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以为是的年龄,我也不例外。那是17岁的时候,我离开母亲到县城中学住校上学,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而且质朴的我接触到了科技含量越来越高的生活方式,这样一来,我对家乡生活方式的粗陋以及乡土观念的闭塞越来越反感,而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回家次数的减少,还有回家后表现出的对母亲的强烈的不满。
母亲依然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着,以她特有的方式。母亲的方式里有一些东西我越来越接受不了,尤其对于她的宗教信仰。一直以来,母亲每天都要为那些她供奉的神仙上香,而且十分虔诚。已经开始具备科学知识并有了反叛意识的我对此很是不屑,常常会在母亲跪拜的时候在一边说风凉话。母亲很无奈,但会笑着将我撵走……就在我的无理与母亲的执着的冲突里,我来到了大学。我接触了更加系统与完善的科学知识,而母亲在家乡依然过着天高云淡的安闲生活。
大三时,一场意外家庭变故把我们家拖入灾难,父亲由于车祸病危住院,我还被蒙在鼓里。等我得知消息回到家里时,父亲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康复。而平时身体很差的母亲那些日子却变得十分坚强,没日没夜地守候在父亲的身边照料他———她苦她累可她的精神很好!那些天,支撑我们家的是母亲,而支撑母亲的是对全家人的爱,还有她的宗教信仰,这是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此后,我对母亲的宗教信仰不再干预,而这时我也接触到了我国法律里的“公民有信仰宗教和不信仰宗教的自由的法律条款,对自己以前的行为很有些悔意。母亲不识一个字,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她善良、坚强、大度,对生活充满了热情,我想这与她的信仰一定不无关系。
尤其是现在,我完全支持母亲的宗教信仰。每当我看见身边好多老人由于没有事可做,更没有了信仰的支持,不是陷入孤独寂寞不能自拔,整天生病,就是无事生非,多疑善变,老抱怨孩子不关心体贴自己从而挑起家庭战争,不但给忙碌的孩子们带来好多麻烦,更增加了自己的痛苦。而我的母亲由于养成了多年的宗教习惯,所以,每次回家看见她一日三次到家里多个牌位前上香,我就很高兴,她因为有了这样的简单的追求,所以整天开心快乐,而且,在每一个地方上香时,她都要跪拜三次,每次跪拜都是深深地跪下去再直直地站起来,如此反复,这时我想,这是多么好的锻炼身体的方式呀,不用别人催逼,她自己很乐意这样做!以前多病的身体现在竟然变得十分健康。
母亲尤其喜欢朝山拜佛,60多岁的身体一点都不怕跑远路的劳累,而且回来之后,要一两个月都沉浸在由此带来的快乐里。这样一来,家里更多的家务被母亲快乐地承担了下来———她在寻找自己快乐的同时承担起了更多的社会责任,并且给我们几个子女一直带着孩子,照顾着孙子们的生活,使我们没有任何顾虑地全身心地投身自己的事业里,在我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景———父亲哼小曲或唱着秦腔,而母亲念叨着佛经忙出忙进,两人各得其乐,互不干涉。
现在我每次给母亲钱时说让她买吃买穿她不是太高兴,但当我说让她买香烧她特高兴,因为她感觉到了被人尊重的快乐,我也十分高兴。如今如果有人嘲笑母亲时,母亲马上会反驳说:“电视上说了,我这个信仰与邪教不同,我们这个守法的宗教信仰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我们是教人学好的!她很自豪,因为她知道了宗教信仰自由的法律条文。
不管有没有宗教信仰,我唯愿天下所有老人老有所乐,老有所为,安享晚年,康乐幸福。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也常常会暗自嘲笑父母的“无知,甚至埋怨父母的“无能,更有甚者还会觉得父母给自己丢了脸。比如因为父亲个子太矮,便拒绝他来给自己送干粮;因为母亲衣着寒酸,便拒绝她出现在自己同学面前。我上中学时,就很怕同学知道父亲是位厨师,因为觉得他比不上别人的父亲,是镇干部或者教师……可是父母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们:没有嫌弃我们出生时的丑陋难看,没有嫌弃我们蹒跚学步带给他们的劳累,也没有嫌弃我们生病住院给他们带去的无尽麻烦,父母还用他们山一样的包容心装下我们的幼稚、自私和无理。做孩子的早一点醒悟,就会早一天摆脱这些无知带来的懊悔。母亲在世时爱讲一句话,“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这包含着朴实的哲理。
等我们抱住椿树后,母亲开始教我们念歌谣,据说,只有抱住椿树念歌谣,来年长高的乞愿才会实现,于是我们稚嫩而快乐的声音会在喜庆的夜空里传播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