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美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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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哈密“魔鬼城”-孤岛

北疆的克拉玛依,有最著名的乌尔禾魔鬼城。而东疆的哈密,也有一个“蘑菇村”和一座“魔鬼城”。它们似乎一直远远地在一片戈壁荒漠上等待着,而时间已经漫过了千万年。

我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偶然与它们相遇的。

那日,阳光异常丰富而艳丽。

那日,风沙汹涌,打得我们刻骨铭心。

在一片乌黑的戈壁荒滩上,站着一群黄皮肤、蘑菇状的天然雕像,那么灿烂醒目,出淤泥而不染,活脱脱地像一群大漠仙子。看那骄傲地藐视黑色戈壁滩的样子,只有真正的“赤子”才能做得到。

难道只有最为黑暗的地方才埋藏着最灿烂的火光,只有最为伪善的背景里才能喷发出至诚至真的英魂?

那日阳光好明媚而芬芳哟!

我仿佛听到了这金黄色的蘑菇雕像在超拔成长,在喷吐生命的芳香。抚着那细腻而古老的黄泥皮肤,我仿佛看到了沧桑和死亡。

然后,我又被一大群汽车带到了大漠的更深处。这里地形凹凸不平,错落有致,或峭壁高竖,或洞穴暗藏,如龙似虎、如鱼似鸟、恍然如人的石头以假乱真。这便是一些人称作雅丹地貌而另一些人称为“魔鬼城”的地方。

当我随着众人站在无边无际的阳光里时,我发现有一片古老的土楼高高地招摇在那里,周围泼洒着零零星星的积土群。

“它有点像西藏的布达拉宫。”一个说。

“它像被人遗弃的欧洲中世纪古城堡。”另一个说。

你可以以千种想象、万种风情来描绘它,以千种想象、万种风情来描绘它都不过分,但都不是它。它就是一群乳黄色的土塑,活生生的土塑。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那种简单冠以“风化而成”的地理学者的结论,我认为它首先经历了海水或大洪水的切割和冲刷,使大地这般伤痕累累;然后,风沙又在这伤疤上撒盐,使创伤更加古怪而斑驳,由此,形成一种自然的风景,残酷的风景!

犹如火烧后的庞培城,犹如血洗过的古战场,犹如钉死过耶稣基督的十字架……成为后代人永远膜拜的风景。这种风景展现着一种苦难的美,刻骨铭心的美!

不知道多少年后,我出现在这里。

一座奇崛而孤峭的空城,高贵而漠然地耸立在黑色戈壁上,带队的导游又以“孔明楼”来形容它。抚着乳黄色且细腻无比的土墙,我想到的是毛泽东的诗句:“人间正道是沧桑。”

在这座哈密魔鬼城里,还有许多像鸵鸟、青蛙、海龟、兔子的石塑像。一些人还发现许多硅化木,一截截古老世纪的化石。那些历史的沉渣,遥远梦境的残骸,不由得让我感怀起来:时间是可以摧毁一切的,也是可以催生一切的。

对这片古老遗迹来说,我们是年轻的;对大地和天空来说,人类是年轻的。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同类能够懂得更多,能够“容天下难容之事”,又依旧能坚守那种孩童时存在的纯真而贞洁的东西。一种复杂的单纯,一种绝望的希望,一种有为的无为,一种普世的极致……

啊,这就够了!