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普通语言学论文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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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语言学(1)

狭义的语言学(языкознание,языковедение,лингвистика,глоттика,глоттология)就是系统、科学研究语言现象的因果关系。广义的语言学应当理解为任何的研究语言、任何的对语言事实的思考,哪怕是非科学的、非系统的。在俄语中从事语言学研究的人被称为语言学者(языковед,лингвист,глоттолог,язычник)。而语言学作为科学,包括认识语言或者各种形式的人类言语,并且科学地研究这些言语。

语言现象与其他所有系列现象一样,第一眼看去总是表现得杂乱无章,而人类智慧天生就能理清这些看似混乱的现象,在其中发现规律性、顺序性、系统性和因果联系。在应用于语言现象时,人类智慧所显示的规律性、系统性的活动正是语言学的研究内容。每一个,甚至完全没有经过科学训练的人的智慧都在无意识和有意识地进行准备工作。每一个人的智慧都在寻找原因,并进行概括和分类。在适用于语言时,每一个人首先区别于其他人,每一个人自己的言语区别于其他人的言语,每一个人自己的母语都区别于其他的语言。如果有机会听到这些语言,在每一种语言中都划分出句子及其含有的意义,与不能构成且没有意义的句子,每一种语言都划分出含有意义的独立词语与不能认为是词语的东西。所有人都熟悉所谓的内部内容和表达这个意义的语音组合意义之间的区别。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这样的解释,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说出和形成这样的解释。但是每一个正常人都具有类似的理解,哪怕是无意识的,在这一点上不需要丝毫的怀疑。语言科学完全不能带来新东西,语言学作为科学只是完善和净化思维,清除偶然性和那些不稳定表象,以一些有意识的、严格确定的概念取而代之。

相对于人类语言而言,人类的智慧活动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1)只是对语言学问题的思考。

2)阅读和谈话,一般来说教授别人。

3)作家的、文学的活动。

这最后一点,一方面,可能波及科学的全部或者在总体上遍及科学的各个完整部分,也可能以专著和论文的形式出现;另一方面,或者集中准备和完善科学材料,或者形成科学概括。这里包括百科性质的完整科学或者独立部分的述评。所有这些分支在语言学问题方面的思想活动都是由共同的与语言或者人类言语表象之间的联想连接而成。它们共同形成了人类智慧关于语言现象的模糊表象和清晰的、严格确定的科学概念综合体。在欧洲土壤上,语言学来自于古典语文学。由此也显现出了它的原始优势与缺点。它的优势在于在细节处求精确,以批评态度对待细节,善于从语言文献中找到准确结论。而它过度的博学压抑着思维,决定了某种科学的软弱和局限性,缺乏自然科学固有的现实科学抽象性。至今未止,这一切都还是非常明显的缺点,这些缺点来自于语文学,妨碍了语言学的自由发展和全面进步。当然这种指责并不是针对所有语言学者的,却是针对绝大部分语言学者的。在古典语文学中,曾经蕴含着所有被误解的心理和社会科学的萌芽。也就是只从书面语,即完全脱离生活的语言角度出发,而且还带有崇拜古代创作智慧的印记。就是现在,也还有片面的“古典与文学者”采取了与新发展阶段研究者完全不同的对待语言事实的态度。比如,为了概括,为了做出全面的结论,语言学者或者社会学者对比事实,而旧品位的、名副其实的语文学者却在欣赏和炫示自己的博学。正是因为语言学起源于语文学,所以,对于许多语言学者而言,研究古代已经死亡的语言具有了特殊魅力。与此同时,本应按照自然科学家的例子,采用从已知到未知的研究方法,却使用了以已经不存在的和不能直接观察到的事物为研究对象的方法。这样的方法被认为是低效的。语言学的考古性使得一些非常严谨的语言学者追求重建或者构拟各种原始语,尤其是印欧原始语。甚至试图用构拟的语言编写课文(施莱赫尔编写的童话,刊登在《比较语言研究集刊》其中的一卷中)。在《语言学》一文中,我指出了将语言看作有机体的观点是不正确的。同样,认为语言学是“自然科学”也是不正确的观点。还有一些人完全错误和不合逻辑地将“自然性”“历史性”对立起来,将语言学看作是历史科学。实质上,语言学是心理科学和社会科学。在自然科学中,离开时间顺序抽象地思考,我们拥有了世界的物理和化学现象以及有机世界的生理现象。我们在运用时间上变化顺序的概念或者范畴的同时,在动物和植物结构中发现了时间序列的形态变化,地质层的序列和整个物理世界历史。这两种科学观同样适用于语言学:在确定人类言语的存在与复现的,普遍的、人类共同的心理和生理条件时,我们可以绕开历史。在分析时间顺序上的语言事实和现象时,我们就拥有了语言的历史。在广义的语言学中,我们可以从思想价值的角度区分三个层次:1)描写语言学和简单地从“现存的”和一般口头上复制的语言领域,从标准语、书面语领域了解语言事实(德语是Sprachbeschreibung、Sprachkenntniss,法语是linguistiquedescripitive,捷克语是jazykopis,波兰语是jzykoznawstwo opisowe)。2)预备性研究语言(德语是Sprachforschung,法语是Linguistiques preparatoires,捷克语是jazykozpyt,波兰语是przygotowawcze badanie jzykw)。在一种语言范围内或者比较多种语言时,对比语言事实,从中得出结论。3)高级概括性的哲学语言学,语言“哲学”(德语是sprachwissenschaft,法语是linguistique philosophique,捷克语是jazykoveda,波兰语是wiedza jzykowa,jzykoznawstwo Filozoficzne,filozifja mowy ludzkiej)包括了语言学概括的顶点和有远见的结论,与科学世界观的一般体系有联系。描写语言学为预备性研究语言准备了材料,而后者为概括性的语言学提供了必要的事实基础。由此得出结论:首先应当认为心理学和社会学是语言学的辅助学科。考虑到人类言语的边缘性、发音和感知现象的重要性,语言学者必须了解解剖学、人类和动物生理学内容及声学的内容。发音器官的行为与机械规律有关。由于在语言学中使用了数量概念,所以最好还要了解初等数学和高等数学。语言学者还应当考虑人类学、生物学、民族学和考古学,一部分充当研究一般事实的基础,一部分用于提供略有些丰富的语言学材料。在心理基础中所研究的事实关系与在社会—心理科学——神学、文学精神研究、美学、政治经济学等等科学——本身中遇到的关系具有相似性。可以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将语言学问题划分为若干组:研究个体语言与研究部落语言的对立,在语言范围内研究个体语言的发展与研究某一社会群体的部落语言历史的对立。我们注意到了语言的起源或者语言在整个人类中的起源,与已经形成的、现成的语言对立以后,自然也就得到了语言学的另一种划分。对于个体而言,语言的起源等同于语言的发展。而对于整个人类来说,语言的起源等同于它的历史起源。还有其他的普通语言学问题与语言的起源问题相关。这些问题属于这个科学的最高阶段。语言学是人类的典型特征,与动物不同,语言学还被称为“语言哲学”。语言学给自己提出了问题:什么是语言?哪些规律控制着语言的发展和历史?语言的意义是什么?人类言语是如何产生的?一切是如何重新产生的?在人类言语中发现了哪些表象?为什么在一些语言中存在着很明显的某些思想关系的指数,而在另一些语言中,这些关系处于隐藏的或者潜在的表象中?研究已经形成的部落语言或者民族语言的语言学任务是广义的语法研究对象。

从客观心理学角度,语法分为:

1)语音学,研究语言的语音方面,既包括那些稍纵即逝的现象,也囊括了那些经常以心理为基础的现象。语音学分为生理语音学,或者在发音器官(发音)和接收(听觉和知觉)方面用于观察—实验语音学、用于语言的语音方面时,观察、研究和概括语言思维领域具有思想性的语音事实的心理语音学,和对比语言生活不同时代的语音表象,一般性地比较年代顺序上和地理意义的语音事实的历史语音学(比较语音学)。

2)语义学,即关于意义的科学或者语言外表象与严格的语言表象之间的联系。

3)形态学,或者广义的关于语言学结构的科学。形态学主要指狭义的形态学,即有关语言个别词语和类似于词语结构的科学及句法学,即关于句子和句子组合结构,以及关于句子中词语的联系及词语的相互依赖关系的科学。

4)词汇学,即关于不同内容和不同规模的词语和短语的科学。

5)词源学,或者是关于词语及其组成部分的亲属关系和起源的科学。

哪怕只是一种语言的词源学也需要建立在所谓的比较语法基础之上。在语义学和词源学中,我们只考虑类比性联想,在语法的其他三个部分,两类联想,也就是类比性联想和邻接性联想都在起作用。在广义的形态学中,我们考虑句子、词语及其部分结构的描写、顺序的确定,这些部分是如何排列的,以及它们之间相互关系的确定。在句法中,最简单的、不能再分解的单位就是词语和等同于词语的常用短语。在狭义的形态学中,或者关于词语结构的科学中,最简单的单位是词素,也就是语音表象的综合体。这些语音表象借助于与词语领域(形态表象)或者结构或者词语意义(词汇、语义表象)中的某一群体的联系连接为一个整体。在不同语言中,词素是不同的,相互组合为一个大的语言整体(词干、词语)的方式也是不同的。孤立语的形态是一个,准确地说,单词素的,就像汉语。黏着语形态是另一种样子,在屈折语中又是一种形态,比如闪语。在相对原始状态下的雅利安语言中,形态又所有不同。处于晚期发展阶段的雅利安语追求词语的分散。在句法方面也是如此。在类似于俄语语言的词素之间,我们一方面区分词根词素、词根,另一方面,区分附加词素、前缀词素、词缀(后缀)。这些可能是位于词根前的前缀,还可能是位于词根后的后缀。从句法角度看,前缀或者词缀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只是句法上还没有准备好的词语词干,另一类是可能成为句子活动部分的现成词语。第一部分是狭义的前缀,另一部分是结尾或是词尾(罗曼语、英语和德语中所谓的冠词以及所有语言中的前置词都是前缀的、词尾的指示剂或者标志)。将年代顺序的概念用于任何语言语法的独立部分中,将同一个材料的不同年代状况进行比较时,我们可以得到语言的历史。无论是同时代语言状况的语法,还是历史语法,都是单独研究个别部落语言的。接着,我们为了赋予语言世界一个总的特点和分类,可以将所有个别语言看作是不可分离的整体,不可分离的单位。至今为止,我们可以将所有的科学部分归类到纯语言学概念中,也就是关于语言的科学,与其他的科学研究对象的一些现象没有联系。除此之外,就是应用语言学。准确地说,一方面,使用语言材料研究其他学科领域的问题,另一方面,将语言学材料运用到社会和脑力生活中。就像研究其他与心理学有关的所有科学一样,研究语言学就是直接运用苏格拉底的“认识自己”。至今为止,虽然语言学带来的实际好处很少,但我们有权利认为,在不远的将来,语言学的应用就犹如它的基础学科——心理学一样,将在教育学和实践生活的不同领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至今为止,人们经常是以唯物主义观点看待社会生活的不同表现形式;如今轮到了心理学,与心理学一道存在的,首先是心理科学的语言学。

使用语言学材料和结论解决其他科学领域的问题已经非常普遍。语言学方法和语言学研究成果用到了比较神学、比较文化精神研究与法学史(习俗和风俗的历史),用到了人类的原始时期,尤其是雅利安民族的原始史中。甚至借助于语言学构拟了“原始文化”、原始雅利安民族的画面,但是与这些有关的结论却很不稳定,非常仓促。借助于研究外来词语,我们可以非常准确地做出民族之间在文化上相互影响的结论。在研究文化史时,通常可以利用语言学材料,在人类学研究中,则可以运用语言学结论。在心理学中使用语言学具有非同寻常的价值:语言给予了我们特殊的、独具特色的“语言知识”(请参看《语言》)。无论是讲授和研究外语(综合法、分析法、自然法),还是发展智力,尤其是借助教授母语而发展观察力时,语言学在普通教学法中的应用会越来越有重要意义。语言学的指示在自学方面非常地珍贵。

在适用于语言学时,这个领域分为三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