望回光返照之时

2011年11月8日凌晨

葬礼

下雨的时候,绿草犹如黑色的舞蹈在黑色的边缘

主干道是一条混浊的河流      焦湿的声音来自于祭师所有因果报应迟缓地挪动在铿锵的雨雾之中      什么都不会有了村庄陷入乌云,门停止呼吸某扇窗户,盲者渴望之极的眼睛就在低垂的天上      风,洪水一般从坡上冲下来

闪电也抛来手绢。醒来的村口

我看到母亲捡起她的脚印

她回家去了

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露出它古老而市侩的孤寂

它满面菜色的塑像也已习惯

那些浅显的惊奇和堕落已久的历史

金属发痒之后,遗忘挠破了它们

深入本质的皮肤,像先贤

在成为死者时透过死亡透明的空气

看那些哭泣的人

如何通过哭泣

将他们嘲弄

这座城市的一座教堂在夕阳里苏醒

然后被石牌上的殖民地耗尽尊严

几座现代的咖啡馆占领了它多梦的夜晚

几座明清的茶馆和新新人类的狡辩

一起顶着它的肋骨,用英文喝茶

它的尖顶酷似神秘的东方哲学

它保留了诗歌

也保留了

中庸和内向的

渣滓

这座城市,街道还是那些街道

从稻田里洗净腿脚的人也没变成贵族

小市场的蔬菜还是诗经里的蔬菜

苏轼的中秋月光仍然天长地久

红尘归于红尘

黑夜的孤独重复着孤独的黑夜

没有现在,只有一只鞋子

露出布满积垢的趾头的过去

以及将来未来的

没有落脚点的

星星

就这样,意象之光从一片树叶上降临

生命独立于悬而未决的一切形式

没有表情的人恢复了元气

也原形毕露,像他们的城市

将长寿变成罪恶

而谁又知晓那些金属般的呻吟

或母土般的哈欠

来自于他们厌烦的后代

以及时间耗损的

一只青花陶瓷

2009年11月18日凌晨

这座城市掉进了垃圾堆

一回头,这座城市掉进了垃圾堆

倒垃圾的人渴望攀上污渍爬满的塑像

而夏天降临,它升起在它高傲的

秉性之上。十字路口

造就了歧途、迷茫,以及一群老鼠

它们的诡计横放在北回归线上

你和他们的奢望如被五马分尸

但习惯的方式是必须解放肉体

解决爱情,它的气味弥漫了怪异的年代

昏黄的灯影是裸露的词汇

敞开的肚子怀着全天下的后代

不管是昨天发生的一桩情杀案

还是众神带走的一群没有信仰的子民

都渴求你和他们的血液、耻辱的器官

游廊通向未来

后花园是悖逆的中心

文化缺失的日子就泛滥文化节吧

粗糙的记忆就是这样编织的

这些习惯,这些自然而然的命运

给了你和他们一个夏天

虚无的乐趣

此刻,这跌落在地的窗户

仍然念着嫖客和骗子的名字

此刻,拥有婚姻的人将在垃圾堆里

扒拉爱情

在无数个时尚的怪胎里为后续者

穿上魔鬼的衣服。猩红的夜晚

看见了我的孩子,他们已是老人

在城市翻身之前

像秘密一样翻译着这首诗

2009年8月25日

致CDDSD

好戏在黑暗中上演,从来如此

陈旧的月亮试图擦亮它不规则的老脸

最晚那班车在两小时前脱离时间

穷人的爱情从一而终

老鼠死后,人们开始喧嚣

无论寺庙,还是鸽子笼的小区

再见是一条不归的路

失约之后,背叛获得理由

还有互动着的课堂、舞台,以及秋天

人们交流的是彼此的谎言,或者绝望

就这样,有人要死,有如

在你掌心颤抖的星球

在一本炭精条的素描画册里

在三岔路倒下的时候

你们将你们身体的一部分

寻找,或者出售

2011年10月23日下午

致HHJ

这情诗是十年的厌倦。亚热带

刮开了大地,你嚼碎了风的骨头

滞留于流云的乱发

青春像不倦的错误

继续嚣张,从旷野到河谷

从果核到化石开花

它们的阴影气味异常

企图拥抱悬而未决的爱情

却装出真理的姿态

蔑视权贵,也嘲笑

含辛茹苦

这脸皮是十年的黄昏,因盲目

而仇恨落日,却又迷恋

夹竹桃有毒的色彩

你热爱的村庄像一个逃犯

它的庭院

像你毛孔里壅塞的修辞

它过于夸张的宁静

是绷直的琴弦

谁要弹奏

谁就七窍出血

十年过去了

彳亍于绝望,你的背景老气横秋

你罕见的肉体铸造了青铜

在胜任绝望的沉默中

挥霍绝望的快感

2010年5月25日

让我们绕过夹竹桃,正视黄昏有关淡青色的一大堆性感,不是记忆

就是新村抠抠索索的一个秋天永无相交点的一切,简化为平行的钢轨

像身前的欲火,身后的名声落单的空中,死去的孩子的倒影扭曲如他们换牙时的声音

落日的锋芒追逐着他们和我们的童年

下意识地通过郊外颤抖的地平线,刨到

传统世界

悬挂在网络上的名字

但你的沉默

掀开了思想的遮羞布手上的肉体以寻常的气味展示了这场命运

呼吸的眼睛以微弱而恒久的气息

吹过皱纹封锁的时间

接受你空白的现场

那时,列车飞驰而过,有现象停止发生人世的规则就是这片开阔地的闪光在瞬间找到了你

在未知里复活的远方以及莫须有里

炫耀宠物般的幸福

最后的指尖旋转着落日在头顶的树梢上神定气闲

从那只昏鸦身上

找到了相同的气质

众生无数次重复过的意志就是这样

只有孤独,而且终生孤独

只有活着,享受怕死的快乐

2010年10月10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