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冷和寂静,让她被仇恨和无知冲昏的头脑,变得彻底冷静下来。
高烈说的没错,她的身上确实存在着许多细小却足以致命的问题,因为之前围绕在她身边的光环太过耀眼,这些瑕疵都被掩饰掉了,可他却始终在关注着,始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办法点醒她,让她清醒的认识到思想上的盲区,从而,在一次次的血火交融之中蜕变重生,变得心智强大,不可摧折。
她太无知,所以,才会误会他的动机;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的用冷酷绝情的态度去刺伤他的心。
高烈问她,是因为他和阿原相像,所以她才会接受他的求婚吗?
他问她,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
问之前,他早已猜到答案。只是,和她一样,不愿意去面对现实……
她不会说谎,也不是个擅于隐藏情感的女人。
可真相往往会让一切可能都变得虚无缥缈。她不愿伤害高烈,不愿伤害一个如同阿原一样,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可事实,似乎和他们想象的又不太一样。
结婚的意义,对于她来讲,不仅仅是一个承诺那么简单。
决定结婚,决定接受高烈,是因为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高烈在她的生命里,不知不觉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不会覆盖阿原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若是失去了他,她同样也会像失去阿原一样感到痛苦和失落。
她不懂,这种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
但她,愿意为了高烈尽力一试……
可命运偏偏喜欢和人开玩笑。
第二天一早,当彻夜未眠眼神却清亮如溪的她鼓起勇气叩响高烈房门,想要对他说声抱歉,想要试着主动靠近他的时候,值班的小王却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揉着眼睛问:“雪鹰,大队长出差了,你不知道?”
出差了……
然后这一走,便杳无音讯……
“小雪……小雪……”可能察觉到她的沉默,林姨在电话里试探地叫了两声……
还是愣了一下,巩雪才反应过来,“啊,林姨,您说什么?”
林苏然是个心思细腻的老人。谈话中,她几次发现巩雪注意力不集中,思想抛锚,起初以为儿媳是因为过年思乡心切加上高烈又不在成都的缘故,所以才会表现异常。可聊了这一会儿,她却发现巩雪从未主动向她提起过阿烈,而且在她兴高采烈地说起儿子的时候,小雪也几乎未作回应,种种迹象表明,这对始终让她悬着心的小夫妻是闹别扭了。
可林苏然还是没能问出什么,因为巩雪很快便挂了电话,理由是,紧急集合。
五分钟,天鹰特种部队一中队的队员们已经在沉沉的夜色中集合完毕。
政委韩伟全副武装立在队伍正前方,他坚毅的五官被道旁斑驳的树影挡住一半,远远的,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炯炯发亮。
“同志们!”
“咵……”队员全体立正,犹如一棵棵挺直的松树,岿然不动。
夜风掠起树梢,韩伟大大的国字脸呈现在月光下,浓浓的眉毛像是两把利剑直入双鬓,严肃的目光左右扫视一遍后,他才用独有的男中音朗声说道:“今晚,一中队要担负一项重要的任务!你们,将被分成五个小组,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具体的任务各小组长将会在出发途中分派下去。山鹰……”韩伟点名叫的山鹰是一中队代管中队长管杰。
“到……”山鹰出列。
“下面,由你点名指派各组成员及队员!”韩伟命令道。
“是!”
山鹰向韩伟敬礼,转身后,目光凌厉地盯着一中队全体队员,开始点名。被点到名的队员出列,按照小组顺序依次从前到后站好。
很快,队列里剩下的队员,只有五六个了。
巩雪站在第一排的末尾,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方黑黢黢的夜幕,任凭四周渐渐变得空旷,她的视线也没有移动过。
“红鹰……”
“到……”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站在左后侧方向的红鹰出列时,却绕远道,从巩雪的身后擦了过去……
“送你个新年礼物!”低不可闻的一声提醒,带着红鹰特有的戏谑欢快的音调从背后传了过来。
巩雪没动。
山鹰又叫了两个名字,队列里的人越来越少,巩雪依旧没动……
“雪鹰……”突然,一声响亮的点名让不太平静的操场上静了静。
巩雪愣了下,“到……”
“出列!”山鹰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里似乎多了些复杂的内容。
“是!”巩雪一个漂亮的转身,小跑到第五组的末尾,收腿,立正站好。
趁着山鹰向韩伟报告的几秒钟,红鹰回头朝末尾处的巩雪挤了挤眼睛,巩雪向上弯了弯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小时后,一辆载有五名特种兵的军用大吉普开出基地大院,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红鹰是第五小组的组长。
上车后,他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探出头,像军犬一样四下里闻了闻,不等旁边的人闪躲,他径自抬腿,狠狠地踢了新入队的雏鹰一脚,“是不是偷喝酒了!”
雏鹰呲牙咧嘴地笑了两声,用肩膀扛了红鹰的一下,讨好说:“组长,就一杯啤的,不是高兴嘛,中队长结婚,都想沾点喜气……再说了,我肚子里那点酒精早就化成尿,滋润祖国的大地去了……”
其他人耸着肩膀嗤嗤笑。
红鹰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粗重一声:“你要是分到其他组,现在早死定了!”
“那当然……那当然……全大队啊,谁不知道您是个大好人!!”收到红鹰瞄过来凉飕飕的眼神,聪明的雏鹰赶紧改口:“当然,您也是全大队最厉害的!放眼全队,只要您老挥挥小手,上至大队长、政委,下至哨兵、炊事班饲养员,全都得趴下!!”在大队,被军医红鹰点名过去的主儿,没一个能威武不屈的!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雏鹰顺杆爬,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组长,有没有那个……”他眯着眼睛,做出一串猩猩抽烟的姿势,然后,熟门熟路的把手朝红鹰的内兜伸过去……
红鹰自然不肯就范,两人便纠缠起来……
空间逼仄,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车辆微晃,人也乱作一团。
姜还是老的辣。
没过一会儿,红鹰嘿了一声,直接用一个改良版的擒拿动作把雏鹰压在下面,“还敢不敢!”
死小子,手还挺毒,把他压成棉花糖了,手还伸在他的内兜里不肯出来。
他加了三分力。
雏鹰果真熬不住,唉哟唉哟惨叫了两声,“不敢了……组长,红鹰组长……不敢了……啊……疼!!”
见他叫的凄惨,红鹰略松了手劲,可刚一松手,雏鹰却反应机敏地向内猛地一探,往外一扯,就地翻了个滚,躲到车厢角落,兴奋的大叫:“抓到了!!抓到了!!哈哈!!”
“还给我!!”红鹰面色大变,探手过去追拿。可还是晚了一步,雏鹰已经察觉到手里的东西不大对劲,正要拿低细瞧,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把他的战利品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