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总医院急诊科设置了专门的妇产科急诊,一般此类急诊病患突发情况较多,所以,妇产科急诊抢救病室专门设在急诊中心二楼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没有一楼那么吵闹,但是,气氛却相对凝重得多……
发丝凌乱,脚上穿着棉拖就跑到医院来的林苏然靠在高如山的肩头,无力地抽噎着……
高如山的神情还算镇定,但是凝视着抢救室大门的眼睛里,却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虑。他和老伴来到二楼急诊的时候,巩雪已经被推入急救室了,他们未曾见上孩子一面,如今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里面依旧没有结束的迹象……
康威夫妇在急救室外一直等到现在,半个小时之前,姚家母女带着四五个军总妇产科的专家赶了过来,专家随后就进去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目前所能知道的全部的情况,就是巩雪被查出流产大出血,出血量极大,随时都有可能危及生命。
林苏然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她一直拉着高司令,愧悔不已地说她之前不该逼小雪要孩子,她的身体条件那么差,哪里经得起怀孕和流产这样的折腾……
“我那天的态度不好……老高……我那样说了她,甚至……她走的时候,我都没出来送……老高……”林苏然捂着嘴,难过地低声呜咽起来……
高如山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老林,不要这样,小雪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怪你呢……你也是为了她和阿烈。出了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好了,老林,快擦擦泪,一会儿孩子要出来了……”
林苏然呜咽着嗯了一声,擦了擦泪湿的眼眶,可一看到抢救室,就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姚晓璟和顾萌萌也是一脸凝肃地盯着抢救室,顾萌萌抓着姚晓璟的手,还是不能相信,那么强大优秀的全军特战尖兵,会这样轻易地就倒下了。
联想到巩雪的病因,顾萌萌狠狠地瞪了一眼无辜的康威,低声骂道:“男人就是自私的动物!只图一时痛快,完全没把女人之后所要承受的痛苦放在眼里!”
无辜躺枪的康威和表情尴尬的陈慕枫,互相对望一眼,都无奈地转开头去……
“是不是啊,晓璟!我说的对不对!”顾萌萌拉了一把明显不在状态的姚晓璟.“啊。”姚晓璟应了一声,眼神迷惘地扭过头看着顾萌萌,问:“你刚才说什么?”
顾萌萌气结,怎么除了那两个,这里还有个犯迷糊的,她又把刚才一棍子打死一群男人的高见重复了一遍,问姚晓璟,她说的对不对……
“害到小雪的罪魁祸首还没来,我今天就要等着他,看他来了,见到小雪,还敢不敢说他是世上最爱护小雪的人!”顾萌萌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仿佛躺在里面受罪的是她,而不是受尽苦痛折磨的巩雪。
姚晓璟怔怔地看着顾萌萌愤慨的样子,半响,才摇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声说:“小雪怀孕了?这怎么可能啊……她前几个月才在我妈妈的安排下,戴了节育环……怎么可能怀孕……”
姚晓璟声音虽低,可在场的几个人却听的是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两句话,更是让高如山夫妇愕然到瞠目的程度,林苏然叫了声晓璟,然后推开高如山,就朝姚晓璟走过去。
可她忘了脚上穿着行动不便的拖鞋,所以,刚一迈步,虚弱的身子就大大的晃了一下……
“林姨……”
“老林!!”高如山和距离最近的姚晓璟同时抓住林苏然的胳膊,把她扶正站稳……
林苏然反手握住姚晓璟,一脸悲戚地询问:“怎么搞的啊……小雪怎么会去戴环呢……她真不打算要孩子了……”
一个育龄妇女最忌讳的就是戴环避孕,一旦戴上节育环,基本上也就断了要孩子的机会。
林苏然以为巩雪和高烈之间的矛盾升级了,巩雪一气之下去医院戴环,今后都不打算要孩子了。
姚晓璟握住林苏然的胳膊,安慰地压了压,说:“您别误会,小雪戴环是为了更好更安全的避孕,便于日后调理身体,她就是特别想生一个和烈哥哥的孩子,所以才主动配合医生戴节育环的。”姚晓璟怜惜地看向抢救室的大门,“你们都不知道,她为了烈哥哥做了多大的牺牲。林姨,您不知道小雪有输卵管阻塞的病症吧。”
林苏然愣住,摇摇头,“不知道,她没说过,阿烈也没提过。”
姚晓璟叹了口气,说:“她就是太要强了,而且不愿意拖累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有什么痛苦都自己扛着。当初查出来是这个病症,她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问大夫,如何才能怀上宝宝。大夫说她的阻塞情况不算很严重,有受孕的可能,不用太过担忧,大夫说,影响她怀孕机能的主要还是她严重的子宫寒症,要想顺利的孕育宝宝,首先就要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再考虑输卵管再通术的治疗。可小雪担心拖得时间太长,阻塞情况会变得严重,所以非要大夫给她提前做手术,而且,还一连做了两次。林姨,您可能听说过输卵管手术病人要承受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那些术后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病患我和小雪在手术室外面看的是清清楚楚,我劝她做无痛的,可她却说那样效果不好,而且她的工作性质也不允许她接触麻醉剂,说会损伤神经,所以,她就硬扛着疼做了两次疏通手术,后来,医生建议她戴环避孕,因为这样更为安全有效,她这才……戴了……”
当着长辈的面,姚晓璟没敢说那么多,因为和她关系亲密的小雪,戴环手术前,曾问过她,关于男人用套与不用套的区别,小雪知道她平常用的是安全期避孕法。
她当时不假思索地就给出标准答案,就是不戴套的感觉比戴套要美妙几百倍。
没想到她的一句无心玩笑,却坚定了巩雪戴环的决心,等她后来从巩雪口中得知自己竟然是整个戴环事件的始作俑者时,一声叹息,代表了她全部的感受……
她对那样的巩雪说:“烈哥哥真有福气。”
如果换做是她,未必就能做到这般的勇敢和无私……
可巩雪怎么就能意外怀孕了呢?记得当时为她戴环的妇科专家,特别笃定地说,绝对不会脱落的。
林苏然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刚才晓璟那么一解释,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她怎么糊涂了一次又一次,怎么能那样去想她的小雪呢……
悔恨过后,是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怜惜,她步履蹒跚的被高如山搀扶到椅子上,顾萌萌把一杯温水端了过来,“林姨,您别太难过了,小雪她是个世间少见的好姑娘,老天爷也会帮着她的……”
林苏然缓慢点头,无声的泪水,一颗一颗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军总医院的路口午夜时分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整条大道都被来往的车辆堵实了。心急如焚的高烈情急之下,用电话联系老爹的秘书,请他来处理一下车辆,然后就一个腾跃,跳了下车,朝医院方向狂奔……
气温已经低至今年最低点,而他,却在呵气成冰的寒冷冬夜,急出了一身的汗……
经历过无数次重大变故的考验,他早该历练成百毒不侵的钢铁战士,可今晚,却在得知那样糟糕的消息之后,全然乱了阵脚,说心魂尽失都不为过,整个飞行过程中,他竟连旁人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心思和感觉全都牵系在至今情况不明的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