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腊月二十三是什么节日啊……”坐在她刚才让出去的位子上那个小女孩指着妈妈手机上的上网信息好奇地问道。
“腊月二十三是农历的小年啊,到了这一天啊,就意味着要过年了。”妈妈摸了摸女儿的小辫,笑着解释:“妞妞知道过年是什么节目吗?”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抿嘴偷笑,她捏着妈妈的指尖,低声说:“我知道,是给压岁钱的节日。”
“噢,原来是给压岁钱的节目啊……妞妞是个小财迷!”妈妈捏了女儿胖乎乎的小脸一下,和女儿一起笑了……
巩雪转开视线,忽然觉得眼眶里多了种潮热难言的滋味……
腊月二十三,是农历的小年,是她的生日,也是父母的祭日……
去年的这一天,她从幸福的摩天轮上坠入漆黑无边的深渊。曾经以为,自己的灵魂也会随着他们而去,成为失爱无心的木偶渡过余生。但是经过一年烈火般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她从废墟中重新站了起来,在没有爸爸妈妈的世界里,坚强勇敢的活着。
她必须要坚强。
就像爷爷曾经对她期望的那样,做一个坚强的人,做一个永不服输的勇者,保护身边所有爱她及她所爱的人……
“铃铃……铃铃……”手机忽然又欢叫起来,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恍若未闻,若不是小女孩善意的提醒,她恐怕会任由着铃声自生自灭。
“谢谢你。”巩雪一边道谢,一边摸出手机,按下接通。
“田姨,我马上到家了。还有两站!”她看到不远处不停闪烁的华润超市的霓虹灯,知道离大院不远了。
不是预想中田姨温和的嗓音,而是一道熟悉到骨髓里去的爽朗笑声,“呵呵,小雪,是我。”
真的。
真的,当时就失态了……
小女孩被大姐姐忽然变红的眼眶和晶晶亮的泪水吓得怔住,她小心翼翼地碰碰妈妈,“是不是姐姐没位置坐,哭了?”
巩雪一听倒笑了,她仰起脸,胡乱抹去脸上肆意横流的泪水,笑着对小女孩说:“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姐姐,是太高兴了。”
高原心酸地笑着问:“我的姑娘,哭鼻子了?是因为想我了吗?”
这次失去联系的时间太过久了点,以至于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男性荷尔蒙激素已经濒临失控的状态。幸好,在他发作之前,一切噩梦都结束了。他有机会和心爱的小雪通话了,他还有机会……
有机会……
现在还不能说。
巩雪脚步轻快地跳下车,和车里的两母女挥手作别,转身融进冰雪的世界。和刚才看到的景色不同,现在流光溢彩的漠北,让她感受到久违的悸动和幸福……
他说很想她,非常想,想得夜晚睡不着觉,连骨头缝儿里都透着思念。
高原问她想不想他。
在车上,在小女孩好奇的注视下,让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呢?
因为答案只有一个,永远都只有那一个十三笔画的字,想。
想。
想念他,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总也刮不干净的胡茬,想念他军装笔挺下伟岸的身姿,想念……他。高原!
但是,这些感觉统统讲不出口,她憋了半天,只憋了三个字的,你说呢,来敷衍反问他。
高原被她逗得朗声大声,那熟悉的,浑厚的笑声,像一道道心灵震撼的乐声,把她推上幸福的云端……
可惜的是,飘在云端上的时间太短了点。
高原那边有事,没和巩雪说几句话就要走了。挂断电话之前,他问巩雪明天的安排,如果可能话,他尽量配合她的时间。
巩雪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第二天的安排,除了上午九点要去市教育中心参加表彰大会以外,她的时间都是属于他的。
高原挂机前,说明天见。
听到嘟嘟声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从南疆回来后,他们从来没有连续两天保持联系的先例。
肯定是老天垂怜她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提前送给她第一份弥足珍贵的生日礼物。
家里一片混乱,不是爷爷出了问题,而是二婶的母亲做阑尾炎手术,急召女儿女婿回邻市照顾。
见到巩雪,巩明军颇为尴尬地把手里的袋子朝身后挪了挪,“小雪,你回来了。”
“哦,二叔。”听到她说话声音的阿原从爷爷的房间露了个头,确定是主人以后,兴奋地拱起脊背,一个漂亮的弹跳,朝巩雪怀里直扑过来。
“喵……”巩雪微笑着抱起阿原,脸在它热烘烘的身上蹭了蹭,驱散寒意。她问巩明军:“二叔,你们晚上几点的火车?”
“十点半,你二婶说坐夜车人少,到时候我们接了涛涛直接回邻市。”巩明军的身子朝后撤了撤,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大自然。他背后藏着巩老早先收藏的补品,均是价值不菲的上好干货。妻子说不能在几个势力眼的嫂子面前丢人,逼着他趁小雪不在家的时候去储藏室拿了几包。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刚顺了东西要溜,却碰上回家的小雪,他的脸面着实有些挂不住,心想着赶紧应付几句,带着妻子走人。
巩雪对于叔婶的贪婪,早就习以为常。她偏过头,假装把注意力都放在阿原的身上,一边逗猫一边绕过二叔,“时间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们了,哦,对了,这是一千块钱,你带给涛涛,算是我给他的压岁钱。”
巩明军犹豫着要不要接,钱却被大刺刺伸过来一只手抢了去,“哎哟……涛涛真是有福气,有姐姐就是好啊。是不是啊,明军?”是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的张素琴,穿戴一新的她,不像是回家照顾老母,倒像是回乡省亲的皇亲国戚。不过,手里捏着钞票的贪婪模样,却把身上明晃晃的颜色折损了不少。
送走叔婶,巩雪给堂弟巩涛打了个电话。巩涛在电话里向姐姐倾诉说,他其实并不想回邻市过年,那对自私自利的父母就是怕他在家里伺候爷爷,所以才硬把他带走的。他说回去看看姥姥,过几天,他就回漠北来陪爷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