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莲不能走路了?
她才刚刚允诺了她希望,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跌入地狱?
心事重重地回到军队大院,田姨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放下拿了一路的东西,才想起这是石惊天送的。一天来,只顾着安慰苏家父母,她连打开的机会都没有。
深褐色的背包,精致的小牛皮,细腻的纹路,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拉开金属拉链,里面的东西呼一下冒了出来,塞得太满了,她用手压着,拾起一包来看……
竟是……
让她尴尬脸红了许久的女性卫生用品。
各种牌子的、各种形状的、甚至还有女性经期喝的保健药……
是他,亲自去买的吗?
巩雪捂住脸。
羞赧、尴尬、不适、困窘等等情绪齐齐朝她袭来,她不敢深想下去,心乱作一团……
“小雪,接电话……”田姨在厨房盛饭,腾不出手来。
电话响了?
过于专注的她竟没听到。
透着柔和灯光的客厅,乳白色的电话,铃铃响个不停……
她猛然想到,昨夜和高原的约定。
顿时精神一振。
三步并作两步,跑向话机,坐下的时候,膝盖不小心碰到茶几,疼得她禁不住频频吸气……
“你好,我是小雪。”
预想中低沉磁性的嗓音,变成了另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伴随了她初中三年的时光。
“巩雪啊,可算找到你了!”
打来电话的是巩雪的班主任,曾国华。
他教出了一个省中考状元,可谓是达到了事业的顶峰。全天不下十个电话,都是媒体和教育部门宣传科的人打来找他要求采访的。
曾老师不好厥功至伟,再加上学校出了重大事故,顾不上中考再创佳绩的事情,所以,他请示校领导之后,通知巩雪和他第二天接受漠北教育台的独家专访。
巩雪不想上电视,更不想在朋友面前显摆风光的一面,苏莲莲还在医院,她能不能重新站起来,才是她未来最关心的事。
几番推辞,总算以爷爷的病为理由回绝了班主任的好意,曾老师很遗憾,他说,退休前,恐怕再也遇不到像她一样优秀的学生了。
挂了电话,她在沙发里发了会儿呆,才跑去找田姨,问她什么样的骨头汤对骨骼愈合有好处。
田姨一边摆桌,一边说:“牛棒骨,牛棒骨最好了。家里还有两根,我晚上煮出来,明天你给同学带去。”
“谢谢田姨。”
田姨摸了摸她憔悴的小脸,“别累坏了,田姨心疼。”
饭后,她在客厅看电视。
陆陆续续接到同学祝贺她摘得省中考状元的电话,有的同学还问起校礼堂发生的事故,惋惜苏莲莲的不幸,又怨怪学校搞形式主义害死人。
她的心情越来越差,最后,团缩在沙发里,双臂抱膝,把头埋在膝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客厅老旧的钟表,发出铛铛的报时音时,她身侧的电话,也跟着铃铃叫了起来……
真的是她盼望了一晚上的高原。
可他却告诉自己,只有三分钟的通话时间。
她的心慢慢沉下去,到了嘴边的话,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高原纳闷:“怎么不说话了?小雪,是不是中考成绩不理想?还是……你的好朋友出了什么状况?”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等到的依然是她清浅的呼吸……
巩雪不知道的是,高原此刻已是全副武装,待命出发的状态,为了这三分钟,他甚至冒了被处分的危险。
汪峰在值班室门外帮他把风,看他不动,也不说话,不禁着急地低吼,“高原,快点!”
巩雪听到电话里别人的声音,才猛地意识过来,他是真的只有三分钟。
那现在,还剩下多长时间?三十秒,或者更短……
那一刻,她后悔死了。
矫情委屈什么呢?
他,是她放在心底的那个人啊……
着急的,“你有任务?”
他低低地应了声,“马上要走。”他顿了一下,担忧地问:“你,没事吗?”
她努力让声音变得轻松起来,“你说,省中考状元,能有什么事?”
他愣了愣,才蓦地爆发喜悦的笑声,“我就知道!就知道……我的小雪是最棒的!”
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的小雪吗?
他的小雪……
心一下子跳得飞快,耳根都变得热烫烘人,有一丝甜甜的滋味从身体里面流淌出来,情不自禁弯起唇角,“你赢了。”
他和爸爸的赌约,也可以实现了。
那边又传来催促的声音,他不能再说下去了。
“小雪,等着我,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好。”
忽然就涌上那么多的不舍,想要留住他,想要在自己脆弱的时候,依赖着他……
但她,不能那样做。
他是军人,是和爸爸一样的军人。
他要挂电话了,她默默地在心中读秒,眼眶忽然间变得潮热疼痛,她抓紧话筒,留恋地叮嘱:“你,要好好的。”
温柔的小雪,让高原感到新鲜而又窝心。
挂电话前,他想起件重要的事来。
“小雪,你好朋友的病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哥,他的电话,你记一下。”很快报出一串数字,巩雪记忆力好,一遍就记住了。
他又叮嘱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巩雪发现,每当她状态不好的时候,只要能听到高原的声音,低落情绪就会不治而愈。
找到记事本,写下脑子里一串长长的手机号码,撕下来,放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